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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五、画地为牢 ...


  •   当晚一起K歌,宋小雷喝了一点酒,刚出门就后悔了。
      酒喝得不多,可在包厢里泡上两个多小时身上难免有气味,他担心这酒气引起那人不安,便站在巷子口散酒气,直吹得骨头都发了冷才继续往巷子里走。
      “小雷。”
      宋小雷寻声望去,看到树底下的人影,也不知她站在这儿等了多久,他脱下外套走上前,“快穿上。”
      单薄薄的人儿,眼看着快要被风吹散了。
      外套披到了周醒肩上,奈何小雷一米八六的身段高出她太多,那衣服几乎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周醒倒没推拒,只看了他一眼,“……你喝酒了?”
      “一点点。”
      周醒脱下外衣递还,“东西给我就好。天气冷,你早点回家吧。”
      宋小雷看着她。
      这份冷淡持续太久了,仿佛焐都焐不过来。
      是了,他已试过一次又一次,半年前得知她有孩子后他落荒而逃,明明打算忘记,放假回来却赶在第一时间去见她。眼见她冷淡防备至此,他却连脚步都挪不了。
      也许是酒劲作祟,也许是再也受不了她这副样子。宋小雷没有接风衣,只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衣服掉到地上。
      周醒整个人绷住。
      “我没有喝多。”他声音闷声说,“只是抱一下,你别怕。”
      他闻到她发间清浅的桔子香气,动也不敢动。
      渐渐地胸中如沸腾一般,呼吸也变得滚烫。终是忍不住,嘴唇轻轻拂过她的鬓角。
      周醒用尽力气推开他,转身就走。
      “周醒!”
      眼见她头也不回,宋小雷一惊,情急之下喊:“小加的礼物就在这里,你不要了?”
      周醒脚步一停。
      宋小雷追过去看她,路灯之下她脸色发白,不知是受惊还是气的,这下他的酒全醒了。
      “是我错了,周醒,是我的错。”如果说之前的行为多少有点借酒装疯,这一刻他彻底清醒了,立即从口袋里拿出盒子,“礼物就在这儿,小加亲自挑选的,你……”
      “我真不明白小加怎么会信任你。”
      见她神色间满是忍隐克制,宋小雷怔忡许久,才叹口气把礼物塞给她,“你说得对,我不该拿小加的礼物要挟你。”
      她沉默着不动。
      “别生我的气,嗯?”他低头望着她,语气甚诚,“刚才我不该乱发酒疯抱你亲你。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醒闻言气也不是恼也不是,道歉来得再顺口也是废话,也只有她清楚这厮的本性,从来都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快拿着,”他把盒子塞进她手里,低笑,“你生我的气也没关系,可别让小加失望啊。”
      也许是提到小加让周醒心软,她终于接过了那只盒子,抬头看他一眼。
      “还是说声谢谢吧。再见。”
      这人气成这样还不忘客气,宋小雷不知该说什么。见她转身要走,不由地拖住她的手,“周醒。”
      “我还要说多少遍?”她停了步。
      宋小雷触电般松手。
      她的面容像块玉,淬出了冰雪般的白,也透着冰雪般的凉。不知怎的,迎着那清冷冷的目光,他只觉自己一分一寸地卑微下去,卑微到泥土里,不觉憋屈,唯有无限的酸楚。
      “你信不信,我曾经,是真的打算把你忘掉。”他低声说。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寥寥一句,却如一根针,一下就把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纸捅破了。那层纸是那样薄,薄得压根藏不住他的心思,他不信她看不出来。
      “我试过不止一次,在镇上避开你,走到街上绕开你的店,结果你也知道,最后还是变成每天去你店里报到。离开小镇后新环境热热闹闹,我以为会好一些,结果临近假期就想回来……明明不喜欢这儿,明明早就想离开,现在却觉得假期太短。”
      “……你说这个做什么?”
      宋小雷见她听也不要听,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过去的错我保证不会再犯,可以吗?你也知道,半年前那件事……很长时间都不敢见你,好不容易出现在你跟前,却发现你有个孩子……”
      他有些说下去。想着当初像傻瓜一样逃到陵川,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她的孩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甚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个孩子。周醒,不如你来想想办法,究竟我该怎么做?”
      也许提到小加,周醒终究不能无动于衷。
      她按捺半晌,终是低声说:“你不能这样。宋小雷,你只有十九岁,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到底还是因为年龄,是不是?”
      周醒闭上嘴,试图抽回手。
      奈何宋小雷不管不顾,“周醒,你说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不会乱来,只在你感觉安全和放松的前提下跟你来往,让我们慢慢来,行吗?”
      周醒闭闭眼,然后张开,“你就是这样让我觉得安全放松?”
      宋小雷定定神,松开手。
      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这手一松,她肯定是转身就走的。然而在预料成真的那一刻,他仍是跟上去,“周醒,给我一个机会。”
      那语气中有央求。周醒何尝不明白,宋小雷一定从未将自己置于这等境地,他一定退到了最底限。
      良久过后周醒开口,“不行。宋小雷,不行。”
      她没有回头,那声音化在冬夜的风里,仿若羽毛般轻微的叹息。
      宋小雷的心直沉下去。
      你喜欢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你。甚至连个机会都不肯给你。这简直是画地为牢,困兽之争。这也是千古以来毫无办法,也最不可算计的事。
      宋小雷慢慢平复着呼吸。好吧,这下总该死心了。
      他眼看着周醒一步步离开。
      路灯下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打在巷子里的青白墙壁上。
      那么孤单。
      她总是那么孤单。
      其实他和她很像,他们都不是喜欢把感情外露的人,一旦对人或事物存了心思,那情意就来得分外珍重,说什么都不舍得放手。
      他还记得以前她常常帮街对面水果店的女人照看孩子,那时他还不懂。明明店里生意那么忙明明没时间没精力,为什么她还要揽下那种麻烦事?
      后来他才忆起,当她紧紧抱着那孩子,心里对自己的孩子是思念到何等境地。
      她的感情放得那么深那么深,可她什么都不说。
      做她的亲人也好,做她的恋人也罢,但凡被她那样深深爱着,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事,他停不下这渴望,也从未有过怀疑。
      想要她。
      想好好爱她,也想被她所爱。
      只有她。
      “周醒!”宋小雷喊了一声,朝她追去。
      他没料到自己会蛮缠至此。

      “周醒你说过,有些事不是换一个地方就可以解决的,你还记得吗?”
      她正要走进院子,衣袖已被紧紧拽住。
      周醒转过头,似乎困惑那句话,又似乎困惑他何苦这么紧紧相逼。
      宋小雷不敢碰她的手,只是握紧了她的衣袖,“我听小加说过,你和利择良早就离婚了是吗?你虽然年纪轻轻有了小加,可他并不是私生子,是不是?”
      “你,你跟一个孩子打听这个?”周醒略微敛起眉。
      宋小雷没解释,其实这些都是和小加相处过程中无意中得知的。不过结果都一样,那孩子对人并无设防,如果自己想知道什么,恐怕能把孩子老底都掀出来。
      “你当初既然肯嫁给他,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吧?那么你一定体会过那种心情……”
      “你不要说了。”
      宋小雷只得沉默。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人活一世精力有限,不该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幸运的是都已得到,最成的成绩,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最高金额的奖学金,还有去事务所应聘……人生规划不过如此。
      他并不贪心,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会遇见她罢了。
      宋小雷声音低下去,“周醒,你结过婚,也离过婚,不如你来告诉我,究竟怎样做才能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忘掉?”
      一席话说得慢慢的,少年人的彷徨尽在其中。
      周醒许久说不出话。她已经二十六岁,生活中经历过爱与分离,又处在内心感触最为丰盈的芳华之年,她已经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来之不易,而这情意能在世界存活,尤为艰难。
      忆起当年的自己,心头一阵柔软酸楚。
      无论如何,小雷这番情意她的确信了。那不是任性,不仅仅是冲动,而是一个少年生命初始的、毫无保留的爱慕与热情。
      她信他,也只限于相信。
      “小雷,人不可能想要什么都得到。”
      宋小雷听了这话,默然片刻,转瞬就想了个通透。
      “可我还是那句话,”他想眼下自己的表情大概很接近苦笑,“忘掉你这件事,我不打算再试了。我从来没在哪件事这样屡战屡败过。”
      “可我试过,也做到了。”
      宋小雷一怔,来不及思考她话中意味,手中一空,她已轻轻挣开。
      “再见小雷,谢谢你送来的礼物。”
      她转身走进了院子。

      进门后屋里的暖气渐渐渗到衣服里,冻得木木的皮肤才丝丝泛暖。
      周醒坐在沙发上怔了半晌,才记起怀里那只盒子。漆成红绿圣诞画面的马口铁盒,节日气息扑面而来。周醒掂了掂,盒子很轻,打开一看是条松绿色的围巾,手感十分柔软。她微笑着把脸埋进围巾里。
      从小加出生到现在,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二件新年礼物,去年他们学校里开了制陶课程,他亲手做了一套杯碟给她。
      不管怎么说,周醒都不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她只后悔自己无法将他妥善安置。当初离婚之时利择良迟迟不肯签字,一拖就是大半年,周醒在那段时间苦苦挣扎,奈何利氏心硬如铁,死抓着孩子的抚养权不肯放手。
      那时候没有人站出帮她。
      后来终于离婚了,小加尚年幼,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一走就不肯回头。没了妈妈他开始哭,日日夜夜地哭,利择良得知她来栖云定居的消息,马上带着孩子过来见他。
      他什么都不说。
      小加哭泣的面庞足矣。
      明知那人的目的,周醒却心软到无以复加。
      小加是她的孩子。尽管这孩子身体里有一半利氏的血,他也是她的孩子。她渴望见他,又怕见他;想听他的声音,却又害怕他的哭泣;喜欢与他长时间相伴,却连一个长久的注视都不敢给予。
      小加的脸庞太过熟悉,折射的都是前尘旧事的影子。
      栖云的时光格外漫长,可是再漫长这两年也就这么过去了。这两年她从未回过陵川市,和小加只在假期见面,至于那个每隔不久便开车来小镇的男人,周醒不想多看一眼。
      宋小雷说得对,以她的性子,当初嫁给利择良当然是心甘情愿。多少人把年轻时犯过的错误归结于年少无知,可不就是年少无知?
      所以这苦果,她独自吞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五、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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