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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绵绵无绝期 ...

  •   司徒止,这个名字在鸳鸯阁里是一个不能提的禁忌。然而在吴渺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就好像他从未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嬷嬷,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那日清晨,吴渺醒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让阁子里的一众姐妹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嬷嬷却仿若过来人似的轻轻拍了拍吴渺的头,并未多说什么,只让众人随她离开房间。
      关上房门以后,舞姬们又开始议论纷纷,将孙嬷嬷围在中间问个不停。
      “行了行了,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都练舞去吧。”
      见孙嬷嬷一脸疲惫,舞姬们这才散了。
      孙嬷嬷在吴渺的屋子外头站了许久,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吴渺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死死地盯住屋顶的悬梁,像是要将那屋顶看穿,自己便可如同飞鸟一般逃出临安这座牢笼。
      “你第一次来鸳鸯阁,我在台上跳舞,远远地便望见了你,原以为是上天怜悯我,才将那样完美的你赐给了我,却不曾想,这场戏只是我一个人在演,你不过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没有人的时候吴渺就开始自说自话,她仿佛不知说给谁听,便像魔怔了似的嘴里念叨个不停。
      “司徒止……我又梦见你了……你有多久没来过了?好像很久了吧……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从一开始我就该牢记自己的身份,怎么敢妄想和你那样的人相伴一生呢?我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阵子,外头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吴渺的屋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孙嬷嬷有些担忧地注视着那个方向,她知道吴渺是个看得开的人,只是情之一字哪能说忘就忘呢?
      倒不如在她彻底被自己的执念击垮之前,让她追着去吧。孙嬷嬷兀自这么想着,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身世可怜之人。
      恰巧在这个时候,鸳鸯阁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时的秦州正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银丝细雨从上空毫无预警地坠落,绵绵不绝,仿佛没个尽头。
      马路旁的小巷子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弓着身子半蹲在地上,用手扶着墙,手上的青筋暴起,脸部皱成一团,显得十分痛苦,连这样撑着看起来都相当吃力。
      他身旁跪着一位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拖在地面上染了泥污,女子却浑不在意。只见她面色焦急地想要扶起那个男人,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一手推开。
      “一邢,你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还是去找……”
      “别说了!”段一邢咬牙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被他这么一说,女子急得都快要哭了,“一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的姨母,我当然要替你娘照顾你了!”
      段一邢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又悄悄地滑落,像要带走他的生命一般,他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身旁的女子争论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女子的怀里。
      “一邢!一邢你别吓我!你快醒醒……一邢……来人啊……”
      那是段一邢打从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觉,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么?
      睁开眼的时候,独孤雪就靠在他的床榻边睡着,睫毛扑闪扑闪的,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嘴角竟也微微上翘,睡着的模样活像一只迷路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段一邢反应过来自己看得有些痴迷了,忙晃了晃脑袋,却不慎扯动了旧伤,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结了疤的伤口处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独孤雪仿佛在梦里感应到了他,手指动了动,似是想抓住什么,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了,大概又睡熟了。
      还说要照顾我,自己睡得这么香。段一邢想着不觉笑了出来,本能地就想伸手抚摸她的发丝,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很快就又收了回来。
      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独孤雪才从梦中依依不舍地醒过来,睡眼朦胧地看向他,眼底一片澄澈。
      “一邢……你……你醒了?!”
      “嗯。”
      “你没事了?”
      “嗯。”
      “我睡了很久吗?”
      “嗯。”
      “…………”
      “傻瓜。”
      “一邢……我……”
      “我都明白。”段一邢装作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对我只是出于姨母对侄儿的关爱,我懂。”
      独孤雪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她太过了解段一邢,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
      段一邢忽然侧过头和她对视,小心翼翼地问道:“司徒止知道吗?你还活着的事情……”
      独孤雪闻言眼神一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为了姬远山的事情去找过他,他还是老样子。”段一邢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独孤雪不解地看向他,欲言又止。
      “以段思薇的身份。”段一邢说着瞥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自嘲,“说起来我自己都快糊涂了,拖着这具身体……”
      “一邢,你有没有想过放弃这门功夫?”独孤雪试探地开口。
      “放弃?”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个不停,“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却让我放弃?”
      “一邢……你听姨母一句劝……”
      “什么姨母?!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做是我的姨母!”段一邢说着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不依不挠地大声叫喊道:“你算我哪门子的姨母?你不过是独孤家捡回来的养女!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独孤雪的眼里盛满了悲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不肯轻易落下。
      她受伤的眼神刺痛了段一邢的心,但他清楚自己必须立刻做出一个决断,为了她好。
      “你走吧,现在就走。”段一邢别过头,强忍着回头看她一眼的冲动,语气冷漠地说:“只当我们从未见过。”
      独孤雪没有答话,慢慢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段一邢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告诉司徒止。”

      临安。
      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公子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说不清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正离风暴中心越来越近。
      秀秀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公子琴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秀秀一直跟着自己。怎么人一糊涂起来警觉也差了许多?他有些懊恼。
      “公主,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秀秀用手指绞着裙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想上城里转转……但司徒先生说……他说我一个人不安全……”
      公子琴轻叹一声,礼貌而疏离地对她说道:“既是如此,那我这就让师妹过来陪公主进城。”
      “等……等一下!”
      秀秀见他转身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口,不料却被他本能地格挡开来。秀秀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度往外推去,眼看着就要后仰摔倒在地上,突然眼前一阵晕眩,竟被人及时抱住旋转了一圈。
      待到看清眼前的人,秀秀的双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只觉得脸上似火在烧。
      公子琴倒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将她放下以后立刻就躬身行了个礼,“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秀秀忙解释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莽撞了。”
      公子琴直起身子抬眼看向她,目光里竟似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暖意。
      秀秀被他这样瞧着,有些不好意思,连说话的声音都细小得如同蝇语。
      “那个……可以带我进城吗?”
      像是在配合秀秀的音量似的,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秀秀跟着公子琴进城的日子,正巧赶上一年一度的廊花会,临安城里十分热闹,百姓们无一不在谈论此番盛况。
      秀秀他们走得累了,也挑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酒楼,点了两样小菜便上二楼坐了下来歇息着。
      此时楼下的街道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一些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
      “廊花会是什么?有很多花么?”
      秀秀本是自言自语,却没想到邻桌的客人听了真的就接话道:“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廊花会呀就是咱们这儿未出嫁的女孩儿挑选意中人的日子。”
      秀秀听了一愣,悄悄地看向正坐在自己对面悠然饮茶的公子琴,他面上淡淡的,眼睛里却隐隐有几分笑意。
      原来是这么回事。秀秀忽然很想下去看看热闹,她好奇中原的女孩子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向意中人表达情意的,说不定自己以后也有机会用上。
      秀秀在一旁瞎想的同时,公子琴却佯装正在饮茶,实则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不远处那桌客人的动静,方才他们的谈话里分明提到了姬远山。司徒止临行前对他说去找一把剑,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个人。
      “听说他是盗了汤家的宝贝才被追杀的……”
      “难道……就是那个东西?”
      “可是那种东西用便用了,杀了姬远山也拿不回来呀,不知那汤无恙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呀,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咱们哪能懂。”
      “不过……我可听说那姓姬的手脚快得很,没想到居然被汤家的护院发现了。”
      “说不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他得罪过的人那么多……”
      “这倒是,数十位江湖上的高手合力追杀,姬远山这次恐怕难逃一死了。”
      公子琴听罢皱起了眉头,不知自己的师父此行究竟是否与此人有关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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