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时光》时遇

49、番外2

　　那天之后，和夏灿阳的交集突然多了起来，校园不大，但是也没有小到两个不同班级不同宿舍的人天天可以遇见的地步。

　　半个月的时间仿佛身边的人都发现了这件事，连隔壁宿舍的人都跑来找猴子打听夏灿阳和林宇森是不是在一起了。

　　猴子辟谣道：“没有没有，你们不要乱说哦！”

　　隔壁宿舍男生：“我哥们追夏灿阳3个月了，夏灿阳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最近不知道听谁说夏灿阳和你们宿舍的林宇森在一起了，到处嚷嚷自己失恋了。”

　　虽然帮林宇森辟谣了，但是猴子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俩人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晚上林宇森一回来，猴子就急忙问道：“老林，我听别人说你和夏灿阳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听到夏灿阳的名字，林宇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书的陈飞扬。注意到他的目光，陈飞扬连忙说：“别，我只是对夏灿阳有好感，你俩真在一起了，我这啥事也没有。”

　　林宇森刚从操场跑步回来，不避讳的脱掉汗湿的上衣，从衣柜里随便找出一件短袖穿上，问道：“你听谁说的？”

　　猴子：“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你到底有没有和夏灿阳在一起？”

　　林宇森的语气懒懒的：“没有。”说完把脏衣服扔到洗脸盆里，端着去洗衣房了。

　　——

　　林宇森是在一周后知道这场谣言的始作俑者的，是一个对夏灿阳爱而不得的学弟。

　　因为表白失败，又撞见夏灿阳和林宇森一起从公交车上下来，认定两人是约会去了。随着当事人的否认和解释，关于林宇森和夏灿阳的谣言慢慢平息，但奇怪的是，从那之后，追夏灿阳的男生少了很多。

　　每周六下午林宇森和夏灿阳都会一起坐公交再转地铁去做兼职，不管谁先下课都会在小区门口等对方一会。然后一起坐车回学校，最后在校门口分别。

　　4个月后的一天，那天林宇森下课比平时晚了1个小时，他提前给夏灿阳发了短信，让她先回去。

　　但是直到下课都没有收到信息，他以为她肯定提前回去了，但是等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夏灿阳蹲在一盏路灯下，胳膊抱着自己的双腿，沉默的盯着地面。

　　不知道为什么，林宇森的心轻轻疼了一下，为此刻孤寂落寞的夏灿阳。

　　平时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此刻仿佛像琉璃一样，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夏灿阳旁边。直到被林宇森的影子笼罩住，夏灿阳才抬起头，仰起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夏灿阳扯扯嘴角，笑容勉强，“下课啦。”

　　林宇森轻轻嗯了一声。

　　夏灿阳依旧蹲在地上，说道：“我又失业了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失落的夏灿阳，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夏灿阳摊开自己的手掌，女孩的手指骨结粗大，手心有很厚的老茧，和白皙瘦弱的身材形成很明显的反差。

　　夏灿阳自嘲的笑笑：“我运气总是这么差。上一份工作也是，做的好好的雇主突然搬到别的城市，这个更是，突然就告诉我要移民了。你知道吗林宇森，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需要这份工资呀。”

　　林宇森的安慰很无力：“还可以重新找的，你别着急。”

　　夏灿阳突然坐到地上，将头抵在林宇森小腿上，呜呜哭出声来：“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别的女生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东西，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抓不到。为什么这么难，难道一定要逼我去找一个人包养，生活才能放过我吗？”

　　——

　　这天晚上，夏灿阳对着林宇森将自己的人生和盘托出。

　　她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初中毕业后，父母就不让她继续上学去了，在他们村子里很多女孩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里了。

　　她不愿意，在家里和父母又哭又闹，但是没有用，父亲狠狠打了她两巴掌，说让她读到初中毕业已经很不错了，大姐连初中都没有读。

　　夏灿阳的大姐比她大4岁，20岁的时候嫁给了隔壁镇上一个36岁的离异男人，大姐出嫁那天，父母收到了10万块钱的彩礼，笑的合不拢嘴，当着亲戚的面嘱咐大姐一定要善待继子和继女，伺候好丈夫和公婆。

　　夏灿阳看着大姐的眼泪，预见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她当天夜晚就跑到了县里的姑姑家，恳求姑姑能够供她读完高中，她给姑姑打了一张欠条，承诺一定会双倍把这三年的费用还给她。

　　16岁的夏灿阳跪在姑姑家门口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天幕彻底变黑前，姑姑答应了她的恳求。姑姑自己也是从那个重男轻女的村子里逃出来的，如果这三年能够改变自己侄女的人生，她愿意。

　　高中三年，夏灿阳一直住校，寒暑假在一家酒店后厨洗盘子，挣的钱留作学费和生活费，不够的姑姑会帮她添上。整个青春期，夏灿阳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内衣内裤都是表姐剩下的，她把头发剪的像男孩那样短，只是为了省一点洗发水钱。

　　但是有一笔钱是无论如何都省不下来的，生理期的用品钱。每次生理期，夏灿阳都会在卫生用品上再垫一层卫生纸，这样每次只换卫生纸就可以，一张姨妈巾可以用一天。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夏灿阳考上了北京的著名学府，通知书送来的那天，夏灿阳买了一杯奶茶，她一会哭一会笑，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甜的东西。

　　虽然述说的内容悲惨又震撼，但夏灿阳一直微笑着：“你知道吗，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知道我考上大学后，我爸逼我给他写欠条，以后工作了每年都要给他5万块钱，还要给我弟弟买房子娶媳妇，不然就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撕掉。”

　　小区的长椅上，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林宇森安慰她：“都过去了，你这么优秀，以后的人生会越来越好。”

　　夏灿阳吸吸鼻子，鼻头红红的，嗓子也有些哑了，她不好意思的问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刚刚是不是很丢人。”

　　林宇森摇摇头：“没有，你很坚强，很勇敢。”

　　夏灿阳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带着哭腔说道：“那当然，我可是打不倒的小太阳。”

　　天幕越来越深，林宇森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半了。他站起来：“我们快回学校吧，不然进不去宿舍了。”

　　夏灿阳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和林宇森一起往地铁站走去。

　　——

　　林宇森想了很久，决定把自己现在的工作让给夏灿阳。第二天晚上，他主动给她发信息：“吃晚饭了吗，第二食堂，我请你吃面条。”

　　夏灿阳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到短信，心情大好。

　　【没有，十分钟后到。】

　　林宇森买了两碗面条，坐着等她。对方过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穿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和修身牛仔裤，衬的两条腿修长笔直，坐下的时候周身飘荡了一阵馨香，林宇森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薰衣草味道的洗发水，他不太喜欢。

　　“面条啊，我喜欢。”夏灿阳坐下，呼噜呼噜吃了几大口面。

　　林宇森组织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些别的事情，不能去给小雨做家庭教师了，我已经向小雨妈妈推荐了你，她对你很满意，你这周六直接去她家就行。”

　　人声鼎沸的食堂里，夏灿阳抬起头看着林宇森，并没有展现出重新获得工作的惊喜。她质问道：“施舍吗？”

　　林宇森解释着说：“不是，正好之前做兼职的地方还要人。”

　　夏灿阳盯着林宇森眼睛，年轻男人的眼睛温润潮湿，里面一片坦诚。

　　她很少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是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些对他献殷勤的男人一样，让她感到施舍和交换。她点点头，答应下来：“好，谢谢你林宇森。”

　　林宇森：“不用谢。”

　　——

　　认识林宇森后，夏灿阳一直觉得命运待她还是不错的，将这样一个合适的男人送到她身边。

　　他们一样的贫穷，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努力，简直天作之合。可直到毕业那年，她才明白，林宇森只不过是命运又一次对她的摆布。

　　大四，夏灿阳收到了北京一家银行的OFFICE，林宇森早在大三就进入知名大厂实习。一切看上去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是夏灿阳的生日，她邀请了十几个同学去她新租的房子里吃火锅，林宇森也在其中。

　　吃完火锅后，一群人聚在狭窄的客厅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已经步入社会的男女，玩起游戏来大胆又放肆。有人选择大冒险，是挑一个在场的异性亲吻10秒钟。轮到林宇森，坐他旁边的人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宇森犹豫片刻，说道：“我选真心话。”

　　因林宇森平时一贯正人君子，异性勿扰的形象，大家都很好奇他的私生活，讨论一番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林宇森点点头，诚实的说：“谈过。”

　　夏灿阳的心突然漏了一拍，认识3年，她第一次见林宇森的眼神这样温柔，仅仅只是短暂的回忆就这么情意缠绵。

　　第二次，林宇森依旧选择真心话。轮到夏灿阳发问，她带着几分醉意半真半假问道：“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哇！气氛瞬间燃起，一群人都把目光投向林宇森，叫嚷着，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林宇森想起和夏灿阳认识的第一天，也是被这么人注视着，让他特别不自在。他喝光面前杯子里的酒，低声道：“对不起。”

　　夏灿阳并没有介意，笑容无辜：“没关系，只是在玩游戏嘛。”

　　——

　　聚会结束后，夏灿阳将林宇森送出来。

　　临近分别的时候，忍不住问道：“高中同学吗？”

　　林宇森笑笑：“更早一点。”

　　夏灿阳了然：“哦，是吗，我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你分开后还这么念念不忘。”

　　寂静的夜色里，林宇森的声音温柔又坚定：“是温柔的月亮，是唯一的玫瑰，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