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樱》北郷遥

15、十五.

　　十五.
　　越前龙雅靠在床上，轻咬手中的桔子。他的手指摩挲着弟弟的枕头。要在平时，龙马绝不会允许自己躺在他的床上，而现在，他已经回到日本了吧。退一万步来说，他已经无暇来管自己了。
　　拇指和食指捏起一根墨色的发丝，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龙马的，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龙雅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最近的自己，似乎被闷闷不乐的弟弟弄得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能让越前龙马如此牵挂的人，除了不二周助，没有别人了。
　　都说恋爱中的人是最傻的。当初他看着弟弟和不二把事情越搞越糟，却没有做任何事。说是恶趣味，其实他觉得，有些事，还是等他们自己去发现比较好。
　　也不知道那个不二周助现在怎么样了。
　　龙雅一口气吹落指尖的发丝，目光投向窗外。
　　好像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东京。

　　“部长。”
　　“越前？什么事？”
　　“你要去德国了吗？”
　　手冢点点头。他知道越前想说什么。
　　“会和不二学长再打一场的吧？” “啊。” “那么，拜托你了。”
　　手冢弯下身子，双手搭在越前单薄的肩膀上，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
　　“因为，我不希望不二前辈以后一直活在思念里。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可以用别的方式。”
　　“只有让他自己放弃离开，长痛不如短痛。不想有长久的隐痛，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片樱花花瓣轻灵飘落，落在越前的头顶，与他眼眸中点点粼光相辉映。这一刻，飞舞的樱花所带来的绝不是美轮美奂，而是长长的凄凉。
　　“我要回美国了，这一次是真的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繁忙的训练期间穿插一个短暂的假期，这不用训练不用比赛的几天珍贵得几近奢侈。
　　这一次结伴出行可谓是几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了——青学、冰帝、立海大和四天宝寺的几人，热闹非凡。
　　刚到海滩边，一群人就撒开脚丫去拥抱海浪了。几个性子淡漠点儿的较为矜持，看着那些人笑啊闹啊，全然不是球场上认真较劲儿的样子。这一刻的他们，释放出了应有的纯真。
　　其实他们真的只是孩子。
　　“我们来打练习赛吧！”不知谁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里是沙滩啊。。。
　　不二拉着龙马跑到离众人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越前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喜欢安静。虽然那些年少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格外美好，但不得不说，时间久了还是会有些许头疼。
　　不二拾起一个珍珠色的贝壳，举起它对着阳光，色泽宛如月光的贝壳边缘泛起一圈细细的金色，向四周晕染开去，一道一道小小的光。
　　感觉就像日光倾城包裹着月色如华。
　　感觉就像他和越前。
　　想什么呢。
　　他放下手，用贝壳的边缘在沙滩上一笔一画，写下了“Ryoma Echizen”。
　　“不二学长，你还差得远呢。”
　　不二回头一看，越前在他身后写了一个更大的“Syusuke Fuji”，脸上是得意的笑。满脸的阳光，似乎就要溢出来。
　　当他们终于揉着酸麻的手臂跌坐在沙地上时，这一小片沙滩上已满是“Ryoma Echizen”和“Syusuke Fuji”。不二坐起来，在相邻的两个名字中间画上了爱心。越前一扬手，将一捧沙丢向不二，“你还差得远呢。”不二狡黠一笑，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捧沙。
　　细沙纷纷扬扬，两人笑着滚到一起，躺在沙滩上。快乐充斥胸腔，心满意足。
　　晚上，他们在海滩上举行烧烤晚会。菊丸、桃城以及冰帝的几人、四天宝寺的远山和财前正挤做一堆，推搡着争抢烤串，一时间人声鼎沸，中间还不时穿插着迹部“为了点吃的抢成这样，太不华丽了。”的不和谐音。
　　不二递给越前一串涂满芥末的烤花枝，偷笑着看越前毫无防备地咬下去，然后被呛到眼泪汪汪。越前总是那么相信别人，因此这个恶作剧对不二来说屡试不爽。
　　越前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也就你会把别人的信任当乐子。”然后起身离开桌子。
　　不二感到一丝慌乱，急急地跟上他。
　　两人漫步在海滩上，遇到了同样沉浸在浪漫氛围里的真田和幸村。
　　他们看着可真像情侣呢。不二坏坏地想。
　　“今晚这里会有焰火晚会哦。”幸村抬眼望向无垠的苍穹，海风吹乱他蓝紫色的发，将他单薄的衣衫吹得鼓起来。真田给他披上外套，动作自然到仿佛生来就一直这么做着。夜晚的天空有些微微泛红，不知是地上的光，还是别的什么。
　　将近零点时分，二十来个少年并排坐在海边。钴蓝色的海水宁静深邃，只在岸边扬起冰蓝的浪花。海边咸咸的凉风习习，清清凉凉，暖意融融，吹进少年的心房，留下青春的印记。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霎时间，满天的火树银花，璀璨不逊于天上的星，把零点的天空点缀得如同白昼，将长夜映亮。
　　行人、纳凉的人、捡贝壳的人、老人、少年人，全都安静下来，抬头仰望着转瞬即逝的花火。
　　“果真好漂亮。”越前喃喃道。
　　不二不禁莞尔。
　　这一刻，所有人的眸子里都是明亮的、闪烁的光点。他们看上去是这样天真，这样幸福，这样的无忧无虑。

　　点点光融进咸涩的水里，缓缓从不二紧闭的双眼里流下。
　　上帝啊，如果您愿意让我睁开眼睛，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