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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醉饮胡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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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外头春风无限,我的房内因燃着梨雨香,倒显得有丝丝沁凉。
“好美的香气。”疯子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将沏好的茶端来,笑问:“不知比佩瑶姐姐的兰草香如何?”
疯子接过茶,斜瞟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即便我说了你也不在意,又何必问?”
我皱了皱眉,心想他倒仿佛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嘴上仍问着,“何以见得?先生此话真教東儿听不懂了。”
他抿了一口茶,随口道:“初见你时那把剑呢?不妨拿来让我瞧瞧?”
我闻言一怔,继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先生是个文人,怕还是不要碰这些个玩意儿,免得伤着自己。”
疯子凝视着我紧握成拳的双手,良久,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姑娘家还是学着用绣花针的好。”
我笑笑,说:“原先以为先生是个自在人,不想竟也和那些书呆子一般迂腐。”
“哦?”他惯常的试问。
“难道在先生看来,女子便不能习武弄剑,强健体魄?”我慢悠悠地吹着茶水。
疯子摇了摇头,道:“不,只是那些终日绣花的女子往往过得容易一些。”说完看向我,笑得灿烂,“你说呢?”
事实上,我无法回答,他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
“何况须得养成如此深的锐气,那把剑上只怕已沾染了不少血气了吧。”他的目光像银针一样落在我身上。
“合欢。”我抬眼望向窗子外头高高的夜空,平静地说:“它的名字叫合欢。”
疯子突然走到窗边忽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转过身望着我,颇具深意地说道:“别看了,星空再美,你也终究只能仰望。”
“是啊。”我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茶杯,自言自语道:“我此生都不过是这地上的尘埃,哪里又及得上他身旁的月光?”
他不说话,我便当做他默认了。
“疯子,你说会不会有一日我也能做天上的月亮?”我嘴里叨念着。
“不可能。”他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臆想,嘲讽道:“除非星宿陨落,化在地上与你一同做尘土。”
我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宁愿不要。”
说来也怪,从不打扰客人的管教嬷嬷在这时候赶了来,站在门外头大声地喊着:“東儿啊,你快出来,王爷的侍卫来了。”
我心下觉得奇怪,郭会不是才走的吗,怎么又来了,莫不是忘了什么要交代的事情?于是赶忙应着,对坐在一旁事不关己悠然品茶的疯子略施一礼,转身出了门。
“人呢?”我问管教嬷嬷。
“奇怪,方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嬷嬷似乎也很困惑。
我四处张望着,想了想说:“许是有什么急事先走了罢。”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伺候客人,别管他了。”嬷嬷忙将我推了进去。
一进门只见疯子仍在十分惬意地品着茶,见我进来略一挑眉,道:“这么快?”
“没见到人,可总觉得蹊跷。”我纳闷着。
“方才趁你不在,我搜罗出了你藏着的好酒。”疯子忽然举起桌子下的一坛梨花白,在我面前晃了晃,冲我得意地笑道:“小酌两杯,如何?”
我愣神,道:“你动作可真快。”
他咧嘴笑道:“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啊,即使你用梨雨香作遮掩,我之前站在屋外头便嗅了出来。”
我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走近他身边,半信半疑地问道:“方才是你故意将我支开的?”
“不过使出些银子。”疯子抱着那坛梨花白不肯撒手,像幼犬一般使劲嗅着,又瞥了我一眼,笑说:“如此美酒,如此美人,即便丢了性命也值了。”
“果真是疯子。”我嘲讽道。
他也不恼,兀自敲了敲脑门,装模作样地说道:“在下玉面书生封之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偏要来问我。”我坐近他一些,将他抱在怀里的梨花白为他启开,瞥见他满含笑意的目光在我脸上打转。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我手上的动作,有些出神地说:“我要的是你的名字。”
我顿了一下,凝视着他的眼睛,嘴角上扬,问道:“重要吗?”
他眨了眨眼,突然贴近我的耳边,轻声说:“总有一天你愿意告诉我的。”说完竟站起身准备离去。
“怎么,颇费心机得来的梨花白也不喝了?”我在他身后笑道。
疯子并不停下,边走边道:“改日吧,有的是机会,记得替我存着。”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竟也有一瞬的出神,默默放下手中的酒坛,疲倦地伏在桌上,伴随着梨花白的幽香,缓缓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