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
顾团团拿出了伪造的文书，守城门的士兵很快就放她进了城门。商一潇整个狐狸都显得很紧绷，显然是在这里有什么令他忌惮的气息。顾团团一行滴溜溜骑着马，走进盛京，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他们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往来无人烟。
“是这里了罢……”顾团团喃喃道。盛京果然繁华，尽管全天下都缺水，盛京处在最干旱的地方，却但是居住在盛京里的人好像毫不受到影响，虽然大街上的人行踪匆匆，看起来大都还算健康，只是略微有些清瘦。比起城门外自卖己身的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商一潇自打入了城门起，便不再说话，他从顾团团怀里挣脱出来，一跃到了地上，四处嗅着找路，模样颇为严肃认真。
顾团团见状，便也下了马，拎着马绳，静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条小巷人烟稀少，许是外面太热，大家都只得在屋子里睡大觉。此地远离市集，环境清幽，倒是住家的好地方。
只是不知道导致这场旱灾的罪魁祸首在哪里。
顾团团一边想着，一边听商一潇喃喃道：“到了。”
哪里是到了呢？明明面前只是一个土坡啊。
商一潇道：“烛九阴就在里面，这只是他布下的障眼法。这里水汽是城中最充足的，没有理由无人来开出山泉。你看这山坡上的草木。”
顾团团被商一潇这么一提醒，发现了这个山坡上的草木都是青碧的，似乎毫不受久旱的影响。不说盛京了，就连距离盛京千把里路的毕山，都干旱到植物叶子打卷了，没有理由在干旱中心的盛京，还能有一处绿洲。
“这个障眼法，寻常人约莫是看不见的。”商一潇道，“若是看得到，恐怕就有人上山来采果子吃了。”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呢？”
眼见都到了烛九阴的家门口，才发现自己难以到达能够面见烛九阴的标准，顾团团有些后悔没有跟着顾怀远好好学习术法，正欲直接伸手进结界小心试探的时候，突然看见这结界上似乎划了一阵淡蓝色的光华，像极了电光。顾团团想到了商一潇召唤雷雨时候的一幕，自己站在茫茫天地间，犹如一叶毫无重量的落叶，被飓风吹上了半山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顿时警觉起来，触电一般地收回手来。接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不长眼的瘦不拉几的小兔子，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追它似的，硬是往结界上一冲……
被结界自带的电击撞得头晕眼花，在地上打转了三圈后还是没能抵抗住电击带来的眩晕感，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追着兔子出现的是一个体型偏瘦的男孩，见到顾团团，凶巴巴地看了她一眼，顾团团被他莫名其妙地一凶搞得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男孩飞快地捡起了地上晕倒的兔子，他将兔子耳朵拎起来，拴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后才露出一个狡黠又开怀的笑容来。
转头看见顾团团时，将身板挺了一挺，大声地道：“这兔子原本是我的！我追了它一里路！是被我耗尽了它的体力才跑晕的，你别以为见到兔子倒在你面前，就能捡到便宜！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团团：？？？
这结界果然能够掩人耳目。
瘦得像纸片的小男孩高兴地拎着同样瘦巴巴的小兔子走了，脚下带风，兴许这只兔子，就是他们一家人两天的口粮了。顾团团本也没有想与他争这点口粮的打算。看着他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觉得他简直像个小狼崽子，饥饿与久旱又如何，少年人的欲望、野心对生命真挚的渴望，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满是生机，令人动容。
看到他那么努力认真的活，反而会有些心疼。苍生何辜！
小孩子走了之后，商一潇仍踱步来踱步去的，陷入沉思。顾团团也不打扰，不知过了多久，商一潇突然道：“团团，离这里远一点。”
顾团团骑着马哒哒哒地走出半里外。
她仔细揣度过商一潇这句话了，离这里远点，说明他又要放什么大招了，联想到上次召唤雷雨，雨没降下半滴，飓风雷电倒是都来齐了的事儿，顾团团直想退出盛京城外。
半里开外，还只是她担忧商一潇出事，强行靠近的距离了。
能够看到商一潇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点点，若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她也好驱马前去相助。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去天生神格的烛九阴面前丢人现眼了。
没想到她刚到半里左右，就看见商一潇放火烧山的一幕——
自然是烧不起来的。
火舌甫一靠近结界上空，就仿佛结界内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一样，穿越了结界直直地投入另外一头了。
朱胤正在坐在结界内的竹椅上，一边泡茶，一边享受着微风，从安正在灶房里烧鱼头，难得听到一项温文儒雅的朱胤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来：“操、他、妈。”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去一看。
朱胤束发的玉冠断作谅解，摔在地上溅起碎珠无数，朱胤的头发已经被火烤卷了，他气急败坏地想走出结界去收拾外面某个不知好歹，擅闯结界的家伙，转头看见从安出来了，唇边挂上了温和的笑，缓缓地放下已经撸上去的袖子，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温柔但坚定地道：“你回去。”
从安：……
朱胤现在这种状态，她能放下心回去吗？
朱胤却没再多话，徒手撕开了结界，声如雷鸣，威慑四海，“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我家门口撒野？”
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隐隐约约还有妖气缭绕，朱胤定睛一看，自己膝盖以下，有一只摇曳着六条尾巴的白狐狸。
商一潇看见烛九阴的头发都被火烤卷了，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一声嗤笑：“我道烛九阴为何消失，连《山海经》都发现不了行踪。今日一看尊荣，恐怕《山海经》摆在你面前，也认不出你罢。”
“真是嚣张的小狐狸，”朱胤手臂交叉，看着商一潇笑道，“你才五十岁吧，年纪轻轻不好好修炼，来我家捣什么乱。信不信我把你扔回老家？”
“那麻烦您高抬贵手，认准一点我老家。”商一潇彬彬有礼地冷笑道，“怕您年纪大了还调皮捣蛋，一不留神就遭了天谴，手一抖还给我扔青丘去了。老年人嘛，有时候头晕眼花的，我们也得理解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了烛九阴，这天下都因他陷入旱灾良久，而烛九阴却将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商一潇有些气出不打一处来，暗暗嘲讽他恐怕是要遭天谴了。
“涂山狐狸嘴巴都像你这样贱的吗？那离亡族是不远了。”朱胤反唇相讥道。他已从毛色上辨认出，这六尾的小狐狸来自涂山，不是青丘狐，观感因此好了很多。
联想到多年前涂山狐族的惨状，又对面前这只小狐狸多了几分怜悯，语气因此也好了许多，全然不像是诅咒了，反而像是一个毒舌的长辈在殷殷教诲一般。
商一潇彬彬有礼地道：“相比之下，比烛九阴一族略好一些。毕竟烛九阴唯有你一个，指不定哪天就亡族了。”
“真够不可爱的，”朱胤微微笑道，“走了远路吧，进来喝杯水酒。”
顾团团一见此间主人出来后与商一潇攀谈，隔得着实有些远了，她并没有察觉到火药味，等她骑着马滴溜溜地踱步过来了，正好听到顶着一头卷发的烛九阴邀请他们进屋喝杯水酒。
“幸会幸会，我是顾团团，您就是烛九阴吧？真是俊朗无双。”顾团团笑眼一弯，成新月模样，任谁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不忍生气的，朱胤在商一潇快要吃人的目光中彬彬有礼的邀请小友进内一叙。
顾团团蹲下身，抱起商一潇，一道走入朱胤的结界，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结界内是一个安宁恬静的世界。有正当季的蟹爪菊盛放在池塘边，察觉到烛九阴的到来，池塘中的鱼儿都纷纷跃起，尾鳞甩出来的水珠上弹上天，仿佛折射出了彩虹。灶房正袅袅升起炊烟，门内是位形容纤细的女子，端看背影便觉得气质馥比仙，传来的菜饭香几乎能将馋虫都诱出来。
在这早早遭逢无雨之难的盛京一隅，竟然还有如此宜居之地，顾团团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堵，眼眶有些热。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十分陌生，而她心中是满胀的酸楚，她的眼前依次浮现出下山时自己险些被人卖掉去换水换粮的场景，还有那句屋主所说的“反正人肉也是肉”的话；她还想得起上午在盛京城门外，那个甘于贱卖自己只为换取可以供孩子们饱腹粮食的母亲……
这里实在太美，而结界外的世界就像是它投射下的阴影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