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染戒香消俗念》陌上花开缓归

61、第六十一章 被抓回来

　　孟明垣心安理得的在山里住了下来。

　　山里日子枯闷，他却住得怡然自得，仿佛他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阿莽几乎每日都会下山去城里打探消息，每天带回来的消息都一样：城里对我的搜查依旧紧锣密鼓。

　　我已经习惯每天看到他在沙粒上写出同样的字了，我可以猜到白离络没那么容易放弃，但我说过，这世间再执着之人恐怕也不会执着到找一个人找一年两年，我至多不过再这芨芨山里多住些时日罢了，我不信他能一辈子搜下去。

　　但是有些事是我想不到的。

　　孟明垣上山的第五日，阿莽从城里回来，他踌躇着在沙粒上划了很久却写不出一个字来的时候，我预感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最终虽然还是写了与前几日完全相同的几个字，可我知道还有什么是他没告诉我的，他不知道
　　他乌黑的眼睛里露出让我不安的怜悯。

　　可他终究不肯告诉我他对我隐瞒了什么。

　　夜里孟明垣默默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星星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琴心和妩娘？”

　　他不出声。

　　我说：“他抓了琴心和妩娘对不对？”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里流转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瑟瑟，你想要怎样？”

　　他这样说就表示我的猜测没有错，白离络真的抓了琴心和妩娘。

　　我如坠冰窟，冷得全身发颤。

　　我一言不发的猛的站了起来，朝山下走去。

　　孟明垣一把拉住了我：“瑟瑟，我不会让你再去找他！”

　　我回身冷冷瞪他，他微微避开我眼，将我搂入怀里，哑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你失踪的那天起，孟府就多了好多眼睛，我知道是他派人盯着琴心和妩娘，我怕他用琴心和妩娘胁迫你，所以命陈叔千方百计将琴心和妩娘送出府，但他实在盯得太紧，我没有办法，如果我没有失踪，他可能不会对琴心和妩娘怎样，但我也失踪了，他一定怀疑我带走了你，所以才在所不惜的抓了琴心和妩娘，想逼你现身。”

　　我静静的听完，死死的忍着眼泪，我一早想到的，他知道我对琴心妩娘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在她们身上下功夫，我知道他肯定会派人盯着她们，但我想我只要忍住不去见她们就好了，等过些时间，他死心了，我再悄悄的带她们离开，可我怎么想得到孟明垣会找来，我也没想到他会猜测孟明垣带走了我，可我怎么能想不到，我和孟明垣的纷纷扰扰，他怎么会不胡思乱想。

　　我用力的推开孟明垣，一声不吭转身离去，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情感，我分不清那是对他的恨还是对自己的。

　　我从前从没恨过他。

　　我又被扯入一个怀抱，孟明垣紧紧搂住我，在我耳边安抚似的低语：“瑟瑟，你放心，他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我这就去把她们带回来。”

　　我还要挣扎，他忽然大喊一声：“阿莽！”

　　阿莽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将我推给他，凝声道：“好好帮我看住她，不准她下山。”

　　阿莽没有出声，手臂却像铁钳一眼钳得我好紧。

　　我愤怒的瞪着孟明垣，他只无声的凝着我，看了我好久才走近两步伸手来摸我的脸，对我说：“相信我，瑟瑟，等我回来。”

　　但我并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白离络。

　　分开二十几天，再见到他，他已变得像一个凶狠的魔鬼，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面前，几近痛恨的捏着我下巴，声音冰冷：“瑟瑟，这些天，你和他在一起，可开心么？”

　　阿莽被跟着他来到的人重重的打倒在地，他痛苦的躺在地上，看到我眼里流出眼泪，挣扎着来抓白离络的腿，白离络重重的一脚踢出去，阿莽在我眼前被踢飞好远，我听到他痛苦的闷哼一声，没有了声息。

　　我着急的大喊一声阿莽，声音却咽在喉咙里，白离络重重的捏着我下巴，我被迫仰起头来，脖子被拉的长长的，没法发出声音。

　　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关节泛白的手背上，但他无动于衷。

　　他像是攒了翻天覆地的怒气，要将我下颌捏碎才能得到平息，我想他甚至会捏断我脖子，但他放开了我。

　　我又被带回来宫里。

　　白离络将我扔到仰德殿就离开了，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我提出要见他，也被李德全推三阻四的拒绝了。

　　第四天的时候，他来了，带来了琴心，我看到琴心，这些天的着急担忧恐惧去了大半，我急忙奔上去抱住她，上下打量她，看到她没事就笑出声来，笑出了眼泪。

　　我拉着她的手问：“妩娘呢？”

　　琴心喜悦的神采淡下去，垂下头不语。

　　白离络冷冷道：“她死了！”

　　我猛的震住，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我死死的盯着他：“你骗人！我不相信。”

　　他冰冷的看着我：“你问问她我有没有骗你！”

　　我惊恐的看着琴心，一生也没有这样害怕过，但琴心避开我眼睛，我看到她掉下眼泪来。

　　我脚下一软，身子直往后退去，服侍我的宫娥蕊儿及时的扶住了我，我重重的推开她，大声对白离络吼道：“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我不相信！”

　　蕊儿担心的来拉我，小心的喊道：“姑娘。”

　　白离络眼神像两把利刃朝我射过来，冷冷道：“你终于晓得害怕了？那我告诉你，死的人不止她一个，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让巧巧侍候你了，我现在告诉你吧，她也死了，你想知道还有谁为你死了吗，你那天怎么逃走的，谁给你的衣服，谁给你端的茶托，那些人，也一个都没活成，还有你的孟明垣，他妄想救走你的丫头和妩娘，受了很重的伤，恐怕也活不成了。怎么样，瑟瑟，听到这些，你还要逃吗，你还敢逃走吗？”

　　他像是一个狰狞的魔鬼，说出的话如晴天霹雳劈在我脑后，震得我神智昏聩，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拼命的摇头，胸口滞得喘不过气来，我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跌坐在椅子上，大滴大滴的
　　落泪。

　　白离络又痛又恨的盯着我，像是他才是受到委屈应该生气的那一个，我痛苦不已，喘着气大声的对他吼：“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他神色一厉，忽然朝我走来，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提起来，眼里烧着喧天的怒气，像是要把我吃了，我恨恨的回视他。

　　我想他是怎样变成这个样子的，怎么会这样呢，他说过他喜欢我，可是他却伤害了那么多我在乎的人，一点也不顾虑我的感受。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想，他最好把我也杀了吧，我害了那么多人，我死了，就可以向她们赔罪了。

　　“你杀了我吧！”我说。

　　我感觉到有一团火随着他的手烧上我脖子，他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睁开眼睛看他：“你若不杀我，我必恨你到死！”

　　我看到他瞳孔募的一缩，然后是更加熊熊燃烧的怒火，我感觉到越来越难受的窒息。

　　但他终究没杀了我，因为李德全跪了下去，劝他：“殿下，息怒啊，殿下这样艰难才找到周姑娘，难道真的舍得她死吗！”

　　我觉得我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光辉，他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失去意识前我脑海冒出来的最后想法是：怎么会呢，他是多么的清润如玉，温柔文雅，可我最后记住的，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孔。

　　生死一线之间，他松开了手，我重重的跌回榻椅之中，我趴在扶手上拼命的咳起来，更多的眼泪被咳了出来，长久的窒息让我头痛欲裂，但我清楚的听到他靴声离去的响声，还有他离开前留下的那句：“那你就恨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