《寥若晨星·深爱》萧木兆

9、推拿

　　寥洛安看着晨星踉跄地踱着步子来到他们身边露出关心的神色。
　　“晨星你的脚怎么了，一瘸一拐的。”
　　“昨天滑冰，不小心脚崴了。”
　　“昨天摔跤了？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寥若安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有点着急。
　　“没事，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昨天还没什么，一觉起来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酸的。”
　　“那怎么行呢，该难受好长一段时间的。”寥若安皱着眉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道：“下午跟我去个地方。”
　　“嗯？去哪呀？”晨星觉得好奇。“对了，你们怎么没回家啊？”
　　“我哥不想回去。昨天我妈还想开车接我俩来着，我哥说还没呆够，要再呆一周才回家。”寥洛安如实说。
　　“咱们先去吃饭吧。洛安，你下午不是要给同学庆祝生日么，别迟到了。”
　　“我哥这是嫌我碍事，巴不得我早点走呢。”寥洛安调侃道。
　　寥若安羞赧着嗔道：“再乱说拿针线把你的嘴缝上。”
　　晨星看着两人互相调侃斗嘴暗暗羡慕兄弟俩之间的情谊。

　　寥洛安吃完饭离开了，晨星用手机查了寥若安说的地址的路线图。下车的四周是居民楼。寥若安报了一个居民楼的门牌号，晨星领着寥若安寻找目标。找到住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口的“盲人按摩”四个字。
　　“就是这里？！”晨星表示强烈的疑惑。
　　“嗯，就是这里。这是我朋友和他妻子开的按摩店，他的推拿技特别棒。让他给你做个理疗，你的伤会好的快。”
　　门口两级台阶，晨星小心地提醒着寥若安抬脚。晨星领着寥若安进到室内。里面是个20多平的屋子，被隔成了两间，里间有两张床位，外面一间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沙发。屋里干净整洁，晨星发现所有物品的摆放都是井然有序的。
　　“老板，来客人啦！”寥若安恶作剧的大喊道。
　　“小安子？！你怎么过来了？”听见声音，一男一女从里间的屋子出来。晨星看他们行动自如，只是稍微比常人缓慢一些。男的两只眼睛是陷下去的，眼睛紧闭着。女的眼睛睁着，里面全是白色，几乎看不到黑色的部分，眼睛向上翻着。寥若安的眼睛和她相比显得正常得多。
　　“呵..咱们很长时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听不出来是我呢。”寥若安说道。
　　“咱们在一个宿舍住多少年了，你的声音就是改天换地也逃不出我耳朵。”
　　“安子来啦。”女主人打招呼道。
　　“我今天带朋友给你们的生意捧场来了。晨星，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刘德保和他妻子李晓莉，他们都是我盲校的同学。”
　　“你们好！”晨星打招呼道。
　　“诶，弟妹好！”刘德保热情招呼道。
　　“刘大宝，别乱叫。这是我朋友晨星，我们是普通朋友。”寥若安脸红到。
　　“不好意思，我错了，你语气那么凶干嘛。”刘德保和寥若安俩人听着声音摸到对方。“这里有沙发，你们跟着我，慢点。”刘德保拉着寥若安小心的往沙发走去。
　　寥若安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我朋友看得见的。”
　　刘德保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呢，你今天怎么有本事自己找到我这里了。”
　　“这话我可不爱听啊，你这是瞧不起人。”寥若安愤然。
　　“你还不服气呢？是谁在我的店开张的时候找不到地方走丢了的？！”
　　说话间李晓莉端了两杯茶过来，走的很慢，像拿着两个火炬筒。晨星赶紧起身把杯子接了过来。放了一杯在面前的茶几上，拿了一杯放到路平的手里。
　　李晓莉自己准确的走到丈夫身边坐下。晨星惊讶于盲人的敏感度。
　　寥若安无奈：“你小子爱揭人短的毛病一直就改不了。”
　　“那次把我们都急死了，还好有平时走的近的好心邻居帮忙，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你。”李晓莉接话道。
　　自己的糗事在晨星面前被揭露，寥若安有些不好意思。刘德保和李晓莉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到寥若安和晨星的关系绝对比普通朋友要深，而且在晨星说说寥若安的不便或者更能激发善良女孩的怜爱之心。盲人不是傻子。
　　寥若安关心问道：“自己当老板比给人干活强多了吧。生意怎么样？”
　　“有时忙，有时闲。客源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比较稳定。反正是挣不了大钱也饿不死。”刘德保坦然答道，继而又劝道：“你也学学推拿吧，你那给人修钢琴的活得到处跑，这坐车过马路看不见红绿灯又不知道来的是那趟车，多危险！”
　　“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推拿这活我学不来也不感兴趣。修琴是要出门，不方便，不过有时候会遇到好心人帮忙。”
　　“安子，你今天带朋友来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幸好这会没客人，不然招呼不了你们。”李晓莉道。
　　“怎么是没客人呢，我们就是客人呀。晨星昨天滑冰摔跤了，不知道伤到哪没有，浑身酸痛，你给看看。”
　　“行，晨星跟我去里屋我先检查一下。”
　　“昨天滑冰一屁股坐地上，现在腰和腿酸疼的很。”

　　晨星跟着李晓莉来到里屋治疗。李晓莉很健谈，说着轻松的话题让晨星放松。她的手在晨星背上来回按着搓着，这让晨星不禁想起妈妈做手擀面时揉面团的情景。晨星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人家手里的面团。李晓莉手到之处无不让晨星倒吸一口凉气或屏住呼吸来强忍疼痛。
　　刚刚看着寥若安和朋友们轻松自若的寒暄聊天，感受着他们之间浓浓的友情，晨星觉得自己的盲人的看法完全改观了。以前从来没有和盲人接触过，她幻想的意识里盲人是自卑、胆怯的和无助的的。今天的见闻像一记重拳，把以往不正确的观念击得粉碎。盲人，就是看不的正常人，仅此而已。
　　历经半小时“折磨”的人生终于得到解放，晨星感觉身体轻松的好像要飘起来。
　　“身体没事，就是轻微的软组织损伤，也没肿，按摩的半小时主要是活血化瘀，还有两天就会全好。”李晓莉说道。
　　“谢谢晓莉！我现在感觉身体特别轻松。”晨星真诚的致谢，声音里透着女生的甜美和羞涩。
　　“那今天是来对了，晓莉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们了。”听见晨星的声音寥若安心情很愉悦。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不过下次来记得先来个电话。时间不早了你们留下来吃晚饭吧。”刘德保挽留到。
　　“不了，早点回去，晚了该赶交通的高峰期了。”

　　身体舒服了连心情也跟着好了。
　　晨星好奇问道：“推拿和修钢琴哪个难一些？”
　　寥若安答道：“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哪个都不简单。就拿修钢琴来说吧，我们班的同学大部分都有残存的视力，全盲的人不多。或许是从生下来就看不见，我的听力以及其他感知力比班上其他孩子灵敏的多，在学钢琴时，音律把握特别准。不过也因为看不见，学习的难度比其他同学大。有时为了调试一个音符，我需要反复听上好几百遍，钢琴有8000多个零件，220多根琴弦，弦轴紧密相连，错综复杂，因为看不到那些排列整齐的琴弦，只能凭借琴键带动琴弦发出的振动来判断应该调那根弦。我得一遍一遍的摸，有时候却一遍一遍的摸错。时间一长双手都磨出了血泡。”
　　晨星听到最后觉得心都颤抖起来。“那你有想过放弃吗？”
　　“没有。”寥若安斩钉截铁回答到，“适合盲人的职业并不多，最普遍就是按摩师，但我的父母并不愿意自己儿子从事这个职业。考虑到我以后的职业道路，我父母在盲校给我报的是钢琴调律专业。他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比常人差不了多少。盲孩的父母比正常孩子的父母付出的艰辛多太多了，他们一开始担心我生活不能自理，后来又担心我没有生存的技能，他们虽然从不在我面前表露，但是我知道二十多年来的每一天他们都是担忧和不安的。我对他们除了愧疚只能是尽量让他们放心。”
　　晨星说道：“其实不管孩子是不是盲的，父母都会牵挂和担忧的。我在外读书，我父母不是担心我吃不好穿不暖的不会照顾自己，就是担心我被骗。孩子本来就没有让父母省心的。”
　　寥若安问道：“晨星，你毕业之后是留在本市还是回家找工作？”
　　“留在本市。一是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回家反而不习惯了。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没有暖气很难熬。还有，二线城市压力虽然小，但是机会也少，还是留在一线城市发展机会大。”
　　“但是你爸妈不是担心吗？他们会同意你留在这吗？”
　　“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到时候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会理解的，而且会尊重我的选择。”
　　寥若安赞扬到：“你爸妈真好！”
　　晨星认同：“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过得开心，能照顾好我自己。”
　　每个父母都有自己的伟大之处。

　　路平摸了摸盲表，七点多了。“现在天黑了吧。洛安他们同学聚会估计回来的会很晚。晨星，你晚上没事吧？不耽误你的时间吧？”
　　“我没事。食堂人又不多，坐着聊聊天也挺好。”晨星玩笑到：“你弟弟对你还真是镇定自如啊，他都不担心我把你卖了吗？”
　　寥若安笑到：“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我这样的你想卖也没人要。”
　　继而又说道：“我爸妈和洛安，他们看似对我放任不管，其实心一直放在我身上的。记得我上学的时候特别害怕一个人出门，但我妈一直鼓励我让我自己一个人上学、回家。有一次学校放假，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公司忙不能来接我让我自己坐车回家。公交站牌在马路对面，我没有听见身边有人过马路以为是红灯就停下来等，其实我已经在马路中央了，在我听见紧急刹车声音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往后面拽，当我恢复正常意识的时候便感到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拉着我。是我妈。我才知道其实在我一个人上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跟着我。”
　　晨星敬佩到：“你妈妈真的很伟大！”
　　“对了，下周我又该忙了，文学社开始征稿，还要和同学一起彩排，好多事赶一起。咱们可能也没什么见面时间。”晨星惆怅道。
　　“那咱们还是保持电话联系，你有空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找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