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33、第 33 章

　　我记得我还在玉皇山的时候，师兄师姐们出师的时候，师父总会备下一份出师厚礼给他们。我师父乌云虞一生不羁，也不是个多么喜欢守礼的妖怪，但在这件事上，却特别的保守。她一定会花很多的心思，挑的礼物或许不是最贵重的，却一定是最合适我们师兄弟的。就连离悠被逐出玉皇山的时候，据说师父都给了他一份厚礼，虽然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但姜前辈不仅是一个不羁于礼法的人，甚至可能连礼法这东西是什么不知道。
　　所以他送给姜柏的，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
　　第二句是，你下次回到龙渊墟的时候，会成为龙骨＊饕餮斩的新主人。

　　第一句话禅意太深，我都难以参悟透，以姜柏那四书五经都没背完的私塾文凭，就更不必探讨了，暂且按下不表。第二句话倒是让人紧张激动，不仅因为龙骨＊饕餮斩是把四海闻名的好刀，还因为这把刀在三荒四海就是姜君的代名词，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君的这话的意思是要将衣钵彻底传承给姜柏。
　　我其实很担心，单纯如姜柏，很可能决定走出龙渊墟呆上一天就回头，更担心，以姜君那脑子奇怪的回路，还就真甩给姜柏一把龙骨＊饕餮斩。所幸的是，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姜柏听完这两句话只是点点头，跟我说，我们可能很久不能再回来了，但若遇上麻烦，他已经足够保护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认真，却勾起嘴角朝我淡淡的笑了笑，橘色的火光将他的面容照亮，显得有些别样的温柔。
　　他说：“默娘，不要害怕，我已经长大了。”
　　我说：“我知道。”
　　他在龙渊墟修行了九百年，如今一千两百多岁，即使在西荒但凡上了千年的都算是大妖怪了。况且以他现在的本事，完全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姜君都认可了他的能力，他还有什么好惧怕的。碾死狼头山对面的那只黑熊精就像是碾死一只苍蝇一样轻易，在这样的姜柏身上，我已经看不到当年个缩在我怀里的小狼崽子的影子了。
　　他说：“默娘，你别哭。”
　　我这才发现，眼角被篝火熏的有些湿润，伸手去揉，却被他止住了。他忽然靠了过来，那张熟悉的脸离我极近，他闭上眼，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过我的眼角，我像是天灵盖上被天雷劈了一道，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很久，才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默娘，我长大了。”
　　我默不作声的挪开了些，说：“你长大了，所以以后这种事不能随便对别人做了，知道吗？”
　　姜柏闷闷地说：“这种事，我不会对别人做的。默娘，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还总是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姜柏这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很直接，本质上很单纯。所以他的心思从来逃不过我的眼睛，但是这件事我倒是宁可自己不知道了。我对他若是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养儿子忽然成了养丈夫，感情上我暂时有些转化不过来，更何况，我对着姜柏确实没有当年对着雁惊寒那种心悸的感觉。
　　我用木柴戳了戳篝火，避开他的目光，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姜柏，沉默了片刻，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我小心的措词道：“阿柏，你现在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见过的女妖还少的很，等你见过更好的，或许就不这么想了。我们之间就算不成为那种关系，也是很亲近的，你对我来说一直很重要。但如果，你执意要让我们变成那种关系，等你发现你想错了的时候，就永远回不到现在这样了。”
　　“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我叹了口气，道：“我比你大，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说这句话，可事实上就是这样。”
　　“这对妖族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知道。而且，我灵根被废，我很弱，你所追求的力量不可能在我身上找到。”
　　“默娘，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一直渴求力量，就是因为我们两个只要有一个人很强就足够了。灵根的事情，你如果真的很介意……好吧，我知道不论是谁都会介意的，我会想办法的。师父不知道，我就带你去找别人，找姥母，找羽仙人，如果他们都没有办法，我还可以带你去找别的能人异士，三荒四海这么大，总会有办法的。”
　　“我还不够漂亮，那些年轻美貌可爱娇俏的女妖该有的很多的东西，我都没有了，阿柏。最重要的是……”我抬手打断想要插话的他，“我不想有一天彻底失去你。”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会一直喜欢你。”姜柏的眼睛微微泛红，有些生气了。“你没有姥母强，没有崇音姐姐温柔漂亮，年纪比我大，这些我什么时候不知道了？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这样想的，从来没有改变过。你明明知道我比谁都固执，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偏偏不肯相信我？”
　　我望着他的眼睛，感觉他快委屈都要哭了，便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可姜柏又是个很固执顽强的人，这时候我随便的搪塞，他肯定不能放过我。我只好道：“阿柏，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适应一下。”
　　他咬着唇盯着我许久，有些泄气地道：“好吧，师父也说这种事情要慢慢来，我不逼你。可你不许到处招蜂引蝶，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们碧云洞的人！”
　　我纳闷道：“我什么时候出去招蜂引蝶了？”
　　他面色一冷，眯起眼来，杀气腾腾地道：“那个叫竹喧的家伙的玉佩，还被你收着呢。”
　　我无奈道：“你不提这件事，我都快忘了。”
　　他竖起耳朵，警觉的动了动，狐疑道：“真的？”
　　我立刻拿出赌咒发誓地态度道：“当然是真的。”
　　他盯了我一会，摆出一副姑且信了你一次的神情，放过了这个话题。走到不远外，变回原形，挠了挠痒，又走回来在我身旁趴下，团成一团，示意我睡到他身上去。龙渊墟夜里风还是很大的，而如今去北关城估计里面的客栈也都打样了，失了灵根以后我的身体比寻常妖怪要弱上一些，便不推迟的躺在他身体内侧，靠着他柔光水亮的皮毛，果然顿时暖和了不少。两只铜鸾也挤到我身边来，栖息在一旁。
　　姜柏打了个哈欠，我靠着他的颈窝，顺手给他顺了顺毛，他很是受用的低吟了一声，又重新趴好。
　　闭上的眼睛忽然又睁开，道：“有件正事差点忘了跟你说。”
　　我问：“什么事，是不是关于你爹的？”
　　他奇怪道：“你怎么猜到的？”
　　我说：“姜前辈让我们离开龙渊墟，你却没有直接带我回狼头山，我就想有点奇怪。”
　　他说：“是，当年我还小，所以很多事情不清楚。现在想来，我爹的事，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以我爹的修为，黑熊精哪有那么容易能杀了他，我想起大狼头曾经跟我说过，黑不溜是在我爹练功的时候，偷袭了他。”
　　我道：“那就不奇怪了啊，练功时被人偷袭，是最容易走火入魔出事的。”
　　姜柏摇摇头，道：“这么说没有错，但是，我这段时间忽然想起来。我爹那段时间很奇怪，他忽然时常闭关练一种，我完全没见过的功法，那不是我们碧云洞的修炼之法。而且那本秘籍，在我爹死后就不见了，这件事一定有问题，我要查个明白。”
　　我脑中想到一些念头，但尚且不能确定，况且事关重大，便暂时不愿说出来。只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道：“我觉得这件事，黑不溜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以他那熊脑袋，定然想不出这样阴狠下作的手段，这事还有问题。我现在直接回去，倒是容易打草惊蛇，如果让那个出主意的人杀黑不溜灭口反倒不好。所以，我们先不回碧云洞，我要去查查黑不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