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喵喵酱的喵喵酱

33、第 33 章

　　夜幕低垂，今夜的京城处处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便是漫天的星辰也难以与之争辉，大街小巷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青衣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人，男女老少，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论是初到京城之时还是入宫给皇帝治病之时，由于都是乘坐马车，全然不比此刻行走人群间的感受深刻。虽是元宝提议的凑凑热闹，可毕竟是他自己坚持的不坐马车，虽然有些窘迫，他还是不知所措的拽住了走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韩子言的衣袖。

　　韩子言回过头，好笑的看着身后这人微微发红的脸，心道真是自作自受，却难得没有坏心眼的数落他，而是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间。

　　“可别走丢了。”

　　“嗯。”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青衣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人的身影，恍若隔世。

　　——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能像如今这般与这人携着手穿行于人群之间，让他突然有一种生而为人的错觉。

　　他们三人随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走，街道边挨挨挤挤的摊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人界的新奇事物如此之多，无论是哪一样都是青衣不曾见过的。

　　相比之下元宝更是兴奋，咋咋呼呼的嚷：“神医大人快看，那人会喷火！”

　　话音未落便被韩子言横过去一记眼刀：“叫公子。”

　　元宝悻悻的摸摸鼻子，可毕竟年纪小，很快又被另一处新奇事物吸引过去：“少爷、公子快看，胸口碎大石啊！”

　　青衣忍不住“噗嗤”的笑了。

　　韩子言奇道：“笑什么？”面上却也不禁跟着染了笑意。

　　青衣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韩子言挑了眉却还是依着他的意思低头靠近了，只听他附在自己的耳边说道：“他比我还像妖怪。”可此刻的韩子言根本无心去分辨他的话语，只觉得那温热濡湿的气息吐在耳边酥酥麻麻的痒。

　　气氛变得有些莫名的微妙。

　　“公子！”元宝突然凑过头来，将毫无防备的两人俱吓了一跳，韩子言倏地直起身子，沉默的将脸侧过别处，看不出喜怒。

　　元宝被他这般动作惊了一惊，直觉做了什么错事般，看着他的侧脸自觉的默了。

　　还是青衣先开了口：“何事？”

　　元宝偷眼看了看他家少爷，总归还是选择对神医大人讨好似的说道：“对面个老头在捏糖人，手艺可不一般，公子可要试试？”

　　青衣难得有些的戏谑的对他眨眨眼——分明是你自己想吃吧……

　　嘴里却说道：“那便试试。”

　　元宝颇为开心的“嘿嘿”笑了笑，又偷眼看看自家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少爷。

　　——还是神医大人比较好说话呀……

　　韩子言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瞥了他一眼，面上淡然：“还不快去。”声音是听不出喜怒的平静，可还是让元宝立马转身往糖人摊子跑过去，不敢再多停留片刻。

　　青衣好笑的看了一眼元宝逃也似的背影，又转眸看向韩子言，引得后者眉梢一挑，目光似是在问——有何好笑的。

　　他弯起嘴角，一脸明媚的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臂，也挑了挑眉梢——你管我。

　　韩子言虽然有些不知所以，却也不自觉的放柔了面色，任由他拉着自己往糖人摊子走过去。

　　待两人走到摊子前，却见元宝一脸的愁苦。

　　这次倒是把韩子言逗乐了,这小子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的，这会怎的突然就仇大苦深了。

　　元宝见是他们，立刻凑过去颇为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少爷、公子，那个……今日出来的急，小人忘了拿钱袋，不知二位可有带银子？”

　　青衣疑惑的转眸看向韩子言——银子？

　　后者对他笑笑——就知道你不懂。

　　“我二人身上都未曾带银子，你且回府一趟，跟账房支一些来。”

　　“领命。”元宝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捏糖人的摊子，这好不容易讨来的口福看来是无从消受了，只能扫兴的先行返回将军府。

　　青衣看他郁郁的背影很快被人群掩没，还是有些不解：“这银子是……”

　　——何物？

　　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韩子言制止了，只见那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摇了摇头。

　　“此处人多，回去再与你解释。”

　　青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才要说些什么，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喊道：“快快，就在前面。”他好奇的循着人声转头去看，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便重心不稳的向前倒去,此处的人这样拥挤，若是真的跌倒下去难保不会被人潮踩踏。

　　从前的他决计不会这样就跌倒，可眼下他法力全无，跌倒似乎不可避免，他有些认命的闭上眼睛。

　　脑中不期然想起禅师的告诫——做人便会法力尽失，会病、会痛、会老、会死，会有意料不到的疾苦与无力，会有冲不破的世俗束缚，你可还愿意？

　　危急时刻，一只大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带进一具温暖的胸膛中，他的脸埋在那人怀里，鼻尖是熟悉的味道，青衣抬脸看去，只见韩子言正对他微微一笑，狭长的黑眸深邃似海。

　　“这般不小心。”

　　青衣就这般看着他的双眸，嘴唇微微煽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愿意……

　　韩子言自是没有看懂，他将怀里这人扶稳了，“此处人多，小心些。”

　　青衣点点头，想起之前险些跌倒的原因，他还是好奇的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便是一条清水河，河边聚集了众多男男女女，河面上飘满了大大小小的河灯挨挨挤挤，众多河灯随着流水一路漂流，犹如天上的点点星辰煞是好看，顿时来了兴致：“那是在做什么？”

　　韩子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我们这的习俗，他们都在放河灯祈福。”

　　“去看看。”青衣此刻倒是没了初时的无措，自然而然便拉起他的手，顺着人群往前走，而韩子言却默默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柔软。

　　二人行至河边便听到有人在喊：“哟……这写的是张谦公子安好，这是哪家的公子啊？哈哈哈哈……”河岸两边皆是一阵喧哗笑闹声，岸边还有许多人拿着竹竿去勾水里的河灯，勾到了便捧起来大声的念，好不热闹。

　　青衣却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男女正隔着河偷偷地两两相望，才刚对上眼又急急躲开，年轻女子微微垂了头，脸上一抹嫣红竟艳过了河灯，年轻男子不住抬眼张望，面上焦急，却欲语还休。

　　韩子言也发现了那边的两人，他轻笑道：“这二人便是刚刚借河灯传情之人吧。”

　　话音才落便有人往两人面前递了盏河灯，“今日皇帝陛下大病初愈，普天同庆，这河灯皆是官府发放的，不要银子，二位公子可要写一盏？”

　　韩子言顺手接了过来，“那便写一盏。”说着却将它递给了青衣。

　　“若要笔墨可到那边的摊子上拿。”那人朝旁边的摊子一指，也不再管他们作何反应，挪了步子继续向来往的路人派发河灯。

　　青衣看看手中的河灯，这做的是一朵艳红的荷花，掂在手中不大不小的一盏，就像是姑姑在荷花池中种的那般模样。

　　他高兴的将它捧在手中，并未询问韩子言便朝摊子快步走去。

　　后者立在原地并未跟上，他就这样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走到摊子旁，提着笔在河灯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又向旁人借了火折子将里面的蜡烛点燃。

　　他就这么看着那个身影行至河岸边将它放下去轻轻一推，那河灯便随着水流漂远了，灯中的烛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很快便与众多河灯漂到一处。拥挤在身边的人群依旧很是喧闹，可那些喧闹的人声却逐渐离韩子言远去，在他的眼中只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突然回过头来对自己灿然一笑。

　　他突然没有勇气去问河灯上写了什么，也不敢去想，只怕这般下去便会万劫不复。

　　拥挤在河岸边的人来了又去了，热闹不曾停止，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两个男子站在岸边两两对望，他们之间不过数步的距离，可这短短的几步之遥就犹如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横阻在两人之间。一时间，两人竟都没能再向着对方跨出一步。

　　这次是韩子言先移开了视线，他一偏头，入目的便是挨成一片的河灯，飘飘摇摇，承载着谁的思念渐飘渐远，任凭他如何寻找，却再也找不出属于那人的那一盏……

　　然而他们都不曾发觉，河的对岸有一人轻轻将一盏艳红的荷花自水中捞了起来，他将它掂在手中，看着上边用笔墨勾出的字却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