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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女尊练笔① ...

  •   弦月偏西,已近亥时,越凌歌才寻到一处绿洲,西陲地带天气多变,白日里下过一场小雨,傍晚虽歇,却仍是十分难得才找到些干燥柴草燃了一堆篝火。
      事出紧急,平日随身伺候的小侍女们都不在身侧,素来锦衣玉食的越姑娘也只好自食其力,包袱里是风干的硬馕,被淋得湿了些,她掏出来架在火上烤了烤,皱着眉叹息。
      火光跳跃着,暗里的某一处也反射出一星亮点,越凌歌回头一瞧倒是大喜,有湖,有湖的话不仅能好好洗漱一下,兴许也有鱼。
      索性丢下心不在焉烤坏了的素馕,捡了根粗大树叉就跑去插鱼,习武之人夜视能力极好,片刻便有一条三寸小银鱼在她手里挣扎着。
      湖不算大,顶多算个小水潭,深度尚可……对面,那摊黑色的,应该是个人?
      大漠寂静,月光冷寒,只有女子踏水的轻柔一点噼啪声,像鸟雀轻拍了一下翅膀。
      那是个伏在水边昏迷过去的男人,看不清脸,她伸手探了探鼻息,然后一把拎着人放回篝火边。
      鱼烤到八分熟时那男人突然动了动,越凌歌眉毛一挑,心情很好地猜他也许是饿晕的。
      男人趴在地上,吸着鼻子,勉强睁开眼,抬头望向她,一时就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还没有醒来,或是梦里又回了金陵,大漠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穿着不合时宜的一身白衣,青丝松散散在风里,整个人惬意地斜坐在篝火边,一手放在膝上轻轻打着某种温和的拍子,要不是那只焦黄色冒着香气的鱼,她更像是某位世家出游的小姐,潇洒不羁,流觞曲水对月而歌。
      “你醒了?”女子左手的拍子停下来,对愣神的他轻轻笑了笑。
      秦挚觉得自己应该是饿狠了,陡然生出几分头晕目眩,那女子有一张极好看的脸,小巧清丽,表情同眉目一样疏淡,但却有着极为夺目的光彩,几乎让人一见便不自觉生出好感与亲近之意,她的声音温柔熨帖,像在问候一个故友,秦挚低头,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有些烫。
      见男人发着呆,越凌歌也不在意,直到鱼烤好,嗅了嗅满足地叹息了声,才对低着头的男人问了句“饿吗?”
      秦挚还来不及回答,肚子却已经急切地咕了一声,将他那句矜持的“还好”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下是真不敢抬头了,丢脸丢到家里了,没脸没皮的秦小公子生平第一次生出了难得的窘迫感来。她肯定在笑……秦挚咬着唇有些气恼。
      越凌歌将鱼递给他一半,男人接过去,飞快地望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多谢”,见她神色如常,窘迫感不由褪了几分,开始吃鱼,应当是实在太饿了,起初还是小口吞咽,后来便快了起来,像一只啃胡萝卜的小兔子。
      狼狈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脸颊脏呼呼看不清,但眼睛很亮,下颌精致,应该是个清秀的孩子,不对,清秀的兔子。
      “别急,还有。”她本就不饿,抓鱼其实大多半是因为闲的,看着少年还生出些乐趣来,当下便大方地扬了扬手里的另一半。
      秦挚眨了眨眼,以他原本的性子,受人馈赠倒不如下毒自取,但他这次遇到了个大好人,他将那念头连着罪恶感一起赶出去,抬头纯良地笑了笑。
      哎啊!果然,笑起来真可爱,越凌歌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捏他鼓着的脸颊,少年啊少年,在这个颠倒的世界,多久没碰到过这样可爱的小孩子了。她放缓语气,温柔地诱拐,“乖,喝些水,别噎着。”
      秦挚心头一跳,这话太过亲昵他本来应生出防备心,却觉脸颊又烫了起来,只是一想夜色深沉应当看不出来什么,便假装镇定点了点头。
      清晨时分醒来时篝火已经燃尽,秦挚发觉自己枕着的是那女子的包袱,身上还盖着她昨夜穿的白色锦袍,不知怎么,就泛出些微的甜意来。
      越凌歌已经收拾妥当,沐着阳光整个人精神得不像话,她的心情很好,来漠北的事情解决妥当了是其一,捡了个有意思的人是其二,而后者显然难得得多。
      少年之前睡得很沉,一个男孩子行走江湖也半分不设防,可一想到昨夜他趴在水边晕过去的傻样子又叹了口气,哭笑不得。
      “小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她想应当还算可以,还没洗干净的脸颊已经能看出嫩嫩的浅粉色,只是似乎还有点傻,呆毛乱翘,盯着她许久才后知后觉地露出几分害羞。
      “嗯,我……睡得很好,多谢姑娘救我。”秦挚将包袱同衣裳收拾好还给她,去湖边洗漱才看见倒影里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脸颊,有些气恼地将湖水搅乱,又悄悄回过头沮丧地望了眼立在那的女子,她将带着他体温的衣裳又穿回身上,那锦袍料子极好,被他盖了一夜也没沾着灰尘没有一丝褶皱。
      好在她似乎也不嫌他脏,秦挚掬起一捧水洗脸,一个人傻笑出来。

      “公子怎么一个人来了这不毛之地?”越凌歌瞧着洒脱内里其实都是惫懒,早餐便十分随意地掏出昨夜的素馕,两人分食,瞧着少年武功并不太好的样子,她有些好奇。
      秦挚挠挠头,“我……我是来采药的,这片沙漠里,有十分珍稀的石莲,花期极短,”他咽下一口水,眼神看着别处有些别扭地说“我姓秦,叫秦挚。”
      秦挚……越凌歌支着下巴笑起来,“秦公子是个大夫?应当是杏林妙手艺高人胆大才敢独身闯这片沙漠啊。”
      她居然笑话他?哼!秦挚登时就有些气恼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一夜过去胆子就大了许多,脸一沉,气呼呼地瞪着她,咬牙道,“医术不精让姑娘见笑了”,然后便扭过头不看她。
      炸毛了呢,看样子脾气挺大,越凌歌心里的恶劣因子几乎要跳起来,面上却露出些说错了话的惶然,满脸真诚,“秦公子勿怪,是在下不对。”
      见她道歉,秦挚又忍不住高兴了些,做出宽宏大量原谅你了的样子,咬了咬唇状似平静地问:“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当然你不想说就算……”
      “越凌歌,你可以叫我凌歌。”女子心里已经笑成了一团,恨不得捶着地,这傲娇孩子真是太好玩了,面瘫脸上却只露出些高冷淡然的微笑。
      “你是那个越凌歌?”秦挚险些咬到舌头,面色惊疑不定,狐疑地看着她。
      ……怎么江湖上还有别的越凌歌么,头一次有人听着她名字不是点头称赞,而是一脸的有惊无喜,让她怀疑起自己辛辛苦苦装模作样一手树立起来的光风霁月君子口碑。
      越凌歌再次哭笑不得,报了名字之后就见这个直性子的少年一脸纠结,嘴里念念有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摇着头一同上路。
      她的脚程很快,倒是秦挚,起先还跟着走,后来实在累得不行,又犟着不肯认输,越凌歌偷笑了一会,蹲下来说:“来,我背你。”
      秦挚咬着唇想了会,终于认怂,有些纠结地趴了上去。
      虽然看起来是个任性的小孩子,口无遮拦没什么心机,脾气也容易炸,但这会却乖巧得惊人,像是害羞,犹豫了很久才将细瘦的手臂轻轻地环住她。
      他其实比她都要高一些,又还在长个子的年纪,但却委实有些瘦了,昨晚单手能拎起来,这会背着也不觉得重……想把他喂胖,喂成胖兔子,越凌歌微微笑起来。
      越家生意遍布五湖,西陲也不例外,还没到玉门关,就远远见着她的四个侍女领着一帮人扑过来。
      等人到近前,更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说不能保护主子,连累主子在沙漠过夜,一想到高贵的主子不得已自己洗漱,自己进食,就自觉罪大恶极痛心疾首云云。
      越凌歌听着她们一句一句数着自己的失职,颇为头大,“起来吧起来吧,不怪你们。”厉害了我的小姑娘们,连负荆请罪都会了哦。
      倒是背上昏昏沉沉睡了大半路的秦挚被这动静闹醒了,茫然地睁开了眼。
      越凌歌笑着扭过头去,“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她的笑脸离得太近,少年迷迷糊糊跟着也笑起来,兔子眼有些迷茫乖巧地眯着,于是整个人又像一只傻花栗鼠,让越凌歌心里狠狠地痒了起来。秦挚几乎真的要重新把脸埋进她衣服里睡过去,直到余光扫过身边跪了一圈齐刷刷用震惊脸看他的男男女女,腾地醒悟过来就要从越凌歌背上跳了下去。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藏在好奇之后的全是鄙夷,仿佛他是黏在越凌歌身上的什么脏污。
      越凌歌绝不会拒绝帮助一个身手不好的男子,他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亲近她。
      所有人都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那越凌歌呢?越凌歌也这样吗?无法拒绝他,但也这样地看待他?
      秦挚突然前所未有地后悔起来,他像回到了幼时,努力地学着诊脉,捧着医书献宝一样地告诉师父自己的新发现,却被师父狠狠推开,那些同门下人压着声音的嘲笑和嫌弃……好像都没有今日可怕。
      越凌歌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那孩子巨大的惶恐和抗拒,他僵硬地推她,腿也没轻没重地踢起来,站稳了之后就往后退了几步,他毫不回避那些打量他的眼神,甚至是带着些傲气瞪了回去。
      这样就好了,不会被看不起。秦挚挤出一个笑来,除了她,别的都不怕。
      越凌歌狠狠地心疼起来,这个娇纵任性,胆大到独闯沙漠,脾气暴躁又乖巧的少年,她想让他好好的,谁都不能像这样欺负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女尊练笔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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