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两国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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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久远的幼年时代事情还能记得，近日与启天的战役，将军想必也想起来了吧？”
洛千峫囧了，他只是顺嘴这么一问，其实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毕竟眼前这位年不过四十的贵为国师的儒官看起来端方严肃，而他素来惯于嬉笑打闹的，一旦见着这样一本正经、难于应付的角色，就会想通过插科打诨蒙混过去。谁料想对方居然远比外表还要更开不起玩笑……
“咳，这……”
侍女特别乖巧的替他解围：“是寄云多嘴，国师大人不要责怪洛将军。”
严肃得近乎淡漠的眼神一直盯在洛千峫身上，看也没看好心的侍女：“几时轮得到你插话？”
侍女小脸煞白的跪下去：“寄云……寄云知错。”
洛千峫在心里暗暗惊了一下，乖乖，这真的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啊，看起来比朔方闻君这个国主还难伺候。
侍女笔直的跪在国师面前，国师仿佛没有看见那女子一般，径直对洛千峫道：“洛将军，幼时你确实顽劣不服管教，连带皇子那阵子念书也荒腔走板，本师如实禀报先国主，可有不是？”
“呃……”
“昔日你还是黄口小儿，性格跳脱幼稚也就罢了；如今你已是一国领军大将，说话犹然这样轻佻放肆，即便本师已不是你的教授先生，也少不得要苦谏两句，须知自古祸从口出。”
洛千峫节节败退：“咳，我，我知晓了。”
饶命，只是信口一句话就能引来这长篇大论的训斥，洛千峫隐隐头疼，仿佛重温当年被授业恩师打手板罚跪冰冷青石地面的日子。
幸好柒长老或许顾及到他重伤未愈，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终于对寄云道：“你退下吧，没有传唤，不要让任何人进入。”
跪了好一会儿，已然有些双膝发软的侍女，如蒙大赦的爬起身来，偷偷看了洛千峫一眼。几天的相处，洛千峫已经能够轻车熟路从她眼里读出“国师大人不好对付，千万谨言慎行”的忠告，方才的隐隐头疼好像有加重趋势了。
单独跟这个人留在房里，不会被他用话锋杀掉吧喂。
柒长老拉了张椅子，自顾自在床榻前坐下，做了个手势让洛千峫不必勉强坐直身子。洛千峫挠了挠头，非常老实的靠着枕头，竭力做出洗耳恭听的乖巧样子。
“方才本师说，你过去从未败过，是因为你有不允许败绩的理由，你可知何故？”
搜索记忆徒然空白一片，洛千峫于是没有吭声。
柒长老点了点头，不知是确认他失忆，还是对他如今这副不会不懂装懂的学生模样表示了少许赞许，道：“雍石与邻国启天百年来因为边境纷争不断，互为寇仇，寄云想必这几日早已告知你了？”
“嗯。”
“雍石先祖虽与启天先祖同为游牧民族，但自三百年前寻着一处名为‘雍石’的山脉，便再不逐水草而居，而是据山为营，如中原民族一般开始尝试过起了安稳生活。经过十几代先人辛勤耕耘与奋发努力，雍石逐渐繁荣壮大，版图也日渐扩张，终于延伸到仍然以游牧为生的启天一族势力边界。”
这些细节，洛千峫这些日子也早从寄云那里知晓，邻国启天与其说是个国家，不如说是个部落联盟更为贴切，其族民尚武，骁勇善战，堪称马背上的游骑兵，打起仗来分外强悍。也是因此缘故，启天国的族民并不畏惧战乱。
“原本双方各有默契，不轻易越彼此雷池一步，甚而雍石多年来与启天互市互惠，有一段时期曾经一起对抗过中原人的入侵，可谓睦邻友好。然而和平终止在百年前启天第十七代国主——也可说他们十七代部落联盟首领——上位那一刻。此人野心猖獗，残暴好战，一心吞并雍石扩大势力，达到最后进军中原的目标。”
柒长老声音淡雅平静，好似不过在给洛千峫讲述一段尘封已久的古史，洛千峫凝神看他表情，确然毫无波澜。距离靠近让他甚至能仔细端详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的容貌，如果说朔方闻君是丰神俊秀，眉目如画；这位国师大人则全身上下透出一股儒雅平和之气，甚而原本平淡的五官都因这样从容淡逸的气质而变得令人印象深刻起来。
他只顾端详对方，忽然注意到对方修长眉峰拢到一起，尔后才注意到他声音中淡淡的不悦：“……洛将军，本师在同你回顾故史，期望能助你早日恢复记忆；你这听人说话走神的毛病，何时才愿修正？”
洛千峫大是尴尬，没头没脑抢救了自己一句：“这……我只是好奇，国主朔方闻君，和国师大人……咳咳，看起来都如此年轻有为。”
国师大人平和的眸子冷了。
“你若认真听，自然就会听到这一段。”他道，没什么起伏的，“百年前启天贸然进攻雍石，猝不及防的雍石将士、文武百官，包括无数邻边境而居的百姓，悉数葬身马蹄之下。那一仗，雍石不仅折损了花费数百年调教培养的精兵强将，那些启天人甚而斩草除根，将当时稍有名望、稍有文功武治的将臣之后一并斩杀，一时间雍石尸横遍野，血河飘杵……”目光终于又回到洛千峫脸上，“之后整整二十年，雍石陷入无法抵御外侮的绝境，国民一次次被奸淫掳掠，饥荒在整个国内蔓延，人民易子而食……”
“老一辈官员大多身先士卒，死在启天残杀之下，先国主花费了数十年心血，才得以在启天不断的边境骚扰纠缠之下，艰辛万分重新组建军队和培养重臣。你看现任国主与本师均年富力强，你可知担负了多少国人殷盼的沉重？”
这句话末尾，他一直平铺直述的音调终于有了隐约起伏，但面部表情仍然克制得非常好，洛千峫始终见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故史听到这里，洛千峫想自己已然明白国师大人为何说自己有不能失败的理由了。这百年血海深仇，这千千万万雍石国人的尸骨与鲜血堆砌之下，他身为领军将帅，确然肩负着只能胜、不可退的重责大任。
他失败一次，雍石的血仇就深上一笔，启天嚣狂的气焰就更涨一分。
洛千峫嘴巴里有点苦苦的，方才戏谑和走神的玩闹心态，在这样沉实的背景下，简直能说是不可饶恕，莫怪乎国师冷颜斥他轻佻。
“是我无能，此次兵败，洛千峫理应以死谢罪……”他还没说完，国师轻轻打断他，“你不能败，不是因为雍石不期望你败，而是你的身世，不允许你败。”
“洛千峫，你本不见容于雍石国内，你被先国主抱回完全是一个错误。被扔在两国边境之中的你，生长到七岁，先国主才惊觉你的身世血统——你原是启天人，洛千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两国纷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