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杏花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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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杏花稀
天气晴朗，风光颇好。
她抹去额头间沁出的细汗，面纱微微波动。她再次弯腰动手打理好蜷缩的花瓣，直腰起身抬手挡住灼热的阳光。手掌遮住照耀而下的光芒投下一片阴凉，她稍能得到些舒畅。
“小凝，屋里还有多少？”她回过神，用余光打量背后粗重喘息的白衣少女。白衣少女根本支持不住，汗流浃背打湿了面纱，印出模模糊糊她的轮廓。小凝与自己不同，她亦不过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而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卖用体力的活。
她顿了顿，补充道：“所是还有，那么交给我吧。”
小凝摇了摇头，她脸色惨白大概是失水过多的原因。而她又念起她们整个上午都没有碰过一口水，小凝这样也不奇怪。她咬了下唇，她的唇起了一层死皮。她累得都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气若浅息：“我手上这一盆，便是最后一盆。”
她与那群人相处的不太融洽，也行事处处受到为难。若不是这孩子在她面前出现，她可保不齐那一天被激怒一掌劈了她们。小凝因为她，现在也要受这样的苦楚，真是难为她了。
这偌大宽阔的地方，区区两个人要把这一片的草木全部整理好。太阳下山之后，又要把这些花草树木搬回屋子里。若是做不完，晚上的饭菜就会没有。
“她们欺人太甚。”她几近从牙齿中间挤出这么稀稀拉拉的几个字，以她的功力，让她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简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小凝只觉周围寒气深入骨髓，又对上泠玦凌厉的视线，恐惧万分。她从来没有见到她流露出这样心悸的神色，而现在的她，与往常大不相同。
小凝忽而觉得头顶的酷日并不灼热，背后津湿。
“小玦……你……”小凝颤声，她咬了咬牙对她道：“你方才不是这样子的！你到底怎么了？”她想起故去的亲人对她说过几件灵异吊诡，她捂住胸口后退几步一脸惊恐。
“小玦，你是不是像他们说得那样，是中邪了？”
泠玦闻声，反身而立。依然面如冰霜，仿若一月天：“我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凝，别想太多。我很好，别担心。方才，只是你的错觉罢。大概是你太过于劳累的原因。”她柔和些，淡然清扫一眼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道。
小凝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对她的话又是毫无怀疑。她抹去额头的汗水，眉舒目展：“我就知道，小玦是小玦，永远不会改变的。大概是我真的太累了，所以看走眼。”
她一个人在那里傻笑，却意外的可爱。
“你们不可以伤害她的！她做错了什么？”
少女只身用她单薄的身体伸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不屈的目光灼热她心底最深的柔软的地方。她，被什么东西触动，收起了藏在背后的双手。
食指间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白刃，烛光轻曳，寒气减弱。
“凭什么？”为首的少女唇角的幅度更大了，好看的五官渐渐扭曲：“就凭，我姐姐在这里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你，还有你，你们这种没有身份的贱人，就得听从于我，唯我马首是瞻！”她指着少女的鼻尖，长长的指甲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刺入少女明媚的双眼。
“我不服！”敢于说出这么几个字的人在她面前她是第一个，“凭什么？哦，姐姐大人是掌事的人就恨了不起吗？你难道就不是人吗？”
她曾经翻阅过竹简，却久久留意在人人融洽这句话上。
现实一直都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才是生存之道。踩着血淋淋弱者的尸首一步一步登向高处，这才是真相，活着的真相。眼前的孩子，似乎还不懂。
“弱肉强食，你不懂吧？”为首的少女收起手指，她靠在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的耳边轻轻得吐了一口气：“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你很有趣。我们，来日方长。”
“傻姑娘。”她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在阳光底下特别明显。
猝然，肩甲剧痛，仿佛置身冰火又若万蚁噬骨。而她的浅笑凝固在唇角，脸色大变。
“小玦！你怎么了！”小凝见她汗如雨下，面色刹那如纸难免心生担忧。难得的温存就这样眨眼而逝，她跑过去扶住她隔着衣料映入手掌心的穿透心底的冰凉。她惊讶，寻常人在阳光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温度？急切问到：“哎呀，你的身体怎么这样凉？”
她咬唇使自己不因此发出痛吟的声音来，粉嫩的双唇印出一排排牙印。她想肩骨上的花盛开得更加旺盛、更加漂亮。如此痛苦难耐的蛊毒之所以取名‘枯骨生花’这样闻风丧胆的名字，可生花的期间也是那样的难受像是千刀万在身体剐播种发芽。
若是待到一天花朵绽放，她便成为一堆枯骨浑身上下的营养被当做养料供给肩甲唯一一朵妖艳的鲜花上。而它另外一个名字，是换做‘黄泉路上的花’的。
她握紧双拳，艰难得吐出三个简短说服的字：“我没事。”
她大概支撑不了多久了。
等到一泼疼痛过去，她倔强地抬头视线投向远方……
苏夜幽索性盘腿而坐，她掏掏放进怀中的野果，红彤彤的颜色煞是好看。新鲜刚刚从路边树梢上随手摘的，她擦去野果上面的灰尘，大口大口的啃食了起来。
果香顿时在唇齿之间散开，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喷溅开来。
掰着指头算起来，已经第三天没有看见青冥了。她之所以这样闲，也是背着妗弱偷偷溜走。
她抬眼一眺望，只剩下茫茫辽阔的海面。这样看过去，海景尽收眼底。不起眼的小角落，落定了一方矮矮的茅草帐。那里游走几个影影倬倬的人影，那便是墨家的新去处。
如此爽心悦目的风景，什么愁绪都被一扫而空。
她原来是应该正大光明的踏入墨家，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在悬崖上张望她们的。
不得不说，大人很奇怪，做什么事情都特别喜欢偷偷的，每一次都瞒着她进行。她还是没有勇气张口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她交给他那件事情，不光如此，几次远道而来，回来的那么几个人，从前最交好的几个人。每一次与她谈话都小心翼翼的，害怕她发现什么不可以令她知晓的秘密一样，觉得心里落空，认为关系大不如前。
背后的树林传过来几道怪异的声音，并不是野兽的嚎鸣。声音并没有得到停止，反反复复扰心的要命，她好奇背后的那几道怪异的声音，将剩余的野果藏掖完毕，又将果核踢下悬崖之下看到果核一路滚入大海，被浪花吞噬得看不见才放心。
她悄悄的扒开灌木，眼底晃入一抹蓝色的身影。
橙发蓝衣，她应该把阴阳家飘逸的装束换下来才对。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仍然穿戴阴阳家华贵的装束在树林里乱晃。这个人，就是刚刚从蜃楼回来的高月。
苏夜幽的喜欢总归是苏夜幽的一厢情愿，人家高月对她的好感不冷不热。可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她会穿这一身出现在这里啊！
换了别人吐槽，会说自己都可以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人家就不可以出现在这里？
不，那个是毒舌不是吐槽……
“月，月萝莉？”
她有点想念当初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高月，甜甜的笑容就像是吃了红豆糕那样令苏夜幽开心，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只不过，人家唯一不会对她流露出那样的笑容。
她既然承认人都会改变，那是因为环境而已。
几次相处下来，高月对她格外的冷淡。没有往常的嫌弃，只有心不在焉的符合和随心所欲的打发忽悠，交谈下来不过十来个字。那一双漂亮的眼眸，还是当初的清澈，却不可能是当初的清明。而她，越来越觉得高月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她的动作宛如每一个关节捆了一块石头那么沉重，又像是被人操纵，上方似的吊了无数根肉眼看不见的银色丝线，淡淡的反光使苏夜幽双眼一花分不清真假。
熟悉的发髻与浅蓝色的发带苏夜幽确信是高月无疑。高月闻置自己背后的声音，也侧过身。可等她侧过身，苏夜幽双目瞪大满是惊惧捂住自己张大的嘴不敢出声。
高月的双眼，漆黑空洞。一脸的呆滞与那烂漫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而她缓缓开口，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有……声……音……”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据说都要杀人灭口的。很不幸，苏夜幽成为杀人灭口的口了。
她揣测故事情节应该是这样的：高月待在阴阳家的期间遭人下咒，又把她放回来与天明团聚，大概是更好的可以找到墨家的最新位置，等到某一天某一刻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歼灭。
等恢复清醒的高月，见到墨家如此惨状，大概会羞愧自尽了解余生。
如此狗血的人，伴着她这只战零渣开始。
其实，她依旧习惯了，却学不会波澜不惊解决不了！生死一念之间。
哦不，通常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学猫叫？紧接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道做到。没错，苏夜幽很愉快的就这样做到了，她捏住鼻子，学了一声尖锐的猫叫。
又言道，话一脱口就如那脱缰的野马难以驯服。
没错，现在是白天哪来的猫……
苏夜幽脑后一道霹雳，她才反应过来。可是声音都发出去了，都不可以收回好不好？事情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她听高月道：“哦，原来只是一直猫……”
可啪，没有智商了！
苏夜幽含着即将要感动的痛哭流涕的冲动，看见高月慢腾腾地转过身，离开了她的视野。她见高月离开，自己的危险得到顺利的解除。她松了一口气像一滩烂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有没有虫子就摊在草地上，草地上立即被她压倒一片成为一个人形的轮廓。
“天啊！终于走了……”她从不厌倦看风景，瓦蓝的天空、雪色的白云，简简单单。丝丝缕缕牵扯缠绵，散尽复合，周而复始、辗转不休。耳畔有清脆的鸟鸣，也不会觉得寂寞。
优哉游哉的生活，的确是很好。可是她仍然属于尘世，过不了这样悠然自得的日子。
阖了会双眼，她又重新睁开双眼说：“不行，我还是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杏花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