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企鹅村的红帽君

3、笑脸

　　身旁两人的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停了，叶文韬和姬风臣都顺着阮匡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小徒顽劣，陛下莫要见怪。”叶文韬说。

　　阮匡很自然地回神，面上表情依旧清冷，并没有说什么。

　　姬风臣将话题绕回正事，“皇上不想招幸，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当着死古板叶文韬的面，他在阮匡面前似乎也不自觉收敛了些，“关键得瞒过太后。”

　　阮匡的目光看向叶文韬。

　　叶文韬：“配药倒是小事，只是将来名声在外，陛下须有承受之准备。”毕竟年长他俩几岁，叶文韬说的尽量委婉。

　　阮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朝向他这般二十三岁年纪的男子，大多妻儿两全，像他这样娶了多位妻妾还无子嗣的就已经是异类，更别说从不招人侍寝的了。

　　对于这一点，叶文韬和姬风臣却并无半分疑惑，三人交往多年，又从小到大浸淫于官场朝政，怎会不知其中利害。新皇阮匡登基不足二年，根基本就不稳，前朝又遗留下一批老臣重将，毫不夸张地说，这天下权利有将近一半并不在阮匡掌控之中。太后虽说是皇上生母，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仰仗母家。如今后宫风头最盛的两位妃子安妃和琪妃便是重臣之女，她们的母家千方百计想把她们往阮匡房里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现在的情势是，只要阮匡开了侍寝的口子，总有一日会有嫔妃怀孕，若运气好，诞下皇子，主少而母壮，将来天下势必掀起风波。阮匡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现在，三人商量让叶文韬配药，阮匡服下短时间里面色苍白唇色清淡，外人看起来便是身体虚空之人。再由叶文韬去太后面前回话，说皇上内里体虚，不适合招幸，为了子嗣考虑，还需精心调养数日，否则即便招了妃嫔侍寝，将来即使诞下子嗣也是先天不足。姬风臣身为皇上智囊团的核心一员，少不得被太后叫到跟前问话，到时稍加铺垫点缀，保管太后信以为真。

　　眼下商量好计策，三人放松下来。阮匡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不自觉又向外看去。何欢早已不在院子里了，她正和麦冬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用一把羊角小锤头砸核桃吃。每砸开一个，何欢就把还带着碎壳的核桃递到麦冬伸过来的小手里。两个人嘴里嚼着麦冬收拾好的干净核桃仁，笑嘻嘻的。院子里已经掌灯了，从阮匡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见清瘦少年灿烂的笑脸和小男孩伸过去的胖乎乎小手。

　　一盏茶喝完，时辰正好是叶文韬雷打不动的沐浴时间，姬风臣和阮匡起身告辞往外走。姬风臣“吱呀”一声打开门，外面台阶上坐着个人正打着瞌睡，正是何欢，手边放着个大木桶，里面盛着刚打来的清冽井水。

　　何欢惊醒，睁眼见阮匡和姬风臣立在她两步开外，她慌忙站起来又噗通跪下，额头冒了细汗。
　　糟糕，这，这算不算窃听皇上谈话？自古皇上都是多疑的，若是计较起来，砍头都不为过。今晚这活计本不是她干的，师父品性高洁，又有些何欢不理解的怪癖，衣食起居皆不许丫鬟服侍，叶府里除了几个粗使婆子，其余下人一律是男仆，所以这伺候沐浴的活计就落在了两个徒弟头上。何欢虽是女孩子，不过只有师徒三人知晓，加上早年颠沛流浪时风餐露宿，身体发育自然比同龄女孩家晚两年，况且平日里在小厮间胡闹惯了，谁也没有把她当女子，除了叶徙。于是，给师父提洗澡水的活他一人揽下了。

　　今日何欢去叶徙屋里软磨硬泡讨了一包毒蟾粉，兴高采烈地表示今晚她要替叶徙帮师父准备洗澡水。叶徙撇撇嘴说不用，那木桶那么沉，来回提两趟她就要嚷嚷累了。何欢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可她最不喜这家伙看不起自己的男子气概，因为她觉得这是对自己演技的一种侮辱，况且她羡慕人家当男子，能挣钱还能满世界随处去，不像女子除了生孩子就无事可做。于是，她铁了心今晚不要人帮忙，叶徙无法，由着她疯去了。

　　此时，跪在冷面皇帝面前，何欢多么希望自己不要那么逞能，她刚提了一桶便气喘不匀，又是闯了祸，怎么办。

　　叶文韬出门见何欢跪在门外，仿佛并不知晓前因后果一样云淡风轻地跟阮匡和姬风臣道别。姬风臣玩味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年，笑眯眯的问：“你叫什么？”

　　“回大人，小的名叫何欢。”

　　阮匡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一抹轻轻的低呼，“呼，吓我一跳，师父你可真厉害……”随即是叶文韬房门关上的声音。

　　阮匡鼻子哼了一声。

　　姬风臣本不想说话的，这时月色正美，空走路有什么劲儿？况且身旁这人今晚怎么看都略有些反常，他作为阮匡为数不多的好友自然有义务打探清楚——主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世上的事要说不公平倒也真的没道理可讲。”姬风臣试图打开话题。

　　阮匡没接话。

　　姬风臣接着说，“有人想讨老婆却把人吓的逃到天涯海角再不肯露面，有的人倒好，万千佳丽争先恐后贴上来，他偏非要躲着不碰。”

　　“你到底想说什么？”阮匡制止他的阴阳怪气。

　　“哎，我倒是纳闷一件事，”姬风臣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老叶真不容易，自从那谁跑了之后，他都孤家寡人五年了，他一盛年男子，一夜一夜孤枕难眠的滋味是怎么熬过来的？”
　　阮匡往前走，忽略这没营养的话题。

　　姬风臣却像块橡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旁，“莫非……是方才他那小徒弟，叫何欢的，看着年岁不大，模样倒是干净又机灵会玩儿，那长相还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