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百元小抄

2、姐姐你是我妈妈么

　　李念侑送完林喃音后就往B大附小方向开去。刚开到学校门口，就看到纪满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踢着石子。他刚刚成为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他开车到树下，“上车。”
　　纪满今年刚满六岁，个子不是很高，和其他的孩子相比，要安静许多。
　　那个周末，他心血来潮突然想回市内的家里一趟，一推门就看到一位衣着朴素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和他的父母正在吵架。
　　那个小孩缩着脑袋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抱着腿耷拉着头，看上去可怜而弱小，听到他进门的动静，一双大眼睛转过来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似乎有眼泪在打转。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之后无数个夜晚，和这孩子的第一次对视不停在梦中出现，让他惊醒一次又一次。
　　孩子被取名叫纪满，据说是在B市附近的一个乡镇的医疗站里出生。她母亲休息了一个星期后就出了院带走了他，可一个月后孩子被丢在医疗站门口。
　　乡里有一个收废品的老人纪劲松，据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一直独身的过。他大清早出门拉着车，就看到医疗站门口的小孩。当时对收养手续管的也松，医院里的人也图省事，老人和医院商量一下，就收养了小孩。
　　直到今年，老人的身体越来越不行，就通过医疗站来找寻纪满亲生母亲的下落。结果发现登记的资料是假的。老人拿出不多的积蓄，通过当年介绍女孩过来生产的人打听到了女孩的身份，她真名叫钟澄清，人不知去向；而孩子的生父可能还在B市。老人又托人各种打听，最终找到了李念侑。看到李念侑的照片，老人已经非常确定这个人和自己的孩子有关联，只是他身体已经差到无法亲自带孩子去找他的亲生父亲了。
　　纪满爬上副驾驶，上车前，他局促不安地拍拍自己的衣服，害怕自己在操场上蹭到的灰弄到车上。李念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把买好的薯片可乐塞给纪满，“饿了吗？吃点先垫垫。”
　　小孩一副受了惊的样子，怯生生看他一眼，抿了一下嘴，手有些迟疑地去拿薯片，捏着一片喂到嘴里，咬一口，薯片脆脆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咽的有些费力，且小心，似乎生怕自己弄出太大的声音。小孩头上有一层汗，看到孩子勉强吃东西的样子，李念侑意识到，他可能上体育课了，想喝水，吃不下咸薯片。
　　看着小孩怯懦的模样，李念侑心里一酸，“不想吃就不吃，没必要勉强。”他下车去后备箱找瓶矿泉水给小孩，结果只有白酒和啤酒。
　　而小孩听到他话后，看他下车以为自己吃不下的样子惹他不高兴了，僵硬地坐着，整个人神色有些不安。
　　李念侑回车上想开口解释，可看到孩子这么一脸防备的样子，硬生生把一肚子话憋了进去。
　　纪满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念侑，他战战兢兢也不敢讲话，怕多说多错。
　　于是，两个人都开始沉默。
　　到了家门口，看到有个人听着歌坐在他家台阶上。那人见到他俩，大老远开始招手，然后露出太阳花般的微笑。
　　喃音看到一大一小从车上下来时开始紧张。她偷偷瞄李念侑的表情，看上去脸有点臭。
　　“你来干嘛？”李念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拿捏不住分寸的人，他的拒绝恨不得写在脑门上，可眼前这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老板钱给多了，所以我想要不一起吃个晚饭，”面对着一脸不爽的李念侑，喃音感觉自己的假笑快绷不住了，抬眼看到同样大大的眼睛但是气质软萌可期的小孩，立刻转移目标，“你好，我叫林喃音，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纪满下意识看一眼李念侑，他所谓的爸爸，爸爸好像有点生气。但小孩总是对新的人有好奇心，更何况对面是个笑容灿烂，看起来比黑脸爸爸好相处100倍的亲切阿姨。
　　但爷爷说了，要听爸爸的话，不能任性。
　　他不做声，慢慢低下头。
　　但喃音是谁啊，见杆子就爬，没有杆子自己找个棍也能爬。“没拒绝就是同意，吃饭吃饭，老板开门！”她上前牵住小孩的软乎乎的手。纪满有点害羞，但是握住她的手很用力。
　　李念侑不喜欢家里有煮饭的味道。但看到纪满紧紧握住喃音的手，他到嘴边的拒绝被生生咽下。结果就是这个把棍子当成杆蹬鼻子上脸的女人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
　　喃音将买的菜放到厨房，这人厨房跟样板房一样，还好器具还算齐全。她真是有先见之明，油盐酱醋也顺便买了。这是一个暖暖的小手拉了她的衣角，她低头一看，纪满水汪汪的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你想帮忙吗？”喃音低下身子，视线正好和孩子的水平。
　　孩子大大的眼睛弯了弯，有些害羞也有些欣喜，“嗯。”
　　他飞快地跑出厨房，从自己的房间中搬出一个小板凳，放到水槽前面，然后用他的小胳膊小腿，慢慢爬上去，眼睛盯着菜，然后期待地看着喃音。喃音立刻了然，将买回来的番茄黄瓜都给他，“这些就拜托你了！”
　　孩子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很高兴。
　　李念侑回房换上了家居服，晃晃悠悠出来后就听到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孩子的笑声。
　　他不禁快步走到门口，就听到喃音大叫，“小满，离我远点，我要炒菜了！”随即传来菜入油锅的稀里哗啦、喃音的哀鸣以及小满轻轻的笑声。油烟味立刻弥漫开来。
　　他不喜欢的味道。而当他走进厨房，就看到手忙脚乱看菜谱的喃音以及在一旁捂着耳朵笑眯眯的纪满。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看在小满高兴的份上，他清了清嗓子，走到餐桌旁，摆出一个自以为亲切的表情，“干嘛呢你们？”
　　喃音见他态度放软，连忙趁热打铁，“做菜呢，你看这边的菜全是小满帮忙洗的。”
　　小满脸微红，眼睛里隐隐有些期待地看向李念侑。
　　李念侑大步走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第一次孩子柔软的触感，他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
　　小满的脸激动的涨红，身体没那么僵硬了。
　　喃音一边炒菜，看到此景，心里默默吐槽，你俩脸红心跳的怎么跟纯情漫画一样呢。呸呸呸，林喃音，小满这么小，你是疯了么。
　　“饭好了，李念侑拿餐具摆桌！”
　　番茄炒蛋，可乐鸡翅，糖醋排骨，葱烧豆腐和凉拌黄瓜。
　　三人围坐在餐桌上。李念侑一幅食不言寝不语的优雅样子，小满本身话少，喃音感觉自己快被这压抑的气氛致郁了，赶紧出面拯救气氛，问着小满的学校生活，小满一边吃一边乖乖滴回答，看上去比之前要活泼一点。
　　“姐姐，你是我妈妈吗？”小满突然发问，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喃音下意识和李念侑对视，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心里突然有些酸，但又不想让小满难过，她立刻扬起职业100分假笑，“不是姐姐，是阿姨，虽然我是挺年轻漂亮的，但不能便宜李念侑，”喃音转过头，温柔地看着纪满，看到小满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接着说，“不过我算的上你爸爸的妹妹，所以，你可以叫我姑姑。”
　　听到“妹妹”一词时，李念侑筷子一顿。
　　吃完饭，喃音要自己打车回。李念侑让她稍等一下，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来了个中年阿姨，是以前照顾过他的保姆，王阿姨，相当于他干妈。
　　李念侑要开车送她回去，喃音自觉地爬上后排座位，掏出手机立即给白崇诚发微信，“李念侑送我回学校，你趁这个机会跟他好好聊聊吧。”
　　“姑奶奶您真可以啊，成，你们到了跟我说。”白崇泽秒回，然后发了个五体投地的猥琐表情包。
　　发完微信才发现李念侑从驾驶座上盯着她，“跟谁发微信呢，笑得这么不得体。”
　　“你不仅不得体，你还不识大体，还猥琐的体无完肤！”喃音和他打嘴仗打惯了，但显然李念侑今晚心情不错，这几句不痛不痒。看她没再手机聊天，就发动了车子。
　　“你大….!”谁知车一启动喃音差点飞出去，到了嘴边的话被迫压下。
　　“谢谢。”念侑轻轻地开了口。
　　喃音在摇晃中模糊地只觉得李念侑说了什么，但具体根本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呢？”
　　“系好安全带，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