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故园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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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故园春
她也不晓得学那因为究竟能有啥用，难道单单只是为了能够在那块看似繁华的地方生存下去吗？
苏夜幽入宫以后，被安排在一个据说很神秘的地方打下手。东君发话了，说那地方不容易被人发现想也不想就让她去了。
她过去一瞧，那地方果然神神秘秘，还寸草不长一片荒凉很是凄惨无比。她不信，又回过头去看了一遍那牌匾上的小篆。
她以为自己糊了眼，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等她认清上头的一双大字，她讶然要把一口白牙咬碎。
寒息宫。
她来时把这秦王宫里的地图好好看了一遍，以防以后自己在这块破地方迷路失踪三四天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悲惨结局发生，索性要画了一份藏在胸口贴身的亵衣里头。
这名字再联系着片叶不生的景象，不是冷宫又是什么？他居然把自己送到了冷宫？这坑徒弟的师傅谁要给谁，贱卖销售！
妗弱把她送到门口就走了，若不是她自己留了个心眼又折回来看了一遍，怕是还欢天喜地的走进那坑里。
“哟，来了？”
正当她思忖之时，背后又响起一道尖利的声音。口气尽是意讽之味听起来心里一点也不舒服，“别杵那，利索点进去啊。”
她回过头去看，看到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挽着云鬓的女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一根木簪固定了乌黑浓密的长发，鬓间斜斜的的粉色绢花是唯一最耀眼的点缀。染上色的羽毛跟着她飘摇的青丝垂在耳间，淹没在她衣襟里雪色的长脖里若隐若现引人入胜。
“你谁啊？”苏夜幽冷漠的话语无疑是当头霹雳，对面的老女人僵了一会，她以为那女子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哪知那老女人腰一叉，扯着嗓子对她喊:“我是谁？我能是谁？是这里管事的，这寒息宫归我管！我是这里最大的啊能是谁！新来的吧？按你口气我就知道你小骚蹄子又是犯了什么错得罪了宫里的夫人被罚到这里来的吧？快，名字报上。”
老女人口气不轻，嘴里的混账话一句又连接一句也不想想积攒个口德。她心里暗骂一声，整顿心思，脸上摆出三分讨好的喜色。
“是是是，一切听女君安排。”
那女人神色稍微收敛了些，没了挠人的利爪。又听她说:“用不着一口一个女君称呼着，我名闻漾，是这里的主事。你，是谁？”
苏夜幽掬身叠袖垂首道:“夜幽，父姓苏。在此，初来乍到，掌事大人因我不识人，目光短浅开罪还请大人有大量多多宽容。”
她心中斟酌，她这样规规矩矩的讲话哪怕出了再大的弥天大罪也会重新发落，更何况她不过是冲撞人罢了。
闻漾不语，目光挺挺溅在这位看似平凡的少女身上。自己年少进宫的岁月也就她那个花季，数年来她瞧过多少红颜花胭，识言观色的机警美人也见过不少，但像她这样的在她看来也就是玩过家家的小把戏，落井下石反倒倒成了她的不是。
言之，不得与她争。无意间，闻漾瞥见还躺在院里被风风干的那一大箩筐的衣裳，顿时有了破解之法。
她满不在意的理理云鬓，柔美的声音在苏夜幽的耳边响起:“你这还叫我为难了不是？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饶念你初犯，去吧，把宫人的脏衣裳都给洗干净咯，洗不完，就别吃饭。可有异议？”
苏夜幽想，不过是洗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洗就洗咯。她瞥见一角，复声答曰:“无异议。”
闻漾踩过门槛，“行了，把行李放下去淌涤衣裳去吧。”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怕这小妮子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苏夜幽嘴一瘪，她又不是不会洗衣服需要什么人帮忙？心里怎么想的那人自然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嘴里匆匆忙忙的答应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她站在院子里傻了眼。她一度单纯的以为不过就是洗衣服而已，单纯的洗衣服罢了。哪知，她后来是洗完一件晾干一件后面又断断续续的来了一竹筐的脏衣服赶在她面前堆着。
这样洗，要洗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当她自认为晾干所有箩筐里最后一件脏衣裳的时候，就在整理抚平衣褶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之前，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喏，这里还有。洗干净点！”
这一句是点燃苏夜幽心底最后防线的导火线，一触即发势如破竹。
她紧握住拳头，脑海里回忆如洪水猛兽朝她奔腾而来。那样痛苦的经历再次在她眼前上演，如今不同以往，她有把握选择自己。
对面立的，与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则挺直腰板高昂起头活脱脱像只傲气的大白鹅，可奈何却生了个伺候人的命格。
“看什么？还不快点！再晚，饭就别想吃了！”
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重叠，箭在弦上。她需要一点点，一点点的力量即可将结果反转成另外一个结果。
“红棉姐姐，昨个闻漾大人也罚了我洗衣裳。瞧我这记性，活儿多的尽教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你这衣裳，还是交给我吧。”
这声音像是久经大旱后上天赐下的一场甘霖于世，甘醇无比。苏夜幽闻音顾，闯入眼底的则是另外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女。
少女相貌清纯甘甜，笑语明然间风华无限。怎么看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哪怕是初见她心底也会涌起无数个念头尽是说她的好话。
“嫣语，你这好人当得还挺是时候。”红棉冷语相向已经成为习惯多了也就没人放在心上搁着了，“英雄救美的戏码，是江湖的不是秦王宫里头的。你这放在外头哪位贵胄边上，小心你的鼻子！”
嫣语不恼，笑得更加灿烂了:“嫣语福薄，伺候不起王公贵族活该一辈子待在这里出不去。不过在这也好，最起码命还是自己的。”
红棉自顾自叹了一口气，“我们寒息宫上下也不过二十余人，但要接纳外头住进来不受宠的主子三十人不止，洗衣做饭日日夜夜伺候那些主子，忙也得忙死。进来的主子，一心还想出去简直说梦。”
嫣语颔首，“陛下虽说统一天下，六国的嫔妃公主也无去处被陛下一干纳入后宫，足足上千余人。这里的宫人也不计其数，今日撞见的宫人不是前日的面孔，可谓是多如牛毛不亚于天上繁星呐！”
苏夜幽一手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她知道的，单单是秦始皇统一天下仅此而已，至于有关他的后宫壮举她是只字不闻。
拳头在言语之中，无人察觉之下渐渐放松。
“时候到了，今日轮流到我伺候那些个主子用晚膳。”天色已经黯然下来，洒过一片醉人的酡红。红棉匆匆结尾，一拍两散。
“姐姐快去吧，这里有我。”
等红棉走开不一会，声称嫣语的少女便挤过来同她说话。她一手搓着衣裳，一边说:“我在这洗着，你帮忙晾干即好。”
苏夜幽拾起箩筐里的衣物，甩干上面的水搭在竹竿上:“多谢。”
嫣语听她敬语，笑她:“以后来日方长，在一起干活的日子多着，同处一个屋檐下，于我道什么谢啊。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夜幽，我叫夜幽。”苏夜幽又从箩筐里捡起一件上衫，重复刚才的一系列动作:“这些衣服，是宫里夫人的么？”
嫣语点头，“哦，不单是夫人的，还有一些是我们宫人自己的。”嫣语话题一转，“你从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到这儿来？”
苏夜幽眨了眨眼睛，不急着回答反而去回问:“你又是怎么来这的？”
“我？”嫣语一顿，声音轻柔无骨:“我啊，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一只簪子，便吃了十来板子到这来了。”
苏夜幽含含糊糊‘哦’的应了一声，“我其实也差不多。”
嫣语没有怀疑她的话，“听你这么说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咯？”
“勉勉强强算得上。”
洗完衣裳已经掌灯时分了。按照寒息宫的规矩，宫人要服侍过冷宫里的夫人之后才得自行用晚膳。苏夜幽端着饭食跟在嫣语后面走进正殿，正殿里的夫人最年轻的夫人也就双十年华，年龄相仿。
“我要好好吃饭，对、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法子从这里这出去、对，走出去……！”
听到有些细碎的声响，她悄然抬起眼眸。她的面前正坐着一位盼兮倩语的美艳女子，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美人美在骨而不在皮，她二者气质具备。但这看似风情的女子此时却精神不佳，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无视旁人。
举止怪异的女子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迅速抬起头对上那到目光。苏夜幽急切得低下头装作视若无睹的模样，把端盘的饭食高举头顶。
“你是何人？”
还是被抓住了，不到最后一刻觉不承认。她放轻了声音，“夫人请用膳。”女子接过饭食，摆好碗筷:“你若不说，我绝不用膳。”
苏夜幽彻底没法子了，她道:“我是今天新来的，夫人没见过我很正常。”她可不敢再纠缠不清，要是又犯错了那晚上别想睡觉了。
女子夹起鼎中的菜肴放进嘴里，“你跟她们，很不一般。”
“啊？”苏夜幽愣了，“奴婢只是奴婢。”
女子咽下口里的饭菜，不急不慢得问道:“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苏夜幽看待女子的眼光颇为狐疑，她才在这待上第一天，茅厕在哪这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她都还弄清楚。她倒好，要她摊上大事。
“夫人必定搞错了，奴婢没那么大的能耐。”
女子不放弃，继而追问:“协我离开，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你都不渴求？我不相信。”苏夜幽意愿坚定，“多谢夫人错爱，我担不起。”
闻漾摇铃，意味她今天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她该下班了。
“夫人好好用膳，奴婢告退。”
洗了一晚的衣裳，她最期待的是这阵救命的铃声。哪里还愿意同女子纠缠？端了盘，跟着宫人们离开正殿。
殿里，女子拨动鼎里的菜肴失笑出声:“荣华富贵都不要的人，我果然见识不错。非同一般，必定能成就一番伟业。有趣，有趣。”
独孤映雪隐隐觉得，他昨夜一觉睡到天大亮实属蹊跷。他置身在外头，不应该睡得如此踏实香甜。他努力的回忆昨夜里发生的一切，
却一无所获。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诡谲惊疑的事情？
暮色低垂，劳累一天的他怀抱着刀鞘入眠。
苏夜幽懒得管这么多，酒足饭饱之后洗漱干净就躺在床上休息。每过多久，她便在不知不觉中睡沉了。
半夜，一股强烈的尿意像龙卷风袭来。她卷着被褥在榻上翻滚两三圈，等到终于憋不住了，才裹了外衣下榻上茅厕。
她上完茅厕回来，院里坐了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人是鬼？”
青丝如瀑，白衣如雪。从背影来看，是个女鬼。
‘女鬼’咯咯笑出声来，这在苏夜幽耳朵里听起来惊恐万分。恐惧于心，也来不及辩清那人的声线是否悦耳。
“我就知道，我会等到你的。”
苏夜幽明了她是谁了，是晚膳她侍候的那位脑筋不大灵光的夫人多半是她。她裹紧了身上的衣物，疲倦得打了个哈欠。
“夫人你想多了，我不过就是起来上个茅厕罢了。天色不晚，夫人早些安寝吧。奴婢明个儿还要起早，夫人告退。”
女子转身过来，“你等等。”
“夫人，奴婢乏得紧，估摸等不了太久。”她确实困得眼皮直打架，没那么多精神像那位贵妇游手好闲大半夜不睡觉在这蹲人。
“我有求于你。”女子道。
苏夜幽苦恼万分，自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她还要在这个点上找自己唠嗑，并且一直执着得盯着自己不放松。
“夫人，能人皆有，您何苦只为难我新来的一个小小的奴婢呢？”
女子不愠，“我并未为难于你。”
“夫人看重奴婢，哪怕奴婢此刻答应了夫人的请求日后的日子怕是会让夫人对奴婢失望。与其赋其希望再失望，不然先失望百了。”
她肚子里的墨水值几个钱，她自己能不清楚？
“我不央求别的，只求能活着离开这里。为了，生存。”
说得大义凛然闻者有感，独独对她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苏夜幽再次打了个哈欠，“夫人，想死容易想活也容易。”
女子笑，“天真烂漫，不惧权威。你当真，与她们不一样。”
苏夜幽迷糊了，“怎么不一样个法？”
女子闻笑不语:“我叫含芳。她们唤我，紫荆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故园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