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小言》不坏金深

2、错缘

　　一、
　　第一次发觉对你的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我刚上大一。
　　大学刚开学时我像所有的新生一样充满了激情，专心学习、参加社团，力求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完美。
　　还记得咱们的教室里座位是固定的，坐在我后面的是一个女生，那就是你，开学前三周我只见过你一次。我虽没和你说过话但却知道你的名字，咱们这一届没有人不认识你。据说你曾经背着一打啤酒半夜翻墙爬回宿舍，要知道那时你是一个传奇，旷课、拼酒、打架的事情多到可以写出一本书来。
　　我和你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刺激，我的平淡，永远不会有交集。
　　可是第一次宿舍聚餐却改变了这一切。
　　那一日舍长通知我们和隔壁宿舍一起聚餐，还美其名曰是促进本班女生之间的关系。
　　你也参加了，并且就坐在我旁边。
　　你说这是不是注定的宿命？
　　在我以往的印象中像你这样的太妹应当都是缺家少教、脏话连天，是那种在饭桌上可以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大讲荤段子的人。
　　可是我错了。整个过程中你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就连抽烟也都是在征得我的同意后才会点火。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那是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你。
　　你并没有留指甲，并不白皙的十指灵巧而修长。点燃的香烟上一缕白烟妖妖娆娆的升起在，你的指尖停留盘旋，就好像民国时期的风尘女子站在街边用丝巾有意无意地撩拨着路过的行人。
　　那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抽烟也可以这样娴静优雅、宛若画卷，也就是这时你走入我的心。
　　我熏到你了？
　　你注意到我一直盯着烟你立刻掐灭它有些歉意的说。
　　不，不，当然，没有……
　　我有些言不达意的回答，心里偷偷为不能再见到那诱人的动作而感到惋惜。
　　再后来你不断的帮我添茶夹菜俨然像是一个照顾客人的贤惠女主。日后谁若娶了你一定会幸福一辈子，我当时真的这样想。
　　都是同学，不必这样，我自己来就好！
　　你的举动让我有些不安。
　　不行，一定要！我最看不得你这样的女生，瘦弱的没个样子，如果将来被老公欺负你都没力气还手！
　　你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又夹一块鱼放在我碗中。
　　我看着碗里的菜突然有些心酸，和男朋友在一起三年他都从未这样关心我。难道真是只有女人才更懂女人的心吗？
　　离开餐馆回学校要穿过一条马路，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各式各样的车里坐着男男女女风驰电掣的呼啸而过。
　　我准备快步穿越过去时被你从身后一把揪住。
　　你不要命啊！
　　你当时的语气很严厉但是拉住我的手却温暖而干燥，让人一旦握住就不愿放开。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两颊也愈来愈火热。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和男友在一起时也不曾有如此的激动。
　　就这样我一言不发任由你拉着我从天桥走入校区。
　　我们就这样一直拉着，直到宿舍门口才不得不放开。
　　在后来的多少个日子里我总是会想起这一幕，想起我们就这样拉着手从校园里走过。阳光暖暖的照在你身上又柔柔的反射进我心里，纯净而美好。
　　或许连我都不知道，对你的情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三周后我在校外看见男友和一个女孩搂在一起。
　　我们分手了，没有任何争吵，我甚至都不觉得悲伤。
　　后来才明白，不悲伤是因为当时心里放了你。

　　二、
　　记得我分手那天是一个周六，冷冷清清的宿舍里没有一个人，突然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了。
　　正在这时你打来电话，我抖着手接听。
　　怎么了，刚才看见你一个人郁闷的跑回宿舍楼。谁欺负你了？
　　听到你的声音让我感到自己是久游在外的孩子又回到亲人的怀抱。
　　无论之前在男友面前的如何坚强这时却也泣不成声，我哭着向你倾诉所有的委屈将情感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而你只是在听，静静地，默不作声。
　　当我终于说完所有的话时你却出现在宿舍的门口，手里还拎着两个硕大的袋子。
　　我买了两打啤酒，怕楼管看见不让进就换成塑料袋了！
　　你放下手中的东西耸耸肩轻松地说。
　　我扑上前抱住你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摔散在冰冷无情的地面。你没有推开我而是伸手将我纳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发丝淡淡说，要我帮你去揍他一顿吗？
　　我抬起脸望着你关切的目光摇摇头。
　　你怕我吃亏吗，我对付这种男人可是很有一手的！要不，咱们一会抓住他剪了他的命根子？
　　嗯，竖着剪！
　　我补充着终于又破涕为笑。
　　那一天你我都喝了好多，酩酊大醉，我在你的怀里睡了一夜。我梦见自己是骄傲的公主，你则骑着高大的白马。
　　很奇怪的梦，不是吗？
　　可它一直藏在我的心底。
　　在后来的将近一周时间里我都没有出过宿舍门每晚都挤在你的床上，甚至连吃饭都是由你买来亲自递到我的手上，而你也放任我的胡作非为。
　　你的舍友都以为我是打击过大也就由着我耍赖地留在你的宿舍，可是我心里却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完全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那时每当白天别人都上课时咱俩却还在懒睡，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搂着你，紧紧地，紧紧地，生怕一放手你就会向烟雾一样散去。
　　跟我在一起你这种好学生是会变坏的！
　　你总是开玩笑的说着这样的话。
　　只要能一直和你这样下去，再坏我也愿意！这是我的心里话，可我却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跟你一起玩网络游戏，你是男魔，我是女仙。在线上你总是对我很照顾，一旦我被人欺负你就会带着帮会的兄弟来报仇，我们是那个服里最出名的恩爱夫妻。
　　后来你开始在现实里也叫我老婆。
　　老婆我们吃饭去，老婆我们打水去，老婆我们洗澡去，鸳鸯浴哦……
　　你的每一句都叫到我心里，幸福而甜蜜。
　　多少次都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让我永远和你这样的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现实叫醒了我，它不许我做梦。
　　那个周末你没有留在宿舍，你的舍友对我说你见男友去了，她说话时暧昧的表情让我一阵胃酸。
　　你去哪了？
　　周一的晚上我见你时冷冷的问。
　　见老公去了。
　　你的回答里充满了疲惫。
　　一个晚上几次啊，怎么累成这样？
　　我颇有些醋意的说，你注意到我语气的变化了吗？
　　记不得了，半年没见，他跟个疯子一样。
　　你的语气很平淡，似乎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而我却浑身颤栗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自重！”
　　发狂的叫喊完后我哭着离开，只感觉自己要疯了，要被这强烈的恨意和嫉妒折磨死了。我无法想象你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骑在身上，怎么能容忍那丑陋的异物在自己体内进进出出！
　　想想我真好笑，爱什么人那是你的自由，我怎么能干涉，我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是你的什么人呢？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恨自己生为女儿身，恨自己与你同性，恨自己没勇气，沾染上这禁忌之爱又不敢冲破世俗的束缚。
　　那天半夜时你在操场边找到我，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这个朋友真失败走了两天居然没有先打招呼。
　　没事，我这两天不舒服脾气大了些，该道歉的是我，我回答。
　　你我就这样和好了，好到好像从来都不曾争执过。
　　可是，你可又知道，那晚你来之前我在草场边洒下的泪，都让星星看见了。

　　三、
　　四年后，终于毕业。
　　大四这一年最流行的一句话是“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每次听见这句话我都会笑，因为和你的恋从来就没开始过。
　　毕业前的散伙饭吃得格外伤感，唱张震岳的《再见》时几乎所有人都哭了。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这时你突然举杯站起向所有人敬酒，大声地说只不过一顿饭，只不过是毕业，有什么好伤心的！科技这样发达难道真的会永远不见吗？
　　大家都被你的情绪所感染，纷纷举起喝下一杯又一杯。我也不断地喝着，虽然明知酒量不好但却丝毫不想停下。
　　别喝了！
　　你制止着将我手中的杯子丢在地上。
　　我默默地看着狼藉的地面转身走入洗手间。这四年中我早已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不在你的面前哭泣。
　　不多时隔门传来轻轻地敲击声。
　　在吗？
　　那是你的声音。
　　我打开门看着你。
　　你哭了。
　　你看着我笑，那笑容明显带着隐隐的忧伤。
　　如果再放掉这次，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了，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做了一件在平日里根本不能做的事。或许你会惊讶，可是我在梦中早已演练了成千上万遍。
　　我扑上前有些放肆的亲吻你的双唇，滚烫的泪水从我的眼中落在你的脸上，真像我那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你有些无措，可是并没有推开而是有些僵硬的迎合着。我的身体不断地颤抖，舌尖终于和你的香舌缠绕在一起。
　　“我……”良久我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只想告诉你这几年里对你所有的爱恋。
　　“如果觉得舒服些就回去吧。”你打断我的话拉着我又回到饭桌上。

　　四、
　　我知道，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可我们的爱不同，我对你是情爱，容不下其他人，你对我是友爱，笑笑就已足够。可我依然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拒绝是如此温柔婉转。
　　毕业后没几天你就去了远方的城市，不知这与我那一晚的举动是否有关。我开了博客在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对你的思念，每写一字我就落一滴泪，浸湿了鼠标泡软了键盘也写不尽我对你的一份情。
　　写完这一切后我将博客的地址发给你，可却再没有音信。两个月后我才收到你的来信，打开后发现是一张机票和一个请柬。
　　原来你要结婚了。
　　一张五寸的结婚照从请柬中掉出，上面的新郎并不是你大学时的那一个男友。你们开怀地笑着，我翻过照片想看看背后的你是不是如这笑容一般幸福。
　　无力地合上请柬我放声大哭，哭你，也哭我自己。
　　你是我这一生忘不了的痛。
　　遇见你，到底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