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反击》锦小墨

13、狗头油亮

　　#14

　　一猫三狗在草坪上蹲坐着围成一圈，破烂的手机放在中间。

　　萧宝宝、阿拉斯加和萨摩耶都在注视着地上的手机，只有哈士奇是个例外。

　　哈士奇两个前爪交替在原地踏步，狗头扭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自己的身后，目光无神，嘴里低声汪汪：“赶紧下班赶紧下班赶紧下班……”

　　阿拉斯加受不了了，它拍了下哈士奇：“别把你的心理活动用嘴巴说出来。”

　　哈士奇回过神来，湛蓝深邃的眼睛望向脚下的草地，它愧疚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偶尔一斜眼，湛蓝眸子里的贼光，又让人觉得它根本不是在反省。

　　“咳！喵！好歹是找到了。”萧宝宝将话题拽了回来。

　　“都这个样子了，还能修吗汪？”阿拉斯加眉头紧皱，狗嘴一吐气，嘴唇被气流一冲，发出一串“噜噜噜”的低沉声响。

　　萨摩耶用爪子拨愣了下手机，眨了眨杏仁大眼，慢条斯理地说：“找修手机的试试看吧，这手机拉布拉多用了好些年了，它最是恋旧。”

　　顿了顿，萨摩耶转头看向萧宝宝：“要是修不好，你得赔拉布拉多个新手机。”

　　萧宝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想美事呢你们，我才不赔。”

　　萨摩耶眉毛一立，不满地看着萧宝宝。

　　萧宝宝：“又不是我扔的。”

　　“可是，要不是你抢，也不会……”

　　“哪有那么多可是。”

　　“……”

　　萨摩耶横了萧宝宝一眼，不搭茬了，好狗不和猫斗。

　　“你们谁去找个修手机的，把手机修好喵，务必要确保将手机里的信息提取出来。”萧宝宝抬头看着三只雪橇犬，“提出来之后通知我。”

　　“唉唉汪？”阿拉斯加伸爪拦住要走的萧宝宝，“我是大哥，发号施令的应该是我！”

　　萧宝宝将迈出一半的猫爪收了回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阿拉斯加：“也行，那你发号施令吧。”

　　阿拉斯加赶紧违禁正坐，清了两下嗓子：“那就……务必要把手机里的信息提取出来。”

　　阿拉斯加又问萧宝宝：“为什么要提取拉布拉多的手机信息汪？”

　　萧宝宝吐了口气，耐着性子：“里面一定有重要信息。”

　　阿拉斯加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下完命令了？那我先走了。”萧宝宝抬腿就走。

　　阿拉斯加一把捞起地上的手机，一爪拿着手机，剩下的三爪用来走路，赶紧追了上去：“萧宝宝，你去，你去负责修手机。”

　　萧宝宝：“我不去。”

　　阿拉斯加：“这是命令。”

　　萧宝宝不耐烦：“找个修手机的店铺把手机修好，这是菜鸟都能干的活。”

　　“菜鸟？你说谁？”

　　“……”

　　“我要让你学会尊重前辈。”

　　“……”萧宝宝步速陡然加快，在草地上跑了起来。

　　阿拉斯加紧赶慢赶追了两步，就停下来了，实在犯不上为了谁去修手机，再来一次猫狗狂奔。

　　何况它现在是用三只爪跑。

　　阿拉斯加回头去找萨摩耶和哈士奇，两条狗正一起往医院大门口走，嘴里还汪汪着要不要一起啃个骨头再回家。

　　“啃什么骨头，去找地方修手机！”阿拉斯加下了命令。

　　它正好站在上风口，风一吹，柔顺的棕色背在毛风中飘舞，整只狗显得英姿勃发，勇武飒踏。

　　萨摩耶和哈士奇齐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看着两条听话的雪橇犬，阿拉斯加心情顿时舒服了不少：“咱们三个一起去，修完手机，再一起去啃骨头。”

　　顿了顿，阿拉斯加又加了一句：“要团结友爱，不要搞特立独行那套！”

　　夕阳西下，鱼肉特有的鲜美气味顺着毛绒绒宠物会馆的窗户飘到了街头，路人无不停下脚步，提着鼻子嗅上一口。

　　萧宝宝坐在吧台上，它身前不远处放着一盘清蒸鱼。

　　店主人正一手拿着筷子，一手带着一次性手套，帮萧宝宝剔除鱼刺。剃干净一块，就将一块放到一旁的小盘子里。

　　萧宝宝低头嘛叽嘛叽地吃：“谢谢奶奶。”

　　“老幺最会做鱼，你又喜欢吃鱼。这种鱼好吃，就是小细刺儿太多。”店主人慢悠悠地剔鱼刺，不时跟萧宝宝说两句话，又抬头看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

　　萧宝宝也在看电视。

　　电视中，一只小白兔穿着小巧精致的西服上衣，站在购物广场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对着话筒侃侃而谈。

　　它一只兔爪指天指天，不时地还在台上蹦来蹦去，情绪激动，感染力极强：“如果你们给我投了票，你们就介入了一场改变未来的历史中，每只小动物都是光荣的参与者……”

　　“这是投屏？不是直播？”萧宝宝看到屏幕下方打出来的蓝色字幕提示，上面的日期是数日之前，“这是竞选玉山市长的演讲视频？”

　　老红帽点头：“咱们店接了个广告，要在店铺门口贴这兔子的竞选海报，我想先了解下这兔子，就找两段视频看看。”

　　“这演讲日期，正好是拉布拉多出事的那天……”萧宝宝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拉布拉多也在啊，它还给这兔子当过警卫？”

　　“可能就是宠警局的常规保护行动吧。”店主人又剔好了一块鱼肉，放进萧宝宝身前的盘子中，“还没上台就能被宠警局保护着，说不定呀，这兔子真能成。”

　　“暂停喵！”萧宝宝伸爪指向电视，“往前倒一点。”

　　店主人听到这话，摘了手套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将视频往前调了调，又按了暂停。

　　视频定格在人群欢呼的画面上。

　　“那里，那家咖啡厅……”萧宝宝伸爪指着电视，“将视频调出来，放个大。”

　　店主人将手机拿了出来，调出视频，截取画面，点击放大。

　　购物广场一侧的一间咖啡厅，落地玻璃后头，一只暗金色的壮硕猫咪蹲坐在桌子上，它正侧头往玻璃外看，身前还放着杯香浓的宠物饮料。

　　因为离镜头有些远，猫咪的五官已经不清晰了，可整个猫咪的肢体动作上，还是透出一股浓浓的高傲疏离。

　　“是只缅甸猫。”萧宝宝盯着猫咪的身影，“它是去看竞选演讲的？还是去看拉布拉多的？”

　　店主人伸手将画面调小了点，指尖落在窗玻璃上的咖啡店标志：“也许只是去喝这家店铺的饮品吧？这家店的特制宠物可饮用猫酒，很火爆的。”

　　萧宝宝向店主人：“猫酒？很好喝？”

　　店主人耸肩：“我没喝过，是网上写的，据说……喝过的都说好。”

　　萧宝宝：“这只猫在拉布拉多遇袭的时候，也在现场出现过，它是只犯罪嫌疑猫，它应该是去盯梢拉布拉多的。”

　　店主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应该是从购物广场一路盯到了拉布拉多的被袭现场。”

　　萧宝宝点头。

　　店主人把手机往自己身前挪了挪，伸手捋了下自己鬓角卷圈的黑色短发，小声嘟囔了一句：“恶魔猫咪组吗？”

　　“案发现场有三只猫咪都消失了，翻遍了整个玉山，都没找到它们。”

　　店主人：“是偷跑出城了吗？”

　　萧宝宝圆滚滚的身子往店主人身边凑了凑：“如果是恶魔猫咪组的猫，它们现在就一定都还在玉山。”

　　店主人抬眼看萧宝宝。

　　萧宝宝：“在恶魔猫咪组中，猫咪没有失败，只有死亡。逃跑的猫咪要被制裁，被恶魔猫咪组无尽的追赶，那样的话，还不如留在玉山迎战来得安全。”

　　店主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夜渐深。

　　萧宝宝吃饱喝足，又用小爪沾着水，将自己浑身上下舔了一遍，做好清洁工作后，满意地窝在沙发上睡觉去了。

　　店主人将店铺上了门板，脱了红袍子，睡到了里间的床上。

　　离毛绒绒宠物会馆两站地之外，一家手机维修店门口，三只雪橇犬或蹲或趴或仰壳儿，一起守在店铺门口。

　　“星星都出来了……”蹲坐着的阿拉斯加抬头看着天空。

　　“是呀汪。”哈士奇无聊地在地上躺着打滚儿。

　　萨摩耶已经爬着睡着了，鼾声均匀。

　　“什么时候能修好手机啊？”阿拉斯加扭头看向身后的店铺。

　　店铺像走廊一样狭窄，两边还摆着柜台，只容一人通过，堵头的位置上坐着个人类青年，正戴着眼镜拿着电焊笔，低头修理手机。

　　哈士奇不满地一边打滚一边汪汪：“都怪技术部的那只狗子，好好地怎么就请假回家结婚了？搞得我们满城找修手机的地方……为什么做狗也要结婚啊……见一个爱一个不好吗？”

　　阿拉斯加无奈地看向哈士奇：“收起你的无耻言论，要有警犬的自觉。”

　　“呜呜呜呜。”哈士奇在地上疯狂打滚，“结婚呀……”

　　阿拉斯加扁嘴，一吐气儿，嘴唇又发出噜噜噜噜的声响。

　　哈士奇：“结婚啊……”

　　它在地上骨碌骨碌，就骨碌到了萨摩耶身旁，整只狗往萨摩耶身上一靠：“结婚啊……”

　　萨摩耶皱了皱眉，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季节还没到，你发什么疯？”

　　哈士奇身子一转，又朝着远处骨碌：“结婚啊……”

　　萨摩耶闭上眼睛又要睡觉。

　　哈士奇忽然扑棱一下站起身，一本正经地开口：“我跟你们说，我好像坠入情网了。”

　　萨摩耶没搭理哈士奇，继续睡觉。

　　阿拉斯加给面子的“咦”了一声。

　　反正长夜漫漫，身后那个人类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手机，不如听哈士奇要说什么。

　　哈士奇用两个前爪，捋了下自己的油亮的狗头，湛蓝的眼睛目光严肃：“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觉得那只小母狗有多特殊，不过是一个乡下表妹，这样的表妹我有十几个呢……”

　　阿拉斯加：“你表妹？”

　　趴在地上的萨摩耶也抬了抬眼皮，看向哈士奇，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哈士奇突然就哀嚎了一声：“嗷呜！我离开家的时候，表妹哭了，它转过身去哭，它的后背是漂亮的银灰色的毛。”

　　阿拉斯加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棕色的毛：“其实还是棕色的好看。”

　　萨摩耶：“白色的好看吧？”

　　“我以为我早就忘却了……可那份儿悸动，竟然深埋在我的灵魂深处，”哈士奇甩了甩狗头，“就在前几天，它的银灰色背毛，出现在我的幻觉中，我才明白，我一直都没忘。”

　　萨摩耶杏仁眼一眨：“你都出幻觉了汪？”

　　哈士奇点头：“就是在医院的时候，在拉布拉多的手术室……我眼前一晃，就出现了幻觉……银灰色的后背皮毛……那是我表妹的背影。”

　　顿了顿，哈士奇又说：“我想给我表妹写封信。”

　　阿拉斯加抖了抖自己的毛儿：“说起背毛，颜色重要，可柔顺度和亮泽度也很重要。”

　　萨摩耶打了个哈欠：“人类说我这一身白毛儿，自带柔光滤镜，我也不是很懂那是什么意思？”

　　阿拉斯加脸色木然地看着萨摩耶：“你不懂什么意思？那你一脸得意个什么劲儿？”

　　“表妹！嗷呜！”

　　夜色中，街道旁，猛地响起悠远嘹亮的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