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求存》南屿凉木

2、第二章

　　余珞父女俩先去洗了车，在洗车工人猜疑的目光中掉头去了超市。今天似乎很多地方都发生了狂犬病人伤人的事件，超市里抢购物物资的民众快赶上春运的火车站了。余学励让余珞在车上等，顺便给余珞的母亲林莉打个电话。
　　余珞依言给林莉打了电话，坐在车上等余学励。此时余珞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可以肯定的说，那个被咬了的中年妇女是绝对活不成了，然而她的手，是真的举起来了。而那个被小女孩咬伤了的女警，脖子上也出现了像那个小女孩一样的灰紫色斑点，在问话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就由几个小斑点扩散成了大片的斑痕。难道……这个狂犬病会传染？！
　　余珞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越想越觉得这个狂犬病不会像政府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余珞掏出手机登上了网络，搜索了一下“狂犬病伤人”，出来的结果却全都是政府发布的辟谣的消息。最后余珞总算在一个规模很小的贴吧找到一张贴子，一楼是一个只有一分多钟的视频，内容与余珞今日所见有惊人的相似——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一口咬在了一个女人的脖子上，女人的尸体被啃得面目全非以后，男人又把目标转向了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见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人群惊慌地散开后，地上那具女人的尸体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而在视频下面，楼主打上了一段话，说这分明就是生化危机的现实版，政府只是为了安抚民众才隐瞒疫情的。目前内陆地区的省份都还没有爆发，但沿海的省份如上海、福建等都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很快中国乃至世界就会爆发大规模的丧尸潮，人类就会迎来真正的末日。而在这段话下面，楼主又附上了几张图，余珞点开一看，竟然是前两年风头正盛而后突然销声匿迹的年轻科学家吴洋的一篇论文。
　　吴洋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加入了中科院，是中科院自建院以来入院时最年轻的生物学家，2015年是吴洋因成功研发了世界上首例可以吞噬癌细胞的细菌而风头大盛。但在2015年底，吴洋因发表了一篇所谓“破坏中美团结”的文章被中科院除名，那篇论文也被列入了国家机密档案。
　　而现在，这篇抨击美国“超级战士”计划的论文又被人民记起来了。
　　美国从2013年底开始的“超级战士”计划，旨在用药剂和外部刺激相配合，激发人类的潜能，创造一批战争机器，余珞也有所耳闻。美国人在研发了第一代“超级战士”药剂后，于2014年1月全球同步公开了实验结果。一名正常体格的美国士兵在注射了药剂后陷入沉睡，约2小时后苏醒。这名大兵的身体机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平地而起可以直接跃上6楼（高度约20米），徒手可以举起一架SL-6式水陆坦克，在对战中用绝对强大的力量和优势连续击败了32名优秀的特种兵。但这种近乎超能力的力量在觉醒24小时后就产生了恐怖的副作用，这名士兵的肌肉迅速萎缩僵化，行为如同僵尸。而在36小时后，他彻底失去了呼吸、心跳，却还能做出跳跃、行走等一些简单的动作。
　　这种恐怖的现象阻止不了美国人的热情，2015年7月，他们又公开了第二代“超级战士”药剂的注射结果。这次参与实验的大兵获得了比上一个牺牲者更强大的力量，但变异——吴洋称之为变异——的速度也大大加快了，仅仅12小时后，那名大兵就失去了理智变得狂躁易怒，而药剂帮助他获得了尖利的犬牙和指甲，有十几名科研人员都丧生在他手中。最后，科研人员们不得不击毙了这名牺牲者。而第三代药剂至今仍在研究中，美国方面称这次的药剂将会成为人类历史上的里程碑。
　　吴洋在论文中大力抨击了这种药剂的开发，他认为如果美国方面继续研究下去，不仅不会获得他们想要的那种无副作用的兴奋剂，反而会制造出一批恐怖的生化怪物。它们可能动作迅猛，也可能行动迟缓，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一定会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和传染力。也许有人会认为一两只不会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但是请注意，传染是一个放射状的过程，一只感染两只，两只感染四只，四只感染八只……这样下去，人类很快就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余珞读完了文章，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如果这种所谓的狂犬病真的是由美国人的药剂引起的，那么中国沿海的省份的确会首先沦陷。余珞不是没有读过末世小说，甚至还是《生化危机》系列的剧迷。然而真的在生活中遇到这样的状况时，余珞根本就提不起一丝兴奋的情绪，有的只是满心的恐慌。
　　担心那篇论文会被删除，余珞存下了文章的截图。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张帖子就被删除了。余珞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见余学励还没出来，有些焦急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余学励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接电话，余珞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正当余珞犹豫要不要下车去找余学励时，忽然听见一声惨叫，随后超市门口的人群骚动起来，十几秒后人群中爆发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超市里的人开始拼命往外跑，许多不明就里还在往里挤的人又被人潮带了出来。
　　人群迅速地四散奔逃，余珞摇下车窗，一眼就望见了倒在超市门口的一个老妇人和跪伏在她身旁的一个青年女子。那青年女子头发披散、脸色灰白不像活人，低下头便一口咬在了老妇大腿上，鲜血染红了女子身上的长裙。站得远远的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有好事者掏出手机录像，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对那个还在虚弱地呼救的老妇人施以援手。
　　眼见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余珞再看不下去了，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了一把长柄的扳手。深呼吸几口后，余珞冲了过去，举起手里的扳手用力打在青年女子的侧颈上，青年女子一时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余珞赶紧蹲下去扶起老妇人，大声冲人群喊道：“快打120啊！人都快死了还在看热闹！”
　　有有几个人掏出了手机打电话，又有几个人也跑过来帮老妇人止血。然而此时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余珞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怒火，大声喊道：“就知道看热闹，就不能多来几个人帮帮忙吗？！”
　　余学励从超市出来时被挤摔了，所幸并没有受伤。然而余学励刚走出超市大门，就看见余珞跪在地上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妇人。而余珞身后，一个同样满身是血的女子摇摇晃晃地向余珞扑去，尖利的犬牙和指甲都在昭示着女子非人类的身份。
　　余学励来不及多想，大喊了一声“珞珞小心”，随后便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青年女子，左小臂却不小心被女子的指甲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余学励没有在意伤口，只是焦急地问：“珞珞，没事吧？”余珞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吓呆了，此时才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事。”
　　有几个青年上前按住了青年女子的四肢，其中一个也不小心被女子的指甲划伤了。几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终于赶到，警察分两头行动，其中几个用手铐铐住了青年女子，另两个则来询问余珞等人。余珞虽然壮着胆子上来救人，但其实心里是十分害怕的，回答时也有些语无伦次。而另一边，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满头大汗地从超市里冲出来，追着抬着老妇人的担架上了救护车。
　　超市门口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余学励扶着余珞上了车，又返回去提上了刚才买的东西。有几个警察在拉封锁隔离带，余珞注意到其中一个警察脸色灰白、颈侧有大片明显的青紫色斑痕，忙喊着余学励让他快上车回家。
　　接连遇到两次狂犬病伤人的事件，饶是余珞平时还算胆大也吓得够呛。余学励开着车才发现左臂上的伤口竟然已经红肿起来痒痛难忍，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长长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怖，挠了一下竟然破了皮，淌出一股腥臭难闻的黄色脓水。余学励愣住了，仔细看时又发现自己的指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
　　余珞本来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发呆，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时立即转头看着余学励。余学励紧抿着嘴唇，身体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余珞眼见余学励颈侧、手腕的皮肤都开始渐渐呈现出灰白色，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爸？你、你也被感染了？”
　　余学励平时陪着余珞看了不少末日丧尸的电影，对余珞的说法并不感到陌生。余学励转头看了一眼乖巧可人的女儿，一开口竟然有了几分遗言的味道：“这次大概真的是末日了。待会儿回家以后，你和妈妈就把我捆起来，要是…要是…就杀了我吧，我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余珞登时红了眼眶，颤声道：“爸，别这么说，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说不定真的只是狂犬病呢？”
　　余学励没再说话。余珞侧回头看着窗外，视线里掠过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路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将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分食。不远处的步行街仍然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光线阴暗与明亮的界线两端，却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