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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听到的闲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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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不知道他和巧巧几次磕牙说闲话都被我听到,我从没有突然出现吓他们一吓,是因为他们讲的那些闲话都是些小秘辛,我并不感兴趣。
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他们大概以为我还睡着,我确实还睡着,眼睛睁着而已。
这几日白离络将我防的比贼人还严,无时无刻不将我绑在身边,孟明垣那样一闹,闹得我着实苦恼不已,我想少和白离络少对些时候,便只有装些睡了。
我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自己头发,想着昨日里给白离络讲的那个胭脂公主和大漠王的凄美爱情故事究竟是要悲剧收场还是大团圆结局。耳朵乍然听到一句孟将军。
我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听到李德全颇感慨的喟叹一句:“这事说来也有些奇,早些年的时候,因为上官家那位还在娘胎的小姐,孟将军的母亲就和玉妃娘娘抢过亲,但实在是那位小姐少了些福气,早早就受连带丧了命,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咱们殿下和那孟将军还是因为一个女子起纠葛......”
巧巧的困意消失大半,像是听到什么大秘密一样提高声音咦起来“:咦,这个我却从未听说过,玉妃娘娘也同人抢过亲么,是怎么抢的,公公说给巧巧听听吧。”
我故意翻了个大大的身,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外面一下噤声了。
巧巧嬉笑着跑进来:“姑娘,您醒了......”
她见我早已自己穿戴整齐有些讶异,但也是见怪不怪了,将水盆放在屋间木架上,笑着问:“姑娘今儿仍是自己洗还是奴婢来?”
我朝水盆处走了两步,又朝外面喊了一声:“李公公!”
李德全腆着笑脸小跑着进了来,我拿面巾擦着手,没等他开口,漫不经心问道:“那个上官家的小姐,是什么人,说来听听吧。”
他大概习惯性的推测我这是个争风吃醋的形容,吞吞吐吐的颇为扭捏。
我将雪白的面巾往水盆上一搭,偏头睨着他:“公公不是很能讲的吗,宫里各贵妃夫人的闺房秘事都讲的绘声绘色,对了,上次你学皇上喊如夫人是如何学的?心肝-----宝贝------?......”
他一张细白的面皮只差没扭做一处,苦着脸连声阻止我:“哎哟,我的主子哦,这话可不能乱学,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呀。”
如果换做我是巧巧,他肯定一把抢上来捂我的嘴了。
我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又道:“还有一次你是怎样说兰妃体胖的,说她像一朵球球花?”
他脸上的皮更是挤做一处,一双小鼠眼左看了又右看,哭丧着脸道:“我的活菩萨啊,您就放过
奴才吧,奴才胆小,可惊得不主子这样吓啊。”
我自顾在檀木几旁坐下,招手让巧巧取了鲜梅雪水来煮茶,慢悠悠瞧他:“那,上官家那位小姐......?”
他仇大苦深的看着我,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姑娘,殿下可还等着您去用早膳呢!”
我一拍脑门做一个醍醐灌顶的样子,就要站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风与月的旧情事当然应该去问问主角自己!”
这下他是真将我拉住了:“别,别,姑娘这不更加是推着奴才早赴黄泉么!”
我懒洋洋的瞧他一眼,他脖子一横,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摸样:“罢了,姑娘想知道奴家告诉姑娘便是,但姑娘千万可得答应怒奴才万万不可让殿下知道奴才在姑娘面前嚼舌根,刚才那些话,姑娘也切不可说了。奴才丢了命是小,惹怒主子们是大,这宫里可不比外头......”
我挥手打断他,他倒是有趣,自己的嘴半点也管不严,竟还晓得害怕。
他说的是十九年前仁德初年的事情,三十岁的太子登基执政,在大明宫宴邀诸多有功之臣,三岁的小皇子子清殿下跌了一跤,正好跌到抚西大将军上官明的脚下,一个身怀六甲温和柔美的夫人扶起了他,小皇子在夫人怀里玩了一会,丝竹管弦,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宴会好不喜庆欢乐。
宴会进行到大半,三岁的小皇子又跌跌撞撞的一通乱撞,片刻间又爬上一个美丽宫人的膝上,他奶声奶气的说了句什么,那抱着她的美妇人忽然一声清脆的大笑,然后是她身边九五之尊的天子一串爽朗的大笑,天子手一挥,歌舞尽歇,他将三岁的小皇子抱到自己怀里,声音不无愉悦的问道:“皇儿,你刚才说什么,再大声些同父皇说一次。”
三岁的皇子殿下转过头小手指朝宴席中一指,指向的正是刚才扶起他的美妇人,稚声稚气道:“我说我要娶上官夫人肚子里的妹妹做妃子。”
庭中一片安静。
安国公家的席桌下却忽然爬出一个三两岁男童,眼睛一下子定在庭中的主位上,洪声道:“不行,奶娘说了,上官伯伯家的妹妹长大了是要给阿垣做夫人的!”
要是换在寻常百姓家,那不过是两个幼子的无心之言,可这事发生在宫廷,免不了要惹出一番风波。
安国公有个比他年幼二十多岁的妹妹,后来入宫做了丽贵妃,宠极一时,但那是后来的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正是玉妃宠冠后宫的时候,玉妃后来据说不知为何性子突然淡漠了,但那时候却是很有些侍宠生骄,抚西大将军上官明戎马一生,四十岁才娶妻,年近五十夫人才喜而有孕,且不说夫人腹中所怀是男是女,后宫向来是个是非地,他年近半百才将为人父,若真是个女儿,又如何舍得她入宫。皇帝已经摆明意思要和他结为亲家,他正为此愁肠百转,幼小的孟明垣说的话正好给了他借口,借机回了天子。小皇子倒又开开心心的玩开了,只是玉妃却不依不饶闹起来,死活咬着上官和安国公两家并无明媒书定要天子下旨赐婚坐实小殿下和上官家的婚事。
天子禁不得美人闹,又加上小皇子后来在宫人的唆摆下也不依不饶的哭闹起来,天子最是疼爱玉妃为他生的这个儿子,哪里见得他受委屈,便拿天子之尊威逼利诱抚西将军,奈何抚西将军坚决不松口,安国公也一口咬定两家已私下定了亲,他们两家皆是世家大族,又是有功之臣,天子一时无法,这件事闹到后来斩杀了一个侍候小皇子的宫人最终作罢,说是那个宫人告诉小皇子长大可以娶上官府的小姐做妃子才闹出这场风波。又有见风使舵的宫人寻了安国公府上奶娘的错处将奶娘一并斩杀了才算揭过。
事情虽然是平息了,但天子之尊,岂容冒犯,这件事从此成了刺在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加上抚西将军战功彪赫又拥护太子登基有功,本就有功高盖主之嫌,多年后,一封来路不明的番邦来信,终于让天子寻到机会,拔去心头这根横了多年的刺。
我听完半晌作不得声,倒不是因为着这一句童言引发的风波令人唏嘘,而是想到了孟明垣。
我在孟府的时侯就知道他和上官家的小姐自小定过亲,我想起他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有一次我和他吵架,我气中摔坏了他随身佩的一个玉玦,换做平时我摔坏打坏府中任何东西他看也不会看一眼,但那天他表情从来没有的凶狠,像是对我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我吃掉,最后他捡起地上的玉玦怒气冲冲的走了。我一直不知道他那次为什么生那么大气,现在才隐约想起来谁后来告诉过我那是他幼年时奶娘送的东西-------那时他不过三岁,即便奶娘死在他面前可能也就哭哭闹闹,但长大后,想起是自己一句话害死了奶娘,会伤心得想死吧,所以才那样在意奶娘留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