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罂碧

11、第十一章

　　“下雪？”看到他半天不说话，宁风疑惑的叫了一声。

　　“宁风，你是宁林吧？真的是宁林吧？”咬了下嘴唇，下雪走到他的面前，“上次我去病房看你，听到有人叫我，那是你吧？”

　　“下雪……”宁风伸出手，走近几步，一直到身体有了接触，下雪感觉不到，只是直觉他的手指摩擦着自己衣服的皱折，一瞬间的有点冲动，冲动的想要知道，他手上到底是什么感受。

　　“你听到了？听到我叫你了？我过的很糊涂的，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到到处飘荡，我好象可以看到一些东西，却又看不清楚。”宁风在游戏里选的脸，本身的表情就是微笑，所以他一直在笑，下雪却老是想着躺在医院的宁林，那嘴角如果也有幅度，是个怎么样的笑？

　　“只有这里，我才可以踩在实地上，就算是知道那是虚无的数据，但是对我来说就是真实。我可以碰到你，你能听到我，被怪物伤了你会给我疗伤，甚至，我可以透过站在这里的你的，看到你的样子……”

　　“我的样子……”透过站在这里的自己，看到自己的样子？这明显指得不是自己游戏里的样子，“你是说，你可以看到坐在电脑前的我？”

　　“一点点的，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现在能看的真切一点了。下雪，你长的真好看啊。”说着，他还抬起手来，摸上了下雪的脸。

　　“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情调戏人？”邹雪丞在电脑面前嘀咕了一下。总的说，就是宁风可以透过跟他交谈的游戏里的人，模糊的看到那个人真正的样子，透过网络，透过电脑屏幕。这就可以解释当时他问自己跟谁在一起的原因。

　　“那天，我现在时间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哪天，好象是很多天前了，但是又好象没过多久。我忽然的从游戏里被弹了出去，吓死我了，还以为大限到了。身体就好象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的在黑暗中飞。我什么都看不到，我不知道自己会被拖到哪里，当眼前亮起来的时候，我就只看到你。”宁风越靠越近，慢慢的把下雪抱进自己怀里，“那是第二次了，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语气有点迟疑，下雪不知道自己如何的就救了他两次，但是又恍惚的觉得自己该是知道的。

　　“还记得第一次，在狼区，你是我建那个号以来地一个跟我说话的人，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到游戏里，甚至可以切换角色建新号。但是又是为什么？自己在的地方真的是以前老是打的游戏么？或者一切不过是我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我无法确定……”宁风慢慢的说着，屏幕里的他抱着下雪。屏幕外的邹雪丞神经质的觉得，有呼吸吐在自己的耳边，伸手确认，却不过是因为没有关隔间的门，而从门外吹进的带着雨气的风。

　　“第二次，我看到了你，你刚才说你听到我在叫你。那就对了，我才能确认，原来，我还在现实之中……”

　　宁风说的话，只是在屏幕上，透过游戏特有的话框打出的字。也许是这个游戏在这个方面的设定太容易让人带入自己，邹雪丞总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那个白衣的宁风，而是宁林睁了眼，轻动着嘴唇在自己的耳边述说。

　　忽然的，有点措手不及。

　　有点迫不及待。

　　有点……

　　欲求不满？

　　牙齿碰上嘴唇，咬住不放。邹雪丞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这是忽然之间的欲求，他想要现在不是对着电脑，想要那个人就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想要他说的话不是冰冷的文字，想象着他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拂过耳边的，不是潮湿的风，而是真的他的呼吸。

　　他想要，那个身体，带着体温，真正的，用双臂抱紧自己。

　　听不到，碰触不到，身体空虚的在空气之中，主机运行的声音太过煞了风景。小小的屏幕，联系了两人，又隔绝了两人。

　　“宁风……不，我还是叫你宁林吧。你也别叫我下雪了，我叫邹雪丞，叫我小雪好了。”手指移动，在键盘上打下文字，以往觉得网络通行天下，没有任何的阻碍，如今却觉得键盘磕了自己的手，“刚才，我接到骆叶的电话，说是在医院的里，对周围人的声音有了一些反应。他们觉得你可能就要醒了……”

　　“啊……？”听到他这么说，宁林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有点迟疑的看着他，“但是，我没有什么感觉啊……”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你现在还能意识清醒的在这里跟我说话，那医院里的身体为什么又有所反应？你的灵魂在这里，身体怎么反应？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打算先去医院一趟。”正说着，系统提示“管杀也管埋”添加他为好友。

　　皱了下眉，差点顺手拒绝了，还好脑袋还没完全热透想起来前一天晚上他才跟柳浅缘说过要他进游戏加自己的，通过了验证。

　　“你先等下，有人找我。”跟宁林说了声，邹雪丞点开了跟管杀不管埋的私聊。

　　“这什么游戏啊，新手任务就这么麻烦？我该到哪里去开技能啊？不管怎么样我可以是为了你们进的这个游戏，你和那个灵魂出壳的谁可得负责带我啊！”

　　对方一上来就问这么一句，弄的邹雪丞差点以为自己加错人了，还好他后面补的那句能证明他的身份。

　　跟对方说了不要说带，帮他充点卡都成，才转移了话题。想起柳浅缘说过如果医院里的宁林有了任何变化，都要告诉他，又把刚才的事情跟他都说了一次。

　　“这样的话，哪家医院？我们在医院门口见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不管灵魂怎么跑，只要人没死，那总是个点，一定会有什么发现的。”柳浅缘思索了一下，回了话过来，邹雪丞连忙应了，说了地点。刚说完，就看到私聊一下子灰了，柳浅缘倒是动作快，已经下线了。

　　“那么，我先去医院了。”跟宁林说了声，邹雪丞打算下线。

　　“小雪，等一下，你出去的时候，可以把号挂着么？”宁林一把拉出他，说，“就算你不在，有个人挂在这里，陪陪我也好。”

　　听他说的这么凄凉，邹雪丞一瞬间觉得雪原的雪真的会冻人了，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很快答应了。

　　两台电脑都没关，邹雪丞径直把店给关了，叫了辆出租就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门口，柳浅缘还没到，邹雪丞有点心急，想要给他打个电话，但是名片又在赵子云身上，没得办法只得干等。

　　没等多久，就看到一辆菜青虫色的小车摇晃了过来，直接开到他的面前，在他的目瞪口呆下摇下窗子。

　　“哟，速度很快嘛，这么心急你朋友？那我先去停车，你等我一下。”柳浅缘上挑的狐狸眼怎么看怎么邪气，单薄的嘴唇一抿，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人觉得他似乎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不是说柳浅缘长的不好，他长的其实非常好，有种邪气的美，就是邪气过了点头，生人误进的样子。邹雪丞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战。

　　好不容易等到柳浅缘停好了车，两个人直奔重症加护区，在口子上还被护士拉住登记。等到了的时候，发现宁林的病房里面堆满了人。

　　宁林的父母不说，丘风骆叶，连丘风的父母都在里面，看到他来了，骆叶一把把他拉过去，惊喜的说：“你看他的手，我们每叫他一声，他都会动。”

　　邹雪丞是跑着过来的，呼吸本来就有点不平，现在更是觉得心都快要跳出了喉咙口，心里慌乱得很。他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点跌撞，好不容易才从围在病床边的人中挤到了床边。

　　“宁……宁林……？”声音都快要发不出来，邹雪丞伏下身体，在床上苍白的人耳边轻轻的叫。

　　似乎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当他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宁林已经瘦到可以清晰看到骨节的手的时候，看到那依然惨白的手指，轻轻的动了起来。

　　“看到了没有？看到没有，他听得见！而且他会回应我们了！”骆叶显然非常兴奋，周围人的眼睛里似乎都含着泪。有医生在对他们说着，病人可能快要苏醒了，虽然还有很多的治疗要做，但是只要人醒了，就几乎没有生命危险了。

　　“宁林……真的快要醒了？”邹雪丞想要相信，非常的想要相信，但是刚才游戏里的人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宁林说自己没有任何感觉。那现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并且让宁林的身体动起来的到底是什么？

　　“你看不见么？”身后有人靠上来，手扶上了他的肩膀，邹雪丞觉得肩膀上好象被放上了一块冰，冰冷的寒气顺着他们接触的位置迅速的传递到全身，微微侧过头，却发现这个人是柳浅缘。

　　“没关系，我来帮你，先闭上眼睛，我叫你睁开再睁开。果然来医院一次是正确的，看来这就是原因所在了。”柳浅缘的声音轻柔，虽然寒冷在身体里散播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邹雪丞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眼球表面忽然的一凉，好象是有什么冰做成的薄膜一下子覆盖在了眼球上，让邹雪丞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好了，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