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魔劫》夏羽芒

1、珍惜眼前人

　　寒寒白雪，漫天飘飞，零零散散厚厚重重的落满整个世界，透过白茫茫的飘雪，一眼望去除了高低起伏绵延到无边无际的皑皑冰川外，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对，在这天寒地冻人迹罕至的地方本不该有生命出现的，可苍茫天地间竟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艰难的独自穿梭，天地太辽阔将那人的身影衬得太渺小太脆弱，仿佛漫天的暴雪随时能将他淹没，将这仅有的生命扼杀在厚厚的积雪下。那人冻僵的手麻木的拂了拂落满一身的雪整了整身上雪狐衾披风，探出一张朗星皓月的容颜，仰起一双星眸透过满是霜冻的睫毛在艰难的辨析方向，只一会飘雪又落满了一身。这雪仿佛下得没完没了，这路仿佛走得也没有尽头，那人似无力的叹息，继又艰难的挪开步子，只是天太冷雪太寒意识太薄弱，最后只见他一头栽进雪里，世界仅存的一点色彩瞬间被吞噬，恢复了一片死寂和苍茫。

　　“洛星！洛星！你醒醒啊……”

　　“难……受……”依稀听到一阵带着哭腔的女子叫唤，疲惫的身体随着一声声叫唤被晃得更是要散架般难受，洛星身体微动，挣脱沉重的意识无力动着眼皮想要看看哪个家伙这么折磨他，终于艰难的睁开双目，眼前却仍是很模糊，完全没适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该埋在冰海雪原里么？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那女子欣喜若狂握住洛星的手，激动万分得声音发颤，越发将洛星晃悠得厉害。

　　洛星一阵猛咳，定了定神方看清坐在床沿哭得稀里哗啦泪中带笑神情紧绷的女子是水柔，不由心中一暖，床榻内的手颤微微落到水柔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洛星这细微的动作无疑是水柔的□□，本已哭得十分不雅观的水柔在微怔过后，突然哭得变本加厉，泪水愈发决堤，一时间，几日隐忍的恐惧害怕和委屈统统发泄出来，简直是不哭得淋漓尽致不痛快。

　　“哪有姑娘家哭得像你这样的，好好的花容月貌活生生硬是给你摧残成残花败柳。”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哭声中，洛星即使又痛又累又晕也难得再昏迷了，却反而是有些心疼水柔，“这里是哪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说！！你才残花败柳呢。”水柔嗔道，突然又想到洛星被埋在雪堆里身体冻结成冰的模样，再晚一步只怕洛星就此长埋冰下了，至今想来仍有些后怕，散去的恐惧又凝到眉宇间，“这是雪仙子的雪暝宫。之前不是与你分头去找慕大哥嘛，你说找不到就应该是到了冰海雪原，后来我没寻到，回到江南别院也没见你回来，我猜想你定是到冰海雪原来了。然后就来了……冰海雪原这地方，你竟然敢闯……”

　　“你不也活下来么？”洛星身体虽还很虚弱，但忍不住打趣水柔，抬起手指无力的刮了刮水柔的俏鼻。水柔赶紧握住洛星的手，不让洛星再乱动。

　　“你当我是谁啊。这天寒地冻暴雪肆虐的，修为还被封印，根本是寸步难行，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闯啊。我是来了冰海雪原，也希望能找到你，但若非遇见雪仙子和漠孤心前辈，我与你……恐怕再无相见之日……”水柔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落下。洛星本想安慰，心中却也是怅然若失，脑中浮现一些过往，忽而水柔紧紧握住洛星，泪眼婆娑道，“洛星，我们不分开了，好么……”

　　“你说什么？”洛星错愕的不能言语，脑袋越发混沌，这水柔唱的哪一出，她不是喜欢师父么，怎么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我们在一起，好么！”水柔气急败坏大叫，哭得更厉害了。

　　“师父呢？你……你不是喜欢我师父么……”洛星口吃，暗自气恼自己脸皮怎么这么薄，真是对不起这副帅得玉树临风狡黠得无以伦比的尊容。

　　“你不知道冷尘或者已经死了么……”水柔哽咽着还没来得及回答洛星的话，不知何时立在门口的漠孤心默默开口，神情挥不去的郁结。

　　“你说什么！”洛星完全不淡定，激动的要找漠孤心问清楚，一不小心翻下了床，水柔赶紧扶住，洛星转向水柔，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晃着水柔，“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水柔任洛星晃得骨架都要碎了，却只是紧紧咬着唇将头低下更低，不敢看洛星受伤的样子。洛星甩下水柔，踉跄的走到漠孤心面前抓着漠孤心的双臂，未语泪已落，“漠师伯，请告诉我怎么回事。”

　　漠孤心眉心凝结，缓缓闭上双目稍过一会方又缓缓睁开，倔傲的唇方淡淡溢出话语，那是他不愿谈及和相信的事，此刻却要说给另一个人听。“妖魔界利用五珠连星开启仙凡入魔阵，六界飘摇，生死存亡之际是冷尘凭己之力进入了阵心扰乱法阵方阻止了大难的酿成，只是仙凡入魔阵因受扰急速摧毁然后向外粉碎，威力几乎可以毁灭万物，天地受波及天旋地转，动静之大，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只是遥望那个方向，听别人说仙凡入魔阵溃散时散落成无数粉末却不见冷尘和枫灵的身影，我不相信他死了，可落在风暴的中心，他能幸免么……”

　　“为何是师父和师妹……”

　　“因为你师妹枫灵是魔灵之躯，若无她魔宫要开启仙凡入魔阵至少需要等待上千年，但魔灵之躯却有这个能力。”

　　洛星握住漠孤心的手无力垂落，神情透着死一般的绝望，难怪在他进入冰海雪原以后在失去知觉前天地动摇剧烈黑暗吞噬所有光亮风雪狂暴肆虐要把万物活剥，他所有的知觉在黑暗中只觉到天塌地陷似的，他还以为这本就是冰海雪原环境恶劣的面貌，却不想竟然是六界命悬一线。当时的师父和师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搏斗，而他当时在做什么？他不懂为何在他明白师父对师妹的呵护和细腻的情感并愿意真正放下由衷祝福的时候老天却夺走了他想弥补的机会，是否是因为他的无知、私欲和贪婪才害得师父没法全身而退，如果当初没有恩将仇报的答应仙帝通过十大神将将师父身上的修为引渡给自己，是否结局就不是这样……洛星眼前闪过一幕幕，脸色越发煞白痛苦，那些被自己蹉跎挥霍从未珍惜的岁月，再回首，徒留满腹的遗憾和悔恨。那些欠下的恩情，难道此生再也无法偿还了么？不……不该是这样的……

　　“洛星，你别这样。”水柔抽泣着过来想要晃醒洛星，不愿意看到洛星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洛星，你忘了慕大哥说过你最让他觉得珍贵的就在于，经历过人世间的起起落落悲悲喜喜，你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对生活对生命依旧充满了热情与友善。可如今你这副样子，怎能令慕大哥安生……”

　　洛星死寂的眼眸闪过一丝知觉，脑里浮现师父曾说的话，求生的意念慢慢恢复，紧绷的容颜终于决堤，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透过灵魂发泄出来，带着迟迟未落下的泪震破云霄，水柔看洛星有了生气，忘情的将洛星抱住，对她而言，她承受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从自己师兄为保护白水巫族而粉身碎骨到慕大哥为拯救苍生而灰飞烟灭，无法承受更多了，她只想珍惜眼前的，好好的活，努力的活，尽情的活，才能告慰死去的灵魂。

　　“洛星，我们应该更好的活着，更快乐的活着，把慕大哥和枫灵姐姐那份一起活下去，才不枉慕大哥用生命换来这重见天日的大好河山啊。”水柔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笑容，泪光下的笑容，如新生的阳光温暖人心。

　　“水柔说的正理。逝者已矣生者理应如斯。”漠孤心叹了一口气，他知慕冷尘和洛星师徒情深，也很是担心洛星无法承受而一蹶不振，如今看到他身边的水柔有抚慰人心带来希望的能力，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也算给冷尘一个交代，顿了顿又道，“你们在雪暝宫多住些日子，等身体养好了我再让雪嫣送你们离开。”

　　洛星点头道谢，却不想一住就住了大半年，这半年来他身体已无大恙，也渐渐明白“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的道理，而后他请来漠孤心和雪仙子，以日月星辰为证，终与水柔喜结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