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蓝摄》醒渊

2、（二）

　　夜渐深寂，女帝殷花冢得到胞妹失踪的消息已是就寝时分了。
　　长乐宫宫灯明亮，一声清脆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宫闱。
　　“九公主在你眼前被挟持，你却未能将歹人擒获正法。”
　　女帝殷花冢双目紧紧地盯着此刻正双手抱拳，左膝单跪，颌首低眉肉袒负荆请罪的封惑。
　　身边众女官从未见过女帝如此盛怒。
　　在她们的印象里，女帝从小就和翩翩夫人一样少言寡语，对宫中一切变故争斗毫不在意。此番称帝，也是仁政待民，安抚换代之乱。仿佛，势如破竹的征讨西北大沙厉族，毫无悬念地招归东南海民还企图一举合并西南域各部落族，这些都与这个文静纤弱的女子无关。然而这一切杀伐征战好似一盘棋，输赢不见刀光，成败莫论血刃。
　　但与性情文静温和的姐姐不同，殷葬月从小爱看的无非是棋术兵书。然，殷皇在位时却封了专用藏书的凰日阁，只许姐妹两阅读皇家史册，天文星象，其他一概不准涉猎。
　　“女帝息怒还望顾及身体。”封惑再次深深颌首，眼中映入的是一只被殷花冢摔下殿阶，已然粉碎的琉璃玉盏。
　　“九公主……”殷花冢顿了顿，“抓走九公主的歹人，你有头绪了吗？”
　　“臣并不知何人会对九公主起歹心。”要说封惑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只是，真要说起来，却又无从下手。
　　殷花冢转身端坐在皇位上，收起一闪即逝的怒容，“朕，命你不日寻回九公主。成，则赏金百斗升座南王替朕安抚东南海民；否，则全家连坐，以罔顾君上之罪处治。”
　　女帝的话，字字像针一样，冰冷而决绝地扎在封惑心上。
　　她这是要，驱逐自己至千里之外啊。成则远放，败则族殇。
　　“臣，领命。”封惑双膝跪地授命，待女帝走后，他将头重重地砸在青石砖上，血顺着石槽蜿蜒盘转。
　　“封将军，既要寻得九公主平安归来，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一帕刺绣着“月犀”字样，花案极简的帕子伸至封惑眼前。
　　“不劳费心了。”他却不接，站起便要走。
　　“女帝将九公主交予你保护才敢放心她替自己指挥百万雄师跨江翻山而战。此番回朝，女帝预备了万人宴，为凯旋的你等一众洗尘接风犒劳将士。更是想……”
　　“更是想将顺利把帝军逼至长夏山的九公主公立在身边作为自己的臂膀。”封惑背对着月犀，语气淡然。
　　“你都知道，所以……”月犀意味深长的浅吸一口燥热的空气。“女帝该就寝了，我也该回去了。”
　　“封大将军好走，长乐宫虽大，将军素往来频繁，相信将军心中了然，如何进来必定懂得怎样出去，月犀便不远送了。”月犀收回帕子颌首欠身作礼。
　　封惑并不回话，抬腿便走。
　　“只是将军，宫深路黑，只一镜明月怕不够照亮将军前路，望且小心足下。”
　　“勿需姑娘劳心。”封惑并不回头，心中五味陈杂。
　　月犀看着渐行渐远的封惑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真的像九公主说的一样，是个木鱼脑袋呢。”
　　“完全看不出女帝的用心，不过也好。”月犀收起笑容，抬头望着头顶的明月，再两月就是中元节了呀，举城欢庆，又要忙好一阵子了吧。
　　远远地传来乐声，月犀顺着声音来得方向望去，女帝就寝前的习惯，必须听得乐女歌上三四首才能入睡。
　　今夜是，《兰亭曲》么？月犀闭眼细听，果然是《兰亭曲》。
　　这是殷氏姊妹的生母，翩翩夫人生前最爱听得曲子。和别的曲子不同是得是，这歌很短，却字字诉情，句句相思。正所谓长恨复长恨，裁做短歌行。
　　月犀合拢双袖，脸上覆上宫内女官一概的面无表情，踏着微光朝女帝寝宫未央宫走去。九公主失踪，女帝恐怕是几天内都要听曲子入睡了吧。
　　灯尽花残，不觉长更又向阑。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架空，因为很喜欢长乐宫，未央宫等等宫殿的名字，所以恬不知耻的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