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浣春

22、表白

　　自那一去之后，高洋到了晚上才回来。
　　李祖娥看着他，沉下脸来，装出毫不在意的冷漠，好叫他知道她还在生气，知道她虽是女子但可是不好惹的人。
　　她急着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给他看。
　　“流萤，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李祖娥吩咐道。
　　“干什么去？”流萤不解。
　　李祖娥看了高洋一眼，说道：“回家去。”
　　“李祖娥。”
　　高洋叫住了她，向流萤使了使眼色，流萤会意，将包袱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干什么？”李祖娥咬咬牙，自己拿起包袱。
　　“你干什么？”高洋挡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我回家去。”她朝着他笑，“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高洋欲言又止。
　　李祖娥微笑：“那好，我走了。”她的包袱拿给他看，“唰”地一声打开门。
　　“阿娥，阿娥，阿娥……”
　　他迟疑了一阵子，面上终于紧张了起来，似乎刚刚才发现李祖娥要走了，自己就要失去她了。他忙近前，“阿娥，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包袱被他抢下，她索性不要了，气呼呼地抬腿就要出门。
　　高洋居然在后面抱住了她。
　　他有点凄凉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李祖娥瞪着眼睛道：“放心，我不会把你装傻的事说出去的。”
　　高洋神色有些黯然，摇摇头，但始终抱着她不放。
　　“你放开我！”李祖娥恨得直咬牙，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砸过去。
　　花瓶碎鸣。
　　“我不放，我不能让你走。”高洋抱她更紧了，“除非你答应我不要走。”
　　李祖娥冷笑了一声，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竟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冷笑道：“这可就怪了，你不是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今天早上还说着要休了我呢？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阿娥……”
　　李祖娥咬牙切齿：“不用你来休我，我现在就走，你尽管娶其他人来做你的夫人，我看你心心念念的表妹就可以嫁给你。”
　　“阿娥……你别走……”
　　“我不得不走，除非你杀了我。”她的声音犹如断冰切雪。
　　“我不会杀你的，但是你也不能走！”
　　“你不想让我走，无非是因为你无法向兄兄交待。”李祖娥不想跟他再说话，背了包袱，旋身就要出门。
　　“你走了之后，你会怎样面对你的爹娘？”高洋在后面喊道，“你怎么忍受外人对你的指指点点？”
　　李祖娥一下子站住，若不是扶着门框，差点站不稳。
　　她思索了一会儿，叹道：“那是我的事，你……”
　　话未说完，高洋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不，那不是你的事，是我的事，我不让你走。”
　　李祖娥转过身来，像回眸了千次万次了一般。她泪眼盈盈地指着他：“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夫君！”高洋抚着自己的胸膛，高声道。
　　“你是我夫君？”李祖娥心中一震，好笑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一样，越说越来气，“你说你是我夫君？你承认你是我夫君？如果你是我夫君，你说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我，还把我强留在你的身边？”
　　高洋无言以对。
　　他们两人对峙着。
　　夜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屋檐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良久，高洋一步一步地走过，步履沉沉的，仿佛他和李祖娥之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山崖，而他的快乐悬挂在山崖上，李祖娥若是再多走一步，那快乐便会落下山崖而香消玉殒，是的，他的快乐是维系在李祖娥的身上的。
　　她不能再多行一步。
　　不能多行一步啊！
　　“阿娥……妹妹……我错了，我请求你的原谅。”他皱着眉头，慌了神，恳切地道，“你原谅我好不好？”
　　高洋难得的向她说软话，李祖娥有点心慌意乱。
　　要原谅他么？
　　李祖娥暗暗下定决心，轻轻地摇着头道：“不，我不会原谅你，我现在就走！”
　　高洋再次抱住她：“你不要走，我不会让你走，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话说到最后，竟有些低声下气的感觉。
　　他把她的身子扳向自己，对她说道：“你知道吗，自从娶了你过来，我多想像这样好好地抱着你，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
　　“为什么？”李祖娥望着他黑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能？”
　　高洋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道：“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明明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是我的好妻子，可是我就不能……我……”
　　李祖娥抬起头，带着点傲气地说道：“现在你不用恨了，因为我就要走了。你就当做从来没有娶过我这个妻子，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高洋声音沙哑着，“你是我的妻子，实实在在的妻子，我怎么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装模作样，你最是在行了。”李祖娥嘲讽般地说道，“你可以很容易地忘了我，在路上碰见的时候，也不会想起来有李祖娥这么一个人。”
　　高洋不理她话中的冷嘲热讽，只是正色道：“阿娥，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喜欢的妻子。”
　　“什么？”李祖娥的心砰砰直跳，她一直在等这一句话，如今真的听到了，她觉得有点害怕，害怕这是幻觉，害怕这是在做梦。
　　她不敢相信地再次抬起头，询问地看着他。
　　“是的，我喜欢你。”高洋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得很是坦然，“我就是喜欢你。那天你从世子府出来，向我撒谎扔了披帛的时候，我就很生气，每一回看见你朝着大哥笑，我心里就不高兴，有好多次，我都为了你而睡不着觉，很奇怪，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寝食难安。”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你，那次……那次是阿改看见了，我才……阿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他急急地向她表明心迹。
　　李祖娥心中暗喜，却是在轻轻地摇头。她看着他，一步步后退，直退到窗边，她微微叹气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太晚了，太晚了。”
　　“不晚，不晚。”高洋抱紧了她，似乎要把她的身子也嵌进去，用一种温柔地不能在温柔的声音道，“一切都不晚，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走……”
　　李祖娥轻轻地挣脱他的拥抱。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妹妹，永远在一起吧！”
　　永远在一起！跟这个男人？
　　永远在一起！多么诱惑的一句话啊！
　　他的声音似乎能蛊惑人心，听得她的脸颊发红。
　　只要他这一刻是喜欢她的，这便足够了么？
　　李祖娥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她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