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樱》北郷遥

9、九.

　　九.
　　不二仰头凝望天空中飞机划出的白线，紧了紧手中的球拍。
　　“来打一场吧，手冢。”
　　他不信，他难道什么都输给手冢吗？网球和喜欢的人，他一样都赢不过来吗？
　　可想而知那场比赛他有多么拼命，他背负着自己和越前两人的夙愿——打赢手冢。他不能输。
　　简直像为男人的尊严而战。
　　最可笑的是，他还是输了。三年来最认真的一次，最拼命的一次，他还是输了。
　　在他们两人看来，都像在为那个少年而战。很幼稚，很可笑，很现实。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多希望那是泪水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以后忘记一切，重新再来。可是，还会有下次吗？
　　“不二。” “我不想听。” 不二转身欲走。
　　“我和越前......” 不二站住了，却没有回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不二不想知道下文了，收起球拍便匆忙离开。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好像他一直没有走远。

　　佐藤医生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觉得有些燥热。看了一眼手表，快到换班时间了，于是站起身来，想脱下白大褂。
　　敲门声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佐藤医生只好无奈地把脱了一半的白大褂重新穿上。他迅速擦了擦脸上的汗，喊了声：“请进。”
　　来者是个长相颇为俊秀的少年，瘦削挺拔，戴着一副细边眼睛，一头古铜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伸手拨开挡住眼睛的额发，道：“请问，患者不二周助的情况怎么样了？”
　　佐藤医生盯着他严肃冷峻的脸瞧了片刻，“请问您是他的家属还是....” “我叫手冢，我是他的朋友。很多年了。”
　　佐藤医生坐了下来，把眼镜摘下来擦拭，一边道：“他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可是自身的求生意识很微弱，不愿意醒来。他的家属在想办法唤醒他的记忆，您也可以尝试一些适当的刺激，让他找回求生意识。” 那位少年点点头，用左手揽住右臂，好像一下子觉得很冷。
　　手冢走进病房，病床上的少年毫无察觉。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端详——不二看起来苍白脆弱，原先就很瘦弱的身体越发消瘦了。氧气罩在他嘴边箍出一圈红印，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他就这么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不二，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那么傻。”

　　国三那年，大石提议大家一起去看日出。
　　那天晚上，天上有好多的星星。好多好多，在山顶上看，好近好近。天上的星子仿佛都伸下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年轻美好的生命。它们一闪一闪，好像地上人生命的律动。
　　“龙马，我们一起来数星星吧。” 不二握了握越前的手，后者正仰着头望天，眼眸里倒映出天上的星，一点一点，在他眼中闪动，似水。
　　“不要。” 他一口回绝。“可是我好想数星星呢。” 晚风拂过不二的侧脸，丝丝清凉与柔情。越前抿嘴的小表情被他尽收眼底，让他的嘴角忍不住漾起氤氲的温暖。
　　就这样，他们开始数星星。
　　“不二学长，这里数过了。” “是吗？啊，刚才数到几了？” 没办法，只能重新来过。
　　越前没有带帽子的墨发被晚风舒卷开，轻轻荡起，撩过栗发少年的下颔，同时，他的发丝也在轻蹭越前的额角。他们靠得那样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记得菊丸曾经开玩笑说：“青学正选里，只有部长，不二和越前不能互相拥抱哦~” “为什么呢？” “哈哈，你们三个，肯定会让彼此硌得慌。” 真是无聊的玩笑啊。不二揽过越前的肩道：“瘦子之间的拥抱才更真诚呐。因为，”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越前的胸口，“因为心与心的距离更近，能够听到彼此心的声音。”
　　“二十七，二十八...龙马？” 不二扭头一看，那孩子已经枕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了。合着是把数星星当成数羊了啊。
　　不二将越前平放在草地上，自己在他身边躺下。
　　两个人就这么在满天星光下入梦。美好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