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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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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意安可是头一回受到如此待遇,未免有些受宠若惊,他可是堂堂的四皇子呢,平时吃饭下人们都恨不能喂他,可是他竟然会给自己夹菜?感动之下,她唯有低下头开吃来表示对他的谢意。
李泰端起酒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感谢赵巡抚的盛情款待,我们正好赶路赶得有些饿了,就不客气了。”说罢,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赵利新听了这一番话,脸上原本还有的一点点担忧顿时一扫而光,像是得了什么莫大的光彩一般,连忙从席间站起来,将酒杯高举过头顶,大声地说:“四爷肯赏脸,这是下官的荣幸。”
他这一站,身后的那些官员也都纷纷站了起来,一片阿谀奉承的声音让宁意安恨不能捂住耳朵,她顶讨厌这种官场上虚伪至极的客套话,很多人明明都没有见过四爷,却能把他吹捧得如数家珍一般,真是让人倒胃口。
“赵巡抚。”宁意安优雅地拈起婢女们奉上的熏过檀香的手巾,笑着开口:“府上可有什么歌舞表演,来一段助助兴吧!”
李泰看着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懒洋洋地道:“赵巡抚,我的这位小弟兄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漂亮清纯的美女,可不知道府上的歌舞伎有没有长得漂亮一些的?”
宁意安知道李泰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不由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赵利新见脸上没有太多笑容的李泰这么说,不由地喜笑颜开,他胖胖的手掌在空中一击,但见一队穿着薄纱的舞女鱼贯而入,走到那张精致的孔雀地毯上。
丝竹阵阵,那些美人儿身上也不知道熏了什么香料,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她们穿着淡黄色的半透舞衣,领口敞得很开,雪白的香肩也裸露在瑟瑟的冷风中,可是却一个个巧笑倩兮,将轻盈的水袖夹带着媚光的眼神儿纷纷往主桌上抛。
这一大胆的举动让宁意安看得下巴都掉到桌子上了,她平日里也看过很多大户人家的歌舞表演,包括在南宫家的时候,南宫绝也有叫舞伎上来助兴的,可是,哪里会跳得这么风骚撩人的。
李泰倒是看得十分入迷,一双精光凛烈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修长的手指头搁在桌面上,还跟着音乐轻轻打起了节拍。
宁意安见他这样一副入戏的表情,也不得不配合着他往下演,她努力地克制不让眼角抽动,假装饶有兴趣的样子――装得好辛苦。
一舞结束,赵利新不失时机地再次敬酒,还不忘询问:“不知四爷觉得这舞如何?”
李泰刚想开口,宁意安挥了挥手道:“四爷说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不好、不好。”
几乎能感受到李泰投注在自己头顶上的目光,宁意安也不抬头看他,只顾自己玩得开心。赵利安虽然不知道李泰身边跟着的这个小兄弟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单看她对李泰的态度和李泰对她的纵容来看,一定来头也不小,没有敢问,但也不敢怠慢了,连忙吩咐下人:“去叫清欢来。”
不一会儿,门外走来了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她着一身淡粉色的高腰襦裙,更加显得腰身纤细,不盈一握,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簪了几朵小小的粉色蔷薇花,她娇小的面庞带着几分惊疑之色,眼睛大大的像是盛着水光,润泽的肌肤,高挺小巧的鼻子,还有轻抿着的如花瓣一般诱人的唇,这样的一张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可是却让宁意安的脑海里浮现出“我见犹怜”这四个字来。
男人有时候喜欢美人儿,不一定是喜欢那种美得如仙女一样的,反倒是这位叫清欢的女子,那神情里的一点点娇弱,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足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就连宁意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是个女人,也不由地动心了。
这位叫清欢的女子抱着琵琶,缓缓地走到大厅中央,抬眼悄悄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泰,三分不安七分的羞怯:“小女子清欢,愿为四爷抚琴助兴,希望四爷您能喜欢。”
说罢,玉白剔透的十指微张,拨在弦上,一串动人的乐声从她指尖流泄而出,宁意安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很喜欢中国的古典音乐,虽然她从小学的是钢琴,可是古筝、琵琶什么的也能弹上几曲,知道清欢弹的是《汉宫秋月》,这支曲子意境幽远,含着淡淡的悲伤,又似乎是一个纯情的少女对爱情的期盼与憧憬,琵琶原就是十分难练的乐器,这个清欢看上去也差不多和她一般年纪,不得不说,她弹得很好。
不仅弹得好,嗓音也好,伴随着优美的乐声,清欢开口轻轻浅浅地唱起来:
“切切犹闻忆旧年,黄沙淹没汉山江。
三千宫阙一家帝,两万韶音几个鸢。
泪雨无声唆白指,黄花送雁泣丝弦。
清风低诉些些事,昨月始从今日圆。”
在座的人不知道是沉浸在了这优美动人的琵琶声中,还是被这个清欢婉转清亮的好歌喉打动了,总之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间都忘记了喝酒。
一曲终了,似乎还有余音袅袅,绕梁不去!
李泰带头鼓起掌来,掌声响彻整个大厅,众人这才回味过来,连忙跟着鼓掌。赵利新很是得意,这个清欢,原是他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又弹得一手好琵琶,所以才会留心培养的,没有想到今天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李泰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清欢,此词此曲,不由将他的回忆带到了小时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她的母妃是塞外夷戎国的公主,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母亲讲塞外的故事,她语气里的欢乐任谁都可以感受得到,可是,他眼睛里的母亲却是不快乐的,她被困在深宫之中,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那种寂寞与痛苦,就如同这词里所唱的一般,绵长又忧伤。
赵利新见清欢唱完了,李泰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望着他,不由轻咳了一声:“四爷?”
清欢在赵利新眼神的示意下躬身退下了,李泰这才缓缓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关注的目光重新放到手中的酒杯上。
宁意安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了然地一笑。
大厅内顿时沉默了片刻,李泰头也不抬,清冷的声音响起:“赵巡抚,我这次来,可是身负要务,现在酒也喝了,小曲儿也听了,我现在想听你说一说江浙一带的情况。”
赵利新没有想到李泰会突然有这样一问,大厅内原本欢快的气氛没有了,大家纷纷低下了头,将目光偷偷地转移到赵利新的身上。
赵利新的额角有几滴不易觉察的冷汗,他端着杯子:“四爷,您才刚刚到,一路劳顿,我们还是先为您接风,再谈公事。”
“是啊,是啊,公事可以明日再谈。”众人纷纷响应。
“我只是先问一问,心里清楚一点的好。”李泰似乎不经意地说着,目光看向已经有些诚惶诚恐的赵利新。
被这个凌厉的目光看得赵利新不能不回答了,他陪着笑,手里还保持着那个举杯的动作:“四爷,您是知道的,上一次江浙两岸洪灾,下官是尽了最大的力量抗洪救灾,现在,下官日夜监工,督促下面的人修筑堤坝,我相信……”
“赵巡抚可真会兜圈子,我明明是为了瘟疫的事情而来,怎么赵巡抚不知道吗?”李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看到赵利新额上的汗珠子已经落了下来。
“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四爷您想的那样复杂,哪一年洪灾过后都会有瘟疫,今年呢,是拖得久了一点,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在好转之中,基本上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
“真如赵巡抚说的这样,我就放心了。”李泰心想,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简单,那么太子也就不会处心积虑地让他跑这一趟了。
“四爷您请放心,治疗瘟疫的药物已经从各地方调过来了,这几日,只要将药散发出去,那些得了病的百姓就会好转,那么瘟疫也就能控制住了。”其实赵利新心中已有打算,希望能将功补过,现在药品已经在路上,只要明日一到,那么再大的事情也要放在一边,救人最要紧。
李泰捏着酒杯的手指慢慢地放松,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能不能控制住瘟疫,以前的事情,要算帐也得等到这件事情完成以后才能慢慢算。
“既然赵巡抚都这样说了,我相信一定没有什么问题了。”宁意安善解人意地开口替赵利新打了个圆场,重新有舞伎上台来献舞,气氛又恢复到刚才的热闹。
酒宴过后,李泰和宁意安被赵利新亲自送到客房休息,赵利新本来还想多留一会儿的,可是李泰却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宁,将他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