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谋》尉迟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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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怎么了？”烟雨连忙扶住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宁意安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因为点了安神香的缘故，她睡得很好，可是，与慕容恪吵了那一架，让她哪里还有心情？

　　“不舒服就不要来铺子里了嘛！”烟雨抱怨着：“你应该回去好好地休息。”

　　“没事，死不了。”宁意安抬脚刚准备进去，却发现一个人骑马而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是李泰。

　　他沉默地挽着缰绳，将马儿交到紧跟在他身后的长随手中。宁意安连忙上前去微微一礼：“四爷，您来了？”

　　李泰点了点头，见她正往铺子里去，开口轻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宁意安连忙点了点头：“呃，有、有的――”

　　“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李泰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置驳的威仪，他扫视了一眼四周：“不如去对面的醉仙居吧，那里清静。”

　　安意安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一直觉得李泰是个很自我的人，可是，这一次似乎是专程来找自己，还说有事情要商量，这样的信任，让她心里很是安慰。

　　醉仙居二楼。雅间。

　　李泰带来的长随夏彦就守在门外，门帘被拉起起来，屋子里就只剩下李泰和宁意安两个人。

　　静谧的小小空间里，李泰久久没有出声。

　　宁意安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样子，抬起手来为他斟满了茶，开门见山地说：“四爷来找宁意安，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李泰只有在宁意安的面前才会放下那一身的戒备与狂傲，像是一只狮子偶尔放松后的温顺，连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今日早朝，太子奏请皇帝再拨款修筑江淮两岸的堤坝，我没有同意，莫说是国库里再无多余的银两，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同意，江浙的官员贪腐不除，就算是拨下去金山银山也会被贪污一空的。”

　　宁意安想了想：“可是，肃清官场腐败之风，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够成功的，眼下里堤坝却是急用钱去修筑。”

　　李泰盯着手里的杯子，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精致的青瓷花纹，眼底有着深深的烦恼：“这也是我最心烦的事情，下朝后，父皇叫我去了书房，说了种种的难处，国库银根吃紧，又不能弃百姓的利益不顾，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不从国库拨款，在民间筹集善款，先将眼下修堤的银子给凑齐了，这样，那些贪官们便无从下手了。”

　　“从民间集资？这可有些难度。”宁意安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修筑堤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的。”李泰将目光投向她：“我想过在官员之中募捐，可是……”

　　宁意安接过话茬：“可是，你一再主张除贪官清污吏，哪个当官的还敢多捐银两，当这个出头鸟？哭穷都来不及了吧？”

　　两人想法如此的一致，不由地让李泰赞许地看向了宁意安：“所以，我想问一问你，若是在民间筹集善款，有没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宁意安缓缓地起身，思忖着这个问题，京城虽然不大，但是却是藏龙卧虎，能人倍出，相信如果那些有爱心又有能力的人肯团结起来，筹集银两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关键的问题是在古代，没有红十字会，也没有爱心基金，如何在短时间内让人们把真金白银从口袋里掏出来呢？光靠嘴巴说是没有用的，还得用些手段才可以。

　　“四爷，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宁意安相信这样的问题绝对难不倒自己，只是需要好好动一动脑子才行了。

　　李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来找宁意安一定是对的，她的脑子里，总是装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而往往就是这些他闻所未闻的想法，总是能让她赢得一切，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回到府里，宁意安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烟雨也不敢打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吃饭的时候，宁意安突然地开口问道：“烟雨，你说这京城里花销最大的地方是哪里？”

　　“花销最大的地方？”烟雨不明就里，筷子还顶在唇边，仔细想了想：“珠宝斋？古董行？”

　　“我说的不是女人喜欢光顾的地方，我是说男人，男人最舍得在哪里用钱？”宁意安摇了摇手。

　　没有想到烟雨的脸红了红，坐正了身子：“小姐，您这话问的，若说京城里男人最爱去的地方，又花钱最多，应该就是青楼了吧？”

　　最近跟着小姐，烟雨自己都觉得越发地口无遮挡了，若是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敢把青楼这样的话题挂在嘴边上的呀？

　　“对呀，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宁意安突然用力地一拍桌子：“烟雨，你真的是提醒我了，我们赶快吃饭，吃过饭你小姐我带你去最大的青楼去逛一逛。”

　　“什么？”烟雨吓得连手里的筷子都拿不住，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小姐，您疯了吧？以前女扮男装出来玩就已经够疯狂的了，现在您居然还要去逛、逛窑子？”

　　宁意安看着她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我，而是我们，小姐我去哪个好玩的地方，会不带上你吗？”

　　“我可不要去。”烟雨小脸立马跟苦瓜一样，若是她被人知道一个黄花大闺女家的，竟然去逛窑子，那她以后铁定是要嫁不出去的。

　　宁意安却草草地扒完了饭，催促着烟雨：“你放心啦，我们去不是花银子的，而是去看看有什么机会让我们挣银子的。”

　　烟雨还想要反驳，可是，她家小姐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说的话，匆匆忙忙地进屋换了一套男装出来，手里还执着一把画着花鸟的折扇，倒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其实，大楚国繁华富庶、民风开放，人们并没有将青楼妓馆算作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相反的，到了晚上，著名的宜春巷里便热闹了起来，大红的灯笼高高地挂了起来，巷子里酒香花香美人香，吸引着那些寻芳问柳的男人们趋之若鹜。

　　当然，这些人也不尽然都是嫖客，还有一大部分的男人，是抱着其它的目的才去青楼的，文人墨客喜欢在此相聚喝酒吟诗，邀请美人研磨作陪。商人们也喜欢到青楼听听小曲儿、看看歌舞，精神一放松，这合约便也好签了很多。宁意安也算是在古代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这些事情也还是懂的，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就算是有客户有那方面的要求，也是由丰掌柜的安排人陪着去，她却是从未踏足过宜春巷的。

　　今夜她总算是有机会来了，才算看到了这京城夜色迷离后的另一面的繁华景致。

　　带着烟雨，宁意安一路迈着闲适的步子，看上去竟不像是第一次来一般，丝毫不会觉得紧张，倒是烟雨特意戴了一顶毡帽，打扮成随从的模样，一路上都在不安地压低帽沿，生怕会被谁认出来，虽然对男人来说，进个青楼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可她毕竟是女人，若是叫人认出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宜春巷里最大最热闹的当属花满楼，看着里头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可是，还是有客人源源不绝地涌进去，还有些人，急冲冲地在巷口下了马车，便直奔而去的，可见生意火爆，让其它几家青楼里的老鸨都站在门前看红了眼睛。

　　宁意安拉着极不情愿的烟雨，刚刚走近大门口，被人流一挤，加上热情的老鸨儿伸手一拉，便顺其自然地进去了。

　　花满楼的大厅，比想像中的还要宽阔豪华，正中建了一个高大的舞台，有衣着鲜艳的姑娘们在翩翩起舞，而舞台下，则摆满了一张张八仙桌，密密实实的人流都被一一安排妥当，穿红着绿的年轻女子如同花蝴蝶一般地穿飞在人群当中，宁意安就是再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今天晚上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节目，于是向临座的人打听了一下。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今日是花满楼举办一年一次花魁大赛的日子。

　　花满楼的姑娘们，从不签死约，都是来去自由，这里的老鸨听说也是有些手段背景的，可是为人却是很好，也从来不逼迫姑娘们卖身，所以花满楼在坊间声名很好，也就吸纳了不少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前来，这些姑娘们在这里都有一定的地位，会受到尊重，当然，也要有一技傍身，能陪着客人们喝酒弹琴，吟诗作画挣得来银子。久而久之，花满楼就摒除了一般青楼的粗鄙、污浊之气，很多有些身份涵养的人，都爱来这里小聚。

　　宁意安看着大厅里几乎是人满为患，心里不由暗暗窃喜，这一趟，她算是来对了，在二十一世纪，选美泛滥的时代，这些都只能算是小场面，可是，现在不同，她可是在古代，竟然也能看到古代的人是怎么甄选花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