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季节》冥雪沙

9、九

　　第二学期开学时，全校联考。
　　虽然物理那一门的成绩还是很不理想，其他的倒都让我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更繁重的学习开始。
　　而余昕呢，每天都跑进跑出的，不知在忙什么。
　　对了，他说过是为了完成一份报告而来的。那个也许需要做不少调查吧。

　　“哎哟，好疼……”中午埋头做题，结果忘了去吃饭的我在喝下半瓶凉水后终于胃痛发作，不得已跷掉半节自修课去医务室。
　　“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你……”
　　“没事，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婉言谢绝孟尹彰的关心，勉强按住胃，摇摇晃晃地往食堂旁的医务室走去。
　　啊，实在太疼了，我走到半路就支持不住差点跪倒下来。
　　下次绝对要记得吃饭，胃疼起来简直要人命！
　　咦，前面那两个人是谁？好眼熟啊。
　　“把创口贴贴上吧……”
　　“不用了，小伤而已。”
　　“明明在流血呢！”
　　“这么一点很快就会结痂了。”
　　“可是……”
　　什么啊，居然是琪琪和肖翊鸣！
　　只听肖翊鸣笑着说：“好了，这有什么的。”
　　“我、我担心你嘛……”琪琪的脸不自然地泛起红晕。
　　肖翊鸣眉头微皱，收起笑容：“你、你担心我？”
　　“我……我喜……喜……喜欢……”
　　“你不是喜欢二班的孟尹彰么？”
　　林琪蕊骤然抬起头，眼睛睁大，“什么？”
　　“不、不是吗……”肖翊鸣的眼神有些闪烁。
　　林琪蕊摇摇头，“我喜欢你。”
　　肖翊鸣一僵，愣愣开口道：“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喜欢他的么，上次我、我在广播里都听到了……”
　　林琪蕊脸色一变，“那、那个……那个是……”
　　“是喜欢他才对吧，我、我不希望你轻易地开玩笑。这个不是随便换谁都可以的，我们只是朋友，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肖翊鸣犹豫着说完，林琪蕊的脸上已经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好，好……我明白了。”她惨白着脸离开。
　　怎么这样！？
　　“别插手。”后面有人拉住我，低声阻止道，“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应该做。”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我被神情严肃的余昕吓了一大跳，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嗯，恋爱遭遇瓶颈了啊……”他喃喃自语着，一边掏出本小册子，往上面写了几句话，才发现我在用眼睛瞪他。
　　他随意地笑笑，问道：“怎么了？”
　　“你在干吗？”
　　“这个嘛，秘密。”
　　“你刚才写的什么东西？”
　　“那个啊，不要在意。”
　　“……我很在意。”
　　“你怎么总是在意这种小事情？自己身边的不在意……哼，你到这干吗来了？”
　　“我胃痛！”
　　他神色一松，好像在说“原来是这种小事啊”地从裤袋里拿出个小瓶子，叫我摊开手掌，然后倒了一片小药片给我。
　　“吃半片就够了，如果还疼的话再吃剩下的半片。”
　　“你……随身带着胃药？”我看看药片，再看看他。
　　“是啊，老毛病了……”他笑笑，“从去英国开始的。”
　　……
　　“别这样，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他拍拍我的肩。
　　我叹了口气，“我、我先回教室了。”
　　“嗯，我过会儿就来，你慢慢走。”
　　到教室坐下不久，他就回来了。
　　了然地对望了一下，我用眼神告诉他胃疼已经好了。
　　“他也去医务室了？”一旁突然传来孟尹彰凉飕飕的声音。
　　“啊？没有啊。”我下意识地答道。
　　奇怪，他这是在跟谁生气啊？

　　一连几天看见林琪蕊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廊经过。
　　想起医务室外的事，我还是有些担心。
　　我能做些什么呢？
　　……对了，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我找到孟尹彰，直截了当地问他和琪琪是怎么认识的。
　　他怀疑地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说：“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啦，两人的爸妈也挺熟，所以她当初会对我有好感也不奇怪啊，只不过我不喜欢她而已，因此尽量打消了她的念头罗。”
　　哼，尽量，你是够尽量的了！
　　我想起原先的计划，还是暂且压压气，对他和盘托出我所看到的一切为好。
　　“那，又怎么样？”他听我说完，松了口气，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
　　我瞪眼：“怎么样？麻烦是你惹的，当然是你来解决了！”
　　“我惹的？我没听错吧，”他掏掏耳朵，“关我什么事？”
　　“反正都是你让人家误会了，你得负责去和那个肖翊鸣说清楚。”
　　“……”
　　“只是去解释，又不会少块肉。”
　　“……”
　　“你到底去不……”
　　我猛然间瞥见孟尹彰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吓了一跳，立刻收声。
　　他冷笑一声，道：“我还没追究你帮林琪蕊算计我的事呢，你倒急着让我去解救她的感情危机。”
　　啊，他果然是在计较那时候的事。
　　我垮下半张脸，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是你把我扯进来的。”
　　“嗯？我把你扯进来的？”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哦，原来还可以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我眼巴巴地看看他。
　　他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笑得我浑身一阵冷战。
　　不好的预感。
　　偏偏他笑起来还一脸阳光的样子，哼，我绝对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好看！

　　走上从未踏及的三楼领地时，我的腿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紧跟着前面人的步伐，心里越发觉得紧张和害怕。
　　回忆起他刚才的提议：
　　“什么！？我们假扮男女朋友让他安心！？”
　　呜呜呜，人家我不要……
　　“走快一点！”他一把拽过我的手腕，拖着我往前走。
　　“我、我不去行吗？”
　　“不行，不是说好了么？”
　　“我、我不想……”
　　“事到如今后悔也不行了。”
　　“呜呜……”脚在地上磨啊磨。这地怎么这么滑？摩擦力到哪儿去了？
　　“你乱叫什么？又不是杀猪！”
　　孟尹彰眉头一拧，直接在我手腕上加大了作用力，疼得我哼了一声后没敢再扯后腿。
　　到了肖翊鸣他们班教室门口，孟尹彰示意我到东楼梯的死角处等着——那里除了早操时间很少有人会经过，正适合谈话。
　　等了不一会儿，肖翊鸣一脸警惕地压住脚步跟着孟尹彰过来了。
　　看到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下，他一时没明白我们想要干什么。
　　“羽羽，这就是肖翊鸣肖学长。”
　　“你、你好。”我一派纯真善良地跟他打招呼。
　　下次绝对不准姓孟的这么叫我！太太太肉麻了！
　　“你究竟有什么事？”肖翊鸣转头去看孟尹彰。
　　孟尹彰笑笑，靠到我身边的墙上，好整以暇地说道：“我是为了林琪蕊而来的。”
　　肖翊鸣的脸紧绷着，“林、林琪蕊……”
　　“听说她向你表白了？真了不起啊，想当年她暗恋了我好久才鼓足勇气开口呢！”
　　心头一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朝他使眼色，这家伙是没看见还是怎的，还悠悠地说道：“你居然拒绝了？”
　　“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被刺中要害的肖翊鸣一点气势也没有，相比之下，明显孟尹彰气魄多了。
　　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盯住了比他高一寸（纯属目测，有待考证）的高三学长，说道：“你喜不喜欢她？”
　　肖翊鸣的脸此时可谓乌云翻滚，一句话也哼不出来。
　　还好，这样看来他至少还是在乎琪琪的吧。
　　该我出场了！
　　我清清嗓子，突出自己的存在，缓缓说道：“学长，你是喜欢琪琪的吧，她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可不要因为一些小误会而拒绝她呀。”
　　手肘撞撞一旁的孟尹彰，他“哎唷”一声，说道：“亲爱的，这样很疼的啊！”
　　“再叫！？不是说过不许这么叫我的吗！？”我强压内心的不快感（泪……），装成火冒三丈的样子，一把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
　　孟尹彰吐吐舌头，看看眼前险些石化的肖翊鸣，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羽羽和琪蕊也是好朋友……”
　　我点点头，这次是我心甘情愿被拖下水的。
　　他继续说：“琪蕊就像我妹妹一样，她当年喜欢我其实也只是像喜欢哥哥那样。可她对你不一样，你要是让她伤心，我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孟尹彰边说边若有若无地看看我。不管他，我回过头来趁势对肖翊鸣“添油加醋”道：“我和琪琪很熟，知道她绝对不会轻易说喜欢这个词的，她一定是很喜欢你的。”
　　“可……”肖翊鸣神情开始松动。
　　孟尹彰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接着说道：“至于广播那件事，是学姐自作主张念了她的随笔。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那个学姐就是你们隔壁六班的。你总不会对很早以前写的随笔心怀芥蒂吧？”
　　……肖翊鸣终于长叹出声。
　　我和孟尹彰对望一眼，大功告成！

　　从单纯的这个角度看，林琪蕊和肖翊鸣也许真是适合的一对也说不定。
　　但愿我这次没有帮倒忙。
　　从楼梯那儿下来，孟尹彰看着我一路不变的傻笑表情，受不了似地哼了一句“滥好人”。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立马翻个白眼给他。
　　他突然笑起来，好像忍了很久的样子。
　　我难得配合地动动嘴角，也笑了起来，一身轻松。
　　“这样真好……”他喃喃道。
　　“什么？”我装作没听清，转身进了教室。

　　回到教室后，孟尹彰似乎心情大好，下课时又和以前一样对我们有说有笑。
　　梁韧哲目光深刻地盯了他半天，末了，说了一句：“闷骚。”
　　虽然是很小声，很小声，小声到我们都假装没听到想把它忽略不记了……
　　“你说谁呢！？”
　　我和蒋韵识趣地缩了缩脖子，沉默旁观。
　　“……”
　　梁韧哲抬眼看看孟尹彰，突然抽出一本生物书，指着封面上的青蛙说：“它。”
　　“哈哈哈……”
　　我、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先笑的。
　　蒋韵捶着桌子，笑得一脸痛苦抽搐。
　　孟尹彰无奈地说道：“你这算什么朋友？”
　　梁韧哲平静地回答道：“诤友。”

　　果然，忍者讲冷笑话的功夫永远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