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香纪》喜鹊

2、二.路线选择

　　他微微弯唇，墨色的眸子带出点点如春风般的暖意，低醇而好听的声音传到暖香耳畔：“我在。”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命令，仿如一层无形的厚墙，将所有令她恐惧的东西，都隔绝在了她的感觉之外。
　　直到他的手抚上暖香肩，将暖香带离了这里，然后吩咐韩东篱烧水好好将她洗洗，再让她来见他。
　　暖香换好了衣物，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她看向韩东篱，恍如梦中地问：“那就是。。。。。”
　　韩东篱看着她，此时眼波中不见了神色：“那就是秦悯，秦公子，我们的，主子。”
　　暖香被带到了他面前。
　　那是蕴满了一室熏香的书房，房中书架上摆满了金贵的玉器，而桌旁的纸压雕工也十分精细，另外桌上的那个白玉净瓶中，插着几支清雅的腊梅。秦悯却正拿着一支草，逗着桌面正中央的那几尾稀有品种的富态金鱼。
　　他敛目，仿佛在专心致志地逗着金鱼。
　　她偷偷地观察着他，用刚刚得来不久的目力。她这一双能视物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给的。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她。
　　暖香忽然觉得有一种压迫感，迫使她低下了头。
　　“你的眼睛好了。”醇厚的声音传来，暖香点了点头，规矩地回道：“回禀公子，好了。”
　　“抬头。”
　　暖香依言，抬起了头。
　　秦悯一手端过桌边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你犯了一个错。”
　　“什么错？”暖香看着秦悯，冲口而出。
　　“不该进这院子。”秦悯继续说，“没经我允许进过这院子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去的。”
　　“那。。。。。。你要处置我？”暖香垂眸。
　　秦悯端着茶，垂眸：“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待的地方，绝口不提曾经发生的事，当然，你的目力，我也要拿回来。”
　　暖香后退了两步，看着秦悯的目光终于生出了些不可置信和惧怕。
　　“第二条路，”秦悯抬头，视线直直地扫向暖香，“变成——我的杀手。”
　　暖香一手握了握拳，看着秦悯，秦悯也不催她，只是低头继续喝茶，逗弄鱼缸里的金鱼。
　　“我想，”暖香看向秦悯，“我会选择第二条。”
　　秦悯抬头，那根翠绿的小草从他手中松脱，飘飘悠悠地落入了鱼缸当中，被肥硕的金鱼啃食干净。而他的目光扫过暖香微微红了的腮，淡淡答道：“好。”
　　暖香走了出来，韩东篱在外边的院子里等着她。
　　她抬眼看向韩东篱：“东篱大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多多保重。”
　　“是么？”韩东篱上前了一步，“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你选了哪条路。其实，倘若没有野心，你也不再适合待在这里，回去和你娘一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挺好。”
　　暖香勉强笑了笑，没有解释。
　　第二天，黑衣人就过来将她接走了。
　　从这以后，暖香投入了另外一个不见天日的世界。训练营里实行的是残酷的淘汰制，如果你被暗杀或者在格斗中死去，就算你被淘汰了。
　　暖香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与她的头脑简单也有联系。
　　训练营的导师说她习惯了独来独往，说话只说一半，信人的话也只信一半，她从不手下留情，有技术上的合作伙伴，却从不相信他们。
　　导师说，她是一个天生的伪装高手，让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真的，而什么时候又是假的，她也是一个天生的杀手，从不手下留情，心狠手辣。
　　但是，当暖香杀了一个人的恐惧和负疚过去之后，她每杀一个人，都会问自己，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到这里来？
　　她在自己日渐冰冷和麻木的情绪里找不到答案，只有一个名字，在她的心中愈来愈清晰。
　　在她出师的那一天，她的导师说，秦公子要来检阅训练的成果。
　　秦公子，秦公子。
　　她看向面前的人，她在成长，身高高了一些，而他仿佛也从未停止成长，他走到了她面前，阴影仍能覆盖住她整个人，他微微眯了眯眼：“暖香，是么？”
　　暖香看着他，活动了一下握在剑柄上的五指。
　　她以为，她能够打败他。
　　刀光剑影中，她的身姿如虹练般漂亮柔软而灵巧，而秦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手中擒着一枝柳梢，仿佛在逗她玩儿一般，一招一招悠闲地陪她喂招。
　　暖香渐渐意识到，倘若她不能改变套路，被秦悯这样牵着鼻子走，最后输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趁着一个接招之间的空荡返身靠到秦悯身前，一刀从胸前高高举起，毫不迟疑地往自己胸前穿胸刺去！这招叫：玉石俱焚。
　　秦悯轻笑着在她耳边评价：“不错。”
　　下一秒便转换到了她的身前，一手拧住了她的手腕。暖香右手一痛，手上一松，将刀落了下去。她的唇角却微微挑起一个狡黠的笑容，左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挥而过，架到了秦悯的脖子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训练营导师走了过来，看向暖香：“你输了。”
　　暖香微微低头，看向熨帖在自己胸前的那只微热手掌，秦悯收回手，淡淡道：“匕首要再快一些，迟疑，不是件好事。”
　　暖香收回匕首，从地上捡起剑：“明白了，公子。”
　　秦悯看了看暖香，回头对导师说：“暖香，跟我来，其它人，继续。”
　　经过了三年时间，暖香跟着秦悯再次回了府中。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地不小心？”一个丫鬟气急败坏地对暖香说。
　　暖香的目光从里屋那个悠然而过的身影当中转了回来，看向被自己打算了的贵重花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与人交往永远不是她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