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莫使金樽空对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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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被称作二十四的紫衣男子一个不留意从窗台上栽下来，胳膊着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哎哟我的妈呀，这年头耍个帅也不容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二十四疼得龇牙咧嘴。
青络满头黑线，选择性屏蔽了刚才的一幕，放下蒲扇酒盅，扶二十四在房中坐下，仔细检查他的手臂，语气里有些埋怨：“不过是回一趟苗疆，怎么去了那么久？连个信儿都没有，让我好生担心！”
“这个……”二十四嘿嘿笑着，抓抓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方的路九曲十八弯的，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迷路！”青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二十四，你好歹也是在苗疆长大的！这才出来几年，回自己家都能迷路了？你一介天蛛使传出去不怕教众笑话！”
“哎呀你再别提天蛛了！”二十四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本来想着吧，人家养个小猫小狗的都能识路，我养个百岁天蛛，怎么也能认个东西南北吧。结果它可倒好，跟我说它只认得蛛网上的路，别的一概不知道！”话没说完，从窗口冒出一只脸盆大的蜘蛛，一张蛛网冲着二十四兜头罩下，处处透着不高兴。
青络看着在蛛网里挣扎的二十四，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天蛛！它起码还认得蛛网上回家的路。不过你回来的刚好，过来帮我看个病人。”
“哎呦，我媳妇妙手回春，治病救人什么时候轮到我插手了？”二十四笑嘻嘻地从蛛网里钻出来，往床上一望，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是她？”
“她怎么了？”
“一会儿再跟你细说。”二十四皱皱眉，俯身趴在若彤心口细细听了一会儿，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抽出背后的梧桐笛，对准她头上弩箭打出的黑洞轻轻念了些什么，就有几只白色的小虫扭着身子从笛管里钻出，排着队爬进了黑黢黢的小洞里。“除了扎针你给她吃什么药了么？”
“人都没气了怎么灌药进去。”青络翻个白眼，“你们苗疆的东西太神秘，我不敢轻举妄动，什么都没做。”
“幸好没有。”二十四放下心来，看着小白虫钻进钻出缝补小洞，对青络说：“若彤体内种了凤凰蛊，你这些天用木炭暖着，尸体没凉蛊虫没冻死，人还有救。”
“困住她灵魂的就是凤凰蛊？”青络一喜，“是谁种下的？”
“灵蛇使。凤凰蛊作为秘术在五毒教内只有五圣使、左右长老和教主知情，所以我没跟你提及。”眼看若彤头顶的小洞被白虫缝补成一朵小小的莲花样，二十四抱着若彤坐起，“青络来帮我扶着她。”
青络依言上前，抱住若彤小小的身躯，让她背对着二十四坐着。二十四将梧桐木笛凑至唇边，轻轻地吹出一曲悠扬的笛音。
这笛音很暖，仿佛春风拂过山林。一场春雨下过，竹林里一片西索之音，被陈年竹叶覆盖的松软土地再也无法抑制竹笋的生长，它们争先恐后地从地底拱出，在春日里喊出第一句生的喜悦。鸟雀飞过树顶，在选定的树杈边驻足，细心地放好衔回的木枝，愉快地叫两声又扑扇着翅膀飞走。百花盛开、溪流解冻、大雁北归、狡兔出洞，勃勃生机随着笛音从笛管里冒出，唤醒了熟睡中的蛊虫。
青络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若彤的脸色渐渐褪去死灰恢复红润，手下扶着的手腕也慢慢出现了脉搏的跳动，差点尖声叫出来。待二十四一曲吹完，若彤小嘴张开，咳出一口带着虫子尸体的黑血。虫尸见光即散，化作飞灰消失在眼前，仿佛不曾存在。
看着青络目瞪口呆的样子，二十四勾起唇角一笑，抱着尚处在昏睡状态的若彤躺下，踢一脚坐在地上发呆的叶凌霄说：“小姑娘活过来了，把你刚才说的话对着她再说一遍去。”说完，拉着青络出了门。
“我……”青络觉得自己该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一时间口屈舌绞，大脑一片空白。
“□□涅槃，刹那生灭。”二十四看青络不知所措的样子笑出了声，“凤凰蛊是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哪怕已经断气很久，只要死者体内蛊虫未亡，就有复生的机会。但是这个蛊太过凶险，一生只能用一次，下蛊者相当于掏出了自己半条命，因而鲜有人知。”
“你说是灵蛇使给若彤种下的？她为什么要舍命救若彤？”青络好不容易在混乱的现状里抓到了重点。
二十四先是一愣，随后叹气：“因为灵蛇使是若彤她娘。”
“什么？！”青络凌乱了。
“前任灵蛇使曾是教主最看好的下任接班人，她却忤逆右长老之命私自离教一年。等她再回教时，怀里就抱了这么个小婴儿。教主敌不过教内非议，只好将她从教主候补名单中剔除，如果不是双生蛇王不愿易主只怕灵蛇使的头衔也要被剥夺。她倒也乐得远离权利争夺，自此隐藏山林，独自抚养小女孩长大。若彤五岁时我见过她，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没想到今天再见居然变成这样。灵蛇使既然给若彤种下了凤凰蛊，想必她也是凶多吉少。”二十四交待完前因后果，问青络：“若彤怎么会来君不见？”
青络转头，看着趴在若彤床边的道长，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啊……”
再回过头看叶凌霄。
也不知酒醒没醒，白衣道长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板，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我承认当初说带你来长安是藏了私心的，可是你没跟我讲清楚相思姐姐是谁也是你的不对。醉月一箭崩了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有什么怨言找他去啊，为什么总来缠着我！你说我这么辛辛苦苦地把你从苗疆带到长安来，虽说嘴上总是抱怨，但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把你丢下一个人跑路是不是？”
“这回我好不容易有点自由可以尽情玩了，你偏偏总跑到我大脑里来闹腾。你死的不甘心，我知道，托梦也得说清楚你想要什么吧！你这个小家伙是不是装哑巴装上瘾了？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我，生死蛊早失效了我哪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你如果没死，我带你去找相思大姐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说你都没气了还折腾我做什么？你们苗疆的风俗我不知道，在我们中原，这样下去可是会变成厉鬼，永世不得超生的。”
叶凌霄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没收到任何回应。似是认命，他叹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提问。
“你真的会帮我找相思大姐姐？”
叶凌霄一时间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下来：“只要你别再继续出现在我梦里，这都不算事！”
“你说话算话。”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道袍。
叶凌霄一僵，转身看到床上苍白着脸、目光笃笃的若彤，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身的酒意化作冷汗散出体外，酒登时醒了大半。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叶凌霄挥开若彤的手，癫狂地喊着，夺门而出：“诈尸了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莫使金樽空对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