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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晓风清欲堕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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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常安眼见着美人撞进一人的怀中,却拦不得。
因为他听见美人喊那人师兄。
美人切切的说,“师兄你咋来了?不是说明日来?”
美人的师兄深情的说,“想你想的厉害,我就提前来了。”
常安心头梗着一块石头一样,他觉得他再不阻止,就会眼见着自己的红杏出墙去了。不对,准确的说是,将要属于自己的红杏。
于是常安上前,伸手揽过季誉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阿誉,你都不给我介绍下师兄?”
沈筠瞪着常安搭在季誉肩上的手,十分不悦,压低声音问,“小誉,这位是?”
季誉看沈筠面色不善,一把拍掉常安的手,面无表情道,“我保镖。”
“阿誉你别害羞嘛,我们可是非常亲密的。”常安见师兄的脸色更加难看,更开心了,笑的很是爽朗。
季誉狠狠瞪他一眼,低声说,“你先去我房里等我,还有,不许偷听。”
“好的,人家洗干净等你哦!”常安对季誉抛了个媚眼,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走远。走到一处拐角迅速躲起来,看他们两人动静。切,你说不让偷听我就不偷听?本公子要是听话,母猪都会上树了!
常安走后,季誉伸手指指那边的亭子,对沈筠说,“师兄我们去那边说话吧。”言罢,转身要走,却不想被沈筠一下拽住手腕。
“小誉,你……”
“师兄你先放开我。”季誉挣不开沈筠的手,他力气太大。
“你和那个保镖怎么回事?”沈筠放开季誉的手腕,却双手箍住他的肩膀,逼迫他转过来面向自己。
“如你所见。”季誉正正地看进沈筠墨色的眼眸,却又转过头,那双眼里面东西太多,他看不懂也不想懂。
“是吗?”沈筠放开他,眸色微敛,肩膀微沉。
“不提这个了。师兄你怎么和灵青云扯上关系的?他说是你把我推荐给他的。”季誉轻巧地扯开话题,不忍看这人落寞的样子。
师兄待他极好。从师父把自己捡回去救治开始,师兄每次下山都会带些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每次自己犯了错惹师父不高兴的时候,都是师兄挡在自己面前,求师傅责罚他。每次自己毒犯了的时候,都是师兄陪着自己渡过那水深火热的一昼一夜……
师兄为自己做的太多,他欠他的太多。季誉不是不知道师兄对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只把他当做亲人,当做兄长而已,此外再多的感情,他也回应不了了。
因此,对师兄的感激,也夹杂了一份歉疚。
“小誉?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师兄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我走神了。”季誉不好意思地笑笑,用食指搔搔脸颊。
沈筠见季誉如此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宠溺道,“你啊。”
“嘿嘿,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干嘛呢。”季誉笑道。
沈筠牵过他的手,向亭子走去,说,“我和灵青云关系不错。此次他女儿出事,我也十分担心,你医术尽得师傅真传,我就向他推荐了你。”说完回头对季誉笑笑,“怎么,不高兴了?”
季誉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没有再挣脱,听到沈筠问话,便轻声说,“没有啊,怎么会不高兴。能帮师兄的忙,我很高兴。”
沈筠闻言笑了。沈筠面若桃花,眉目如画,笑起来连身后的风景都黯然失色了。他笑的真心,因为季誉的话。
季誉看他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如此高兴,不由撇开头。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个亲人般的师兄,却又……不得不拉开距离。
身后悄悄跟着两人的常安见到此情此景,差点就蹦出来了。两个人深情对视,你侬我侬,真是,真是让人忍无可忍!你俩搁这儿演狗血大剧呢!?
于是他在原地来回踱步,捉摸着自己以一个什么方式出场好呢。首先得符合自己英俊潇洒的形象,其次得符合自己风流倜傥的气质,最后还得符合自己优雅高贵的修养!
常安还在暗自苦恼,这两个人却走到亭内坐下,讨论起正事了。
“你说,那灵小姐中了千草结?”沈筠双手叠放在桌上,沉思道。
“是的,这千草结下毒须三月之久,还需要人血作引。不知道谁这么恶毒,给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毒。”季誉面色凝重。
沈筠面部肌肉微微有些僵硬,沉声道:“这么说来,倒是很像冥教中人的手笔。”
“冥教?”季誉有些不解,“这灵青云和冥教有仇?”
“仇倒是算不上,利益所趋吧。”沈筠从怀中掏出个青玉小瓶,递给他,“药有按时吃吗?”
他接过药瓶,塞进怀中,嬉笑道,“当然有啦。师兄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注意你的身体。”沈筠点点头。
此时一个黑衣人落在庭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少爷,灵庄主有请。”
“知道了,你下去吧。”沈筠打发走了那黑衣人,扭头对季誉说,“小誉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去处理下。午时我去找你。”
季誉“嗯”了一声,看沈筠走远,伸手掏出刚刚塞进怀里的小玉瓶,上好的玉质入手温润光滑,隔着盖子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正好今日药没了,难道他是算好的么。罢罢,人生在世须尽欢,想那多给自己找不得么不是。
他把小青玉瓶放回怀里,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房了。
常安看着沈筠远走,季誉独自在亭中看着个小药瓶沉思,不由猜测这不会是俩人的定情信物吧,又看到季誉凝重的神色,摇摇头把古怪的念头甩出脑袋,谁家把药瓶当定情信物啊!
他看季誉起身,像是要回去的样子。于是飞身,提前回去了,此时的他,可应该是在房中等季誉呢。
看到虚掩的房门,季誉又左右打量了下,确定是自己的房间没错。他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是关好房门的呀,那就又是那个死混蛋搞的鬼了。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伸手推开门,又迅速退了回去。“砰”的一声,有人从屋内撞上了房门。
“哎呦,你干嘛啊。”常安捂着鼻子把门打开,看到季誉在门前笑的眉眼舒展。
见到季誉明媚的笑容,常安忽然觉得撞红的鼻子也不是那么痛了。
“哼,你白痴?这么幼稚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几岁了,二十几年白活了吧。”季誉看他跟着自己笑,冷哼一声问道。
“不干嘛。就是想问问你,那是谁。”常安不笑了,难得摆出正经的样子。
他问的很模糊,但是季誉就是知道他说的是谁。“滚开滚开,这么大块挡这里当门神啊。让我进去。”季誉一边推着他胸膛,一边催促他让开。
常安眸色一深,顺势把他往屋内一带,反手关上门。将他推到门上,双手撑门圈住他,“是谁?”
绵长的呼吸喷在季誉的脸上,季誉抬头看着常安的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认真。
季誉低下头,半晌才微微启唇,“干嘛,我师兄不行啊。”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师父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死了。手筋脚筋尽断,还中了毒。他和师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几句无比沉重的话,季誉说的吃饭喝水一样轻轻巧巧。
抬眼看常安的神色,多了一分怜惜。季誉伸出右手食指戳戳常安的胸膛,轻声道,“门要被你压坏了,白痴。我现在很好,不用你来同情我。”
常安叹气,这个人就是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傻。季誉从他胳膊下钻出来,坐到桌边,拎起茶壶准备倒茶,却发现一滴水都没了。
“小安子,给小爷倒壶热茶去。”季誉对长安轻声道。
常安无奈只好领命而去,谁让这人现在是债主呢。
季誉趴在八仙桌上,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胸口的钝痛又开始了,从胸口向四肢蔓延,然后由钝痛变为刺痛,一下又一下,穿过皮肉,透过血液,直达骨髓深处的痛。季誉叹了口气,费劲地从怀中摸出小玉瓶,倒了颗药塞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
过了好半晌,才痛的好一些。恍惚中有人把自己抱起来,放到床榻上,给自己盖好被子,又细致的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动作温柔至极。
季誉费力的睁开眼,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是常安?还是师兄?
“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呢。”温柔低沉却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不是师兄。季誉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常安看着榻上人苍白的脸色,发乌的嘴唇,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不过就是去换壶茶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这人趴在桌子上,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大汗淋漓,手中紧紧攥着个青玉小瓶。
这个季誉,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自己就像被下了蛊,一步一步走进去,却又心甘情愿。
常安起身,给榻上人掖了掖被角,又拂去散落在他面上的绸缎一样的一缕黑发,看着季誉逐渐恢复的面容,转身要出门去。
刚迈步,就觉得衣服被拽住了。回头看到季誉微皱的眉,略略有些嘟起的嘴巴,又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去,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这人,睡梦中也还是这么可爱,哎呀,自己是不是快要欲罢不能了。
常安走到门外,打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便有个白衣小厮走了过来,对他恭敬道,“阁主。”
“去查查季誉这个人,身世背景,人际关系,只要能查到的所有我都要。”常安冷声吩咐。
“是,阁主。”小厮刚要走,又被常安叫住,“对了,陆荆那边,你告诉他,没什么特别情况。”
“是。”小厮缓缓地走了,仿佛没出现过一样。
常安回屋,背手关上门。缓缓踱到榻前,看着眼前人的眉目,仿佛要刻到心里去一样。他还没见过有人这么和他心意呢,眉眼,鼻子,嘴巴,呃,嘴巴。
这人虽有着一身书生气,嘴巴却是得理不饶人,损人那叫一个厉害。可是,莫非是太刻薄的缘故,嘴唇薄薄的,真好看。
他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托腮继续盯着季誉微微张开的嘴,不由舔了舔唇,看上去好像很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