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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 ...


  •   我没想到,回国入职不过两个星期,我就在公司应酬的饭局上遇见了他。

      他依然是一脸的儒雅谦和,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显得绅士而充满魅力,他甚至对为他倒酒的服务生都会礼貌的微笑,桌上的女性都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他,只怕她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望三流连。

      我尽职的跟对方公司的项目总管敬酒,每敬一杯,我都不忘‘随口’说说合作明细以试探对方立场。上头派给我的任务,我哪能抛置脑后?

      酒足饭未饱,互相道别预祝合作愉快后,我和周茉几人一同向酒店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周茉身形一顿,我觉得奇怪,侧目看她,她正盯着前方的某个位置,表情有点云里雾里。我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正站在酒店门口前,不正是他?

      我愣了一下,赶忙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痛觉猛然刺激着我的神经,不过一瞬,我的面部表情又恢复了自然。

      他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看到我们从过道里出来时,直直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周茉不胜酒力,虽然饭局上她只喝了不足一杯的量,脸蛋却红彤彤的。她偷偷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角:“严玺,我怎么觉得他在朝我们走过来啊?”

      我低下头,心想,双方公司要合作,我又是项目成员之一,早晚得碰面,想躲也躲不过。

      不过片刻,他已经来到我们面前。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抬头冲他一笑:“哥,好巧。”

      他目光一沉,但又很快恢复自如,没有说话。

      一旁的周茉等人听到我说的话,无一不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咬咬唇,硬着头皮继续说:“有事吗?没事我们得先走了。”

      他表情微微一动,突然冲我笑开,眼睛跟着微微眯起,唇角上扬,非常迷人——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他眼神里的淡漠让我有点发寒。

      “这么久没见,回来了也不说声。来,我送你回家。”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柔和。

      周茉平时没心眼,这次却反应的极快:“正好,我们四个呢,就坐阿秋的车回去。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其他几人冲我挥挥手就溜了。她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冲我比划出了一个盖章的姿势,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合着她是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后,暗示我要好好跟对方谈判签下合同。

      人多还好,周茉她们走了后就只剩我和他站在空荡荡的酒店大堂里,这饭局上折腾来折腾去的都已经大半夜了。

      我忍不住了:“送我回家就不用了,再见。” 一说完话我就迈开步子,他却突然伸手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我有点生气:“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明天还要上班,我现在得马上回家睡觉!” 他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我,其实他长得很帅,要是三年前我肯定瞅着他花痴,可惜现在我只觉得他把我看的直发毛,原来我心里还是怕他。

      他的性子我也不是不知道,永远都是气定神闲淡然处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能由着他来。我深吸一口气,一把甩开他拉着我手腕的手,没想到他却突然发力,只是一拉就把我抱进了怀里,他的脸深深的埋在我的脖颈中,呼吸喷打在我颈部的肌肤上,一阵暖一阵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用力挣扎着,无奈他的力气很大,我实在挣不开。可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女生了,只懂的逆来顺受,我抬起腿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果然一滞,我以为他就要生气了,却没想他依然紧紧抱着我,耳边淡淡的传来一句:“当年的事情是个意外,你躲的已经足够久了。”

      我的身体一僵,我明白他在说什么,时间果然会治愈伤口,只可惜一旦旧事重提,我已癒合的伤口就会重新裂开来,再痛一次。我卯足力气,一鼓作气的狠狠推开他,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我的的确确在躲,不是吗?

      我推开他后赶忙转身跑去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我知道他在后面追着,可我始终不敢回头看。

      回到家以后,我随手拿起浴巾就蹿进了洗手间,热水哗啦啦的流,冒着滚滚热气,我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许多画面,许多事情,我每想起一回,都是一次折磨,一场灾难。

      ————(五年前)————

      我百般无聊的坐在奶茶店外置的凳子上,等着陈清在来。

      我晃了晃手中的纯味奶茶,喜欢的椰果粒所剩无几,只得习惯性的啃咬手中的吸管,看着街对面的红绿灯。

      “发什么呆啊你。” 有人轻轻地拍了下我的后脑勺,我转过头,看见一身正装的陈清在,一脸肃穆,眉毛却惯性地挑起了一边。我扫了一眼他拿着黑色公文包的手,修长整洁 --连指甲都给剪的干干净净,我还记得以前的他为了喜欢的吉他右手总是会不嫌邋遢的留指甲。

      “还真成了上班族了?行啊,有模有样的!”我笑嘻嘻的拍了下他的肩,又作势摸了摸他的名牌公文包,连发赞叹。

      陈清在随手把公文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过我提前帮他买好放在桌上的红茶,不紧不慢的喝了好一会,才开口,“大学生活还习惯吗?你妈最近可总是打电话嘱咐我,让我好好关照你。”

      我把奶茶推到一旁,趴在桌上,侧脸躺在胳膊上,歪着头看他,“早习惯了,再说,我能出什么乱子。” 陈清在上大学的四年里我和他很少见面,他的侧脸依旧清俊,我最羡慕的就是他从来不长青春痘,至少我没见他长过。

      我家和陈清在家从小就住在一个大院里,我妈和陈清在他妈妈是初中同学,她们两个感情好到我爸都嫉妒,这不,当初我妈答应和我爸结婚的时候,条件之一就是得把家安在陈清在他妈妈住的大院里。于是,从那时候起我的记忆里总是离不开‘陈清在’这三个字。

      我是年头生下的,入学晚,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又大哭大闹的拽着我爸裤腿,死活不肯去上学,我爸品性温和,又比较宠我,看我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笑咧咧摆手,“算了,算了,小喜不想上幼儿园?直接上小学也挺好,哈哈。” 当然,之后我爸少不了被我妈批了一顿,那时我在一旁笑呵呵的摆弄手中的被我折腾的不成样子的玩具兔子,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不去上学了。在这之前,我和陈清在的交集仅仅只限于我屁颠屁颠的跑上去捡他玩腻随手丢在地上的玩具。

      我和陈清在真正的情感升华是从小学开始的。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妈就怕我认不得路,又怕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开学第一天出发前拽着我的手走到陈清在家,拿了一把我最喜欢的水果软糖塞在他手里,笑呵呵的看着他,“在学校要多照顾照顾小喜妹妹哦,以后你们上学放学都一起走。” 我紧紧盯着陈清在手中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感到一阵心痛。而陈清在,永远是个比我懂事的乖孩子,他很礼貌的对我妈笑了笑,嘴角酒窝闪闪。

      陈清在只比我大上两岁,可他的智商跟我比却是明显跳级了,所以在他三年级的时候他稍微的加大了马力直蹦到五年级,让他妈得意了好一阵子,大院里的家家户户都知道,陈家有个小天才,长的俊俏,门门考试拿第一,还能跳级,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

      俗话都说红花旁得有片绿叶陪衬着,陈清在当然不是红花,他没那么俗,可他是比红花还耀眼的发光体,所以我终究还是沦为了个陪衬。年纪尚小的我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于是有一天当我和陈清在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时,我对他信誓旦旦的说,“我以后放学不和你走了,我要和晴晴一起走。”晴晴是我相交甚好的朋友,每天都带糖果来分给我吃,周末还请我去她家跟她一起过家家,让我感动的很。

      陈清在六年级已经逐渐长个的身形在我眼前晃悠,他转过头看着我,眼里毫无情绪,什么都没说,却挑了下他的俊眉。

      我上六年级的时候,陈清在在我们当地的重点中学混的风声水起,天天比我早起去上学的他和每天赖床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此,我感到压力很大。要知道,即使我和陈清在没有直接的关联,我妈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有这么一个人。“你看看你小唐阿姨家的清在,听说他这次期末考又是年段第一,你再看看你......”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敌人,这个敌人你斗不过也躲不了,那就是‘隔壁家的孩子’,陈清在就是我童年里那个‘隔壁家的孩子’。我妈能天天不厌其烦的念叨着陈清在的‘丰功伟绩’,并且下了决心似的,要我把陈清在当作目标,朝着他所在的重点中学,全力前进。

      当我不负我母亲大人期望挤进重点中学的大门时,就像命中注定的,我再次和陈清在错过了。我升初一,他升高一,还是保送名额直升进高中部。那时我终于开始意识到我跟他之间的差距,当我还是个刚踏进初中校门就激动的不成样子的小丫头时,他就已经有了成熟的面貌,自小就少年老成的他,长成了谁都没失望的少年。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上课走神,扭头看到隔壁操场上一群高中生在上体育课,绕着操场跑步,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学生里,我竟然会一眼就在奔跑的人群中认出了他,错觉般的,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似乎可以看到他额上的汗珠被阳光照的盈盈闪光,而我,随着他的奔跑路线而缓缓的移动视线。

      也许是同一个出发时间的缘故,我和他总是在大院门口碰到面,但就像梗着面子一般,我总是匆匆的低头走过。直到有一天早上,他竟然主动向我打了个招呼,眉尾上扬,神态自若,又摸了摸我刚剪的娃娃头,就像一只主动示好的小猫,我感到惊讶更觉窘迫。那时的我才刚刚开始发育,身高停滞在152,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高中部那些已经懂得打扮又身材姣好的漂亮女生,我站在他面前只觉得更加尴尬。陈清在却像雨后新长的枝芽一样迫不及待的往上噌,身材渐显高挑。然后他开口了,“你妈说让我们以后一起去上课。”

      心里不知道有什么突然落下,我抬起头看他, “噢,好啊。”我悻悻的答道。

      此后的三年,我的上学路上有了新的期待和想象。

      我天生不是个安静的人,受我爸乐天派的影响,对任何事情都喜欢发表言论,也爱凑热闹。所以和陈清在一熟络起来,我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从书上看到的笑话和有趣段子给他听,他每次都还算配合的附和着我笑笑,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笑了。周末的时候我总会被我妈赶去陈清在家做作业,陈清在是标准的理科生,数学奇好,而我的数学一般,数学公式伦理我都懂,但就是理不清做题的步骤和思路。他偶尔会指点一下我的数学,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在一旁拿着本英文诗集,安安静静的看着。

      再后来,他上了高三,我不敢再去他家烦他,也因为同时期的我在为中考的成败而奋斗;再后来,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我们学校的高中部,我妈乐的欢天喜地,陈清在却乘着火车去了远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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