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决》轩辕凌天

12、妖兽汇首闹重霄，乾坤终定启新程

　　两人离开北海，寻到最近的城镇，在镇里的客栈歇息下来。

　　敖红趁机问起杨戬此行可还顺利。

　　“虽有波折，但总算达到了目的。”杨戬知她担心，便简单说了一下，当然省掉了自己差点死在神焰下烟消云散的部分。

　　说来，此处也当真惊险的很。

　　三个月前，杨戬的魂魄几乎被神焰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点点神识，就如处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覆灭。

　　眼看就不成了，哪想神焰居然忽的停下了吞噬的举动，而且不仅仅是停下来，还主动把之前吞下去的魂魄又还了回来。

　　一边还，一边修复。

　　三个月来，杨戬一直通过神焰修复受损的魂魄和凝练元神，直到半天前，方才修补完整。清醒过来的杨戬一算时日，便道不好，赶紧往回赶。谁料刚飞到渊顶，就看见敖红的身影从深渊上面跳了下来……

　　“这么说，你已经收服神焰了？”

　　“嗯。”杨戬轻轻点头，探出右手，一缕森白色的火苗在他指尖上幽幽燃着。“过程虽不太顺遂，但好在得到了神焰，一切就都值得。”而且他之前的苦头也没白吃，魂魄经过神焰此番凝练，变得更加强大，元神亦然。以后只要不是再撞上神焰，一般的攻击已经很难伤害他的魂魄和元神了。

　　“恩……”敖红也很为他开心，不过……看了看他发白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担忧，“你的脸色很不好看，真的没有事吗？”

　　“别担心，我现在很好。”魂魄上的伤可以修复，他这些日子以来损耗的心神可是实实在在的，再加上元神离体一年，脸色能好看就是见鬼了。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无妨，只要抽出时间来修养一段时间当可复原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

　　“四公主，我想回天庭一趟，你是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等我？”

　　“回天庭？去做什么？”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替他重炼死物。”

　　“重炼死物？”敖红秀眉拧紧，“这就是你为什么去北海取神焰的原因？”

　　“恩。”

　　“有危险吗？”

　　杨戬失笑：“若是有危险，我不会提出要你同去不是么？”没说的是，他现在觉得自己最好不要离四公主太远。

　　重炼死物他固然有信心，但是谁知道神焰半路上会不会又闹什么别扭，到底他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如果中间有变故，重炼死物要个十年八年的，而他许下日期却又没回来……所以，他觉得，还是和四公主同去比较好，这样两人都安心。

　　“也对。”敖红暗道自己关心则乱，诚然，如杨戬所说，若有危险，他一定会独自前往。

　　“况且，我现在有神焰在手，死物……又能奈我何？”顿了顿，杨戬接着道，“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件事了，等办完了事，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四公主，你……可愿与我做个邻居？”

　　敖红怔愣了下，跟着脸庞上迅速飞起一片红霞，轻咬着唇瓣，眼波流转间有喜有羞。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她语气轻淡却又无比坚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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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兽的动乱来得异常突然。

　　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万钧。

　　这天深夜，妖兽们从几个方向同时开始突围，打了一众天兵们一个措手不及，霎时间，便已死伤惨重。

　　沉香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撤退，让出道路，放它们出去。

　　妖兽们面对天兵的退却，齐齐仰天咆哮，满是得意，声震九霄。

　　突围而出的妖兽们并没有冲杀到人间大开杀戒，几乎在出了沉云谷的同时就掉转头冲入云霄。

　　沉香自是看出它们的目的，领着剩余人马迅速回援天庭。

　　突来的败讯令得天庭一干神仙瞠目结舌，皆因这一年在他们看来就是沉香将一众妖兽囚于沉云谷寸步难离，如此战神般的成绩，怎么会说败就败了？

　　不等这些人讨论出个惩罚沉香的章程，妖兽们已经是杀进来了。

　　入目的是群妖乱舞，耳闻的是万兽同咆，恍如末日突然来临，许多平日里耽于享乐的神仙此刻骇得面如土色，不堪至极。

　　倒是那个一直给人以无能印象的玉帝，面不改色，坐在宝座上安如泰山，素来浑浊的醉眼湛着一丝冰芒，冷冷瞧着堵在瑶池外的众妖兽。

　　“你就是玉帝？”在众仙的注视下，一头三腿、独目、独角，似牛非牛的怪物从兽群中踱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头人头、马身、鹰翅的怪物。

　　“炽金兽，孰湖。”玉帝微微眯起眼睛。

　　“原来你认识我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孰湖扬了扬翅膀，“现在的形势呢，就是这样，我们也不多废话，今日我们过来呢，说白了，也就是想求玉帝陛下你的一个承诺。”

　　“哦？如此声势浩大只为朕一个承诺？看来你们还是把朕看得很重啊……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承诺？”

　　“简单，我们只要求一片生存空间，从此和你们平起平坐。”

　　“什么？！”

　　“大胆！”

　　“狂妄！”

　　不等玉帝说话，旁边的神仙们就炸了锅了，“区区妖物，竟意图与我等平起平坐，简直妄想！”

　　“吼——”炽金兽蓦地怒吼一声，瑶池外众妖齐齐响应，顿时将神仙们的嘈杂议论镇压了下去。

　　“哼！”炽金兽不屑地瞥过去，“谁再说话，我就一口把他吞了！”立时，瑶池一片寂静，方才说话的人此刻一个个噤如寒蝉，更有的，甚至还往后面躲了躲。

　　见此，炽金兽更是鄙视：“说我们是妖物，你们这些神仙却连妖物都不如，又高贵到哪里去？”

　　孰湖也帮腔道：“当年我族东皇和妖皇在位统治天地的时候，你们这些人还没投胎呢！说到底，我族才是天庭正统，我们只要一半天地已经是客气的了！”

　　“说得不错！”一条人粗的大蛇摇摆着身子行了出来，“你们人做了这些年天地主角，算来也差不多够数了。今天，你们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我们兄弟就分吃了你们！让这天，恢复成我妖族的治下！”

　　“对！”

　　“对！”

　　“恢复妖族天下！”

　　“吼——吼——”

　　大蛇此言显然说到众妖兽的心坎里去了，一时间，群妖沸腾。

　　“怎么样？”炽金兽慢悠悠地瞧过去，“只是一个承诺而已，这天……大得很，即便是两族分，也仍旧很大。你们又没损失什么。”

　　“这……”玉帝眼中光芒闪烁。

　　“你们索求一片生存空间，本是合情合理，只是……我们如何知道，你们不会现身尘世搅得天下大乱？”沉香从妖兽们打进来开始，就一直站在瑶姬身边，哪吒站在瑶池的那一头，与众仙情绪的剧烈波动不同，他们三个人都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冷冷地打量着这场闹剧。

　　只是沉香现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出来。他这一开口让哪吒和瑶姬也都很意外，视线齐齐投了过来。

　　“哦？你觉得现在你们除了相信我们会守规则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炽金兽瞥过去，入眼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庞，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会儿，道，“小娃，你和杨戬是什么关系？”

　　“他……”沉香缓缓开口，“是我舅舅。”

　　“是吗？”孰湖也瞧了过来，“听说你们人有句话叫‘外甥似舅’，却不知你学到了杨戬几成本事。”

　　“我瞧他是不成的。”那条大蛇眯起狭长的蛇瞳，看起来极具危险，“小娃，奉劝你现在还是聪明些，明哲保身的好。别说是你，现在……就算是杨戬回来，也无力回天。”

　　“你！”沉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瞪视着它，就待动手。可这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是吗？金鳞，你既如此说，我倒想试试。”

　　“杨戬？！”金鳞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熟悉的白衣人影闲庭信步般从瑶池外面走进来，所过之处，众妖纷纷避让，无形间已是衬出了他无上的威势。

　　“真的是杨戬？！”这是难以置信的众仙，“他不是死了几百年了？”

　　“杨戬大哥……”哪吒激动万分，看到杨戬好端端的出现在那儿，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可……

　　“舅舅……”沉香同样很激动，可他没有和旁人一样被杨戬夺去全部的注意力，反而最先看到杨戬身边那抹红色的身影。“是四姨母……她怎么会和舅舅在一起？难道……”

　　“戬儿。”看到杨戬出现，瑶姬先是双目一亮，但很快又沉寂下来，只是无声而贪婪地看着他，好像是想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杨戬的目光只是在这些熟悉的人脸上兜了一转，就迅速移到炽金兽、孰湖和金鳞身上。

　　“各位，好久不见。”

　　“杨戬，你、你来干吗？”孰湖破天荒地连话都有点说不完整，说到底，做为被杨戬封印了一千年的妖兽之一，他对杨戬至今心有余悸。

　　“我听小金说，你们打上天来为我讨公道，杨某心下感念各位恩义，特来相见啊。”杨戬难得笑了笑，“怎么，各位，我既无事，你们是不是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哼……回去？”金鳞冷然打量了一下杨戬，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杨戬你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说话了，嗯？千年过去了，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封印里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和你交手呢。如何，真君大人，要不要现在比划比划？若输了……”

　　“金鳞！”炽金兽斥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转头来看向杨戬，眸光复杂，“今天的事，你定要插手吗？”

　　“我……”杨戬话未出口，就被金鳞截断。“你又何必怕他，还与他多说这些？今日我们这么多人手在此，任凭他杨戬法力再高，打败得了第一个第二个，还能打败第十个二十个？”说到这儿，笑容更冷，“何况你们真当他还是以前那个杨戬吗？姑且不论他修为精进与否，我瞧他脸色苍白，说不定有重伤在身，居然还敢来这儿逞能！杨戬，你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金鳞这番话说出来，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原本慑于杨戬昔日威势的一众妖兽顿时纷纷反思起来：“对啊，我们有这么多兄弟在这儿，为什么要怕区区一个杨戬？杨戬他就一个人，我们若是一起上，瞬间就能把他撕成碎片！只要杨戬死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又关回到封印里了。”想到这儿，四面八方望向杨戬的眼神皆是带了几分杀意。

　　而那边，沉香等人听得金鳞这么说，再看杨戬，果然发觉他的脸色不太正常，心也都跟着悬了起来。

　　杨戬却是安稳得很，对众多注视的变化恍若未觉，只是看着炽金兽叹息道：“小金，你现在带着他们退走，我不会难为你们。”

　　“这……”炽金兽和孰湖对望一眼，有些犹豫不决。他们所了解的杨戬并不是一个喜好说大话的人，莫不是他真的有什么杀手锏？可就这么退走……

　　“难为？”金鳞却不吃他这套，依然冷笑道，“杨戬，你现在有这个实力来难为我们吗？”

　　杨戬轻笑道：“我是没有，但是……”他缓缓抬起右手，“它呢？”食指指尖上，一缕森白色的火焰正幽幽燃着。

　　那火焰细如发丝，几不可见，看起来随便谁吹口气就能把它吹灭，看起来全无威慑力。可就是这样一缕发丝细的火苗，却教所有看见它的妖兽齐齐变色！

　　“灭世神焰？！是龙神的灭世神焰？！”金鳞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这不可能！龙神不可能把神焰交给别人，你……你到底是谁？！”

　　一旁的炽金兽和孰湖也惊得退后好几步，警戒的看着杨戬。

　　“我当然是杨戬。”他看向金鳞，缓缓道，“现在，你觉得我是否有能力把你们全部留下？”

　　金鳞悚然变色，咬了咬牙，不敢再说什么。

　　转向炽金兽，杨戬的语气便带了几分诚恳：“小金，我不愿与你们再次动手，也请你们不要逼我。现在，你们可否暂时离开？你们今日所求之事，改日我定会给个说法。”

　　炽金兽和孰湖又互相看了看，再回头看看身后那些在神焰出现时就已经有了退意的妖，而今神焰现世之事证实，后方的妖也都有了骚动，转回来，炽金兽只得叹息：“看来你真是我们的克星，每次你一出现，就轮到我们倒霉。不过杨戬，你不要忘了，欠我们一个承诺。”现今众妖心已不齐，何况杨戬神焰在手，虽不知他能发挥神焰多少威力，但是这个险是不能冒的。既然所求之事已难有成，倒不如就此离去，保存实力。

　　见得杨戬点头应允，炽金兽仰天长吼一声，转瞬工夫，众妖就退得一干二净。

　　见此杨戬也是暗暗舒了口气。动用神焰，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损耗，而且还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他毕竟不是神焰真正的主人，无法做到如龙逆天一般对神焰如臂使指，说白了，他不过是神焰的宿体罢了。好在神焰威名够盛，不然假使真有人上来挑战，可就要露馅了。到那时……甩了甩头，他不再想那些，慢慢转过身去，对上玉帝那双意趣盎然的眼睛。

　　而对于众仙来说，妖兽的威胁既去，杨戬的问题就又重新摆上了台面。按理说，杨戬及时出现，解了瑶池之围，他们应该感激才对，可就是因为杨戬出现得太及时。他表现得越出色，就显得他们越无能，尤其他的出身……这教他们如何对他感激得起来？！

　　杨戬没有去观察其他仙人的反应，也没有去看瑶姬他们，他只是盯着玉帝，眼神锋锐如刀。

　　玉帝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倒也笑得出来，只听他悠悠道：“戬儿，想不到你尚在人世，而今平安归来，舅舅心里很是开心，很是欣慰。”

　　杨戬也笑了：“既然如此，舅舅可愿与外甥聊聊我这些年的经历？”

　　杨戬一声“舅舅”出口，顿时让瑶池上一干人等如五雷轰顶，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杨戬他居然喊玉帝舅舅？！这俩啥时候认亲了怎么他们不知道？

　　瑶姬等人在疑惑之后倒也都想到杨戬许是另有用意，往日的教训让他们在此时同时选择了缄默，只是默默看着杨戬。

　　那厢，玉帝闻听杨戬此言居然欣然点头道：“好啊，朕正有此意。”语罢起身离去。

　　杨戬飞快瞧了一眼敖红，接着转头跟上玉帝。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瑶池。

　　余下人等面面相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