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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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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月光下,那几行小字看得十分清楚。
“非烟妹妹:千般情谊,万种思念,一言难诉,但求一会,今夜亥时,花园假山,必来探你,切记勿忘――肖泽。”
宁耀宗早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宁意安前去扶住他的身子,他颤抖着手指向秦姨娘:“现在你就让他收拾包袱滚出去。”
秦姨娘也不敢争辩,当下便拉住了秦肖泽,秦肖泽极不情愿地还想说什么,被秦姨娘连拉带拽地拉出了院子。
宁耀宗缓了缓,看着小女儿月光下的神情平淡如常,心里却升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像他了,也不像她的母亲,他不论做人做事,在家里还是在朝堂之上,凡事都会留有几分余地,可是,他这个女儿,做事却干净狠辣,一旦被她抓住了痛脚,就一定别想要从她的手里逃脱。
宁耀宗疲惫地挥了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散去了。
“爹,你还好吧?”宁意安心中竟然有些内疚,这个头发已经有些白了的男人,毕竟也是她的父亲,让他如此的生气不安,并不是她的初衷。
“采意,你告诉爹,这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宁耀宗轻缓地问道。
“就像您看到的那样啊!”宁意安装傻充愣地道。
“你能够骗得了你秦姨娘,却骗不了我。”宁耀宗深深地看着宁意安:“这邀约的字条其实是秦肖泽给你的,对不对?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非烟,所以才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来陷害他们,这张花笺,被人裁开过,抬头落款都改过,对吗?”
“我哪有陷害他们?”宁意安争辩:“这明明就是秦肖泽居心不良,他若没有这个心思,我想栽赃陷害也不成啊?”
“还敢狡辩。”宁耀宗的脸上有深深的失望:“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你娘,她温柔贤淑,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可是你呢?处处与人为敌,还以强辩为美吗?”
宁意安被这样的话一激,想也不想地反驳:“我娘她温柔贤淑又怎样?她还不是一生都不快乐,最后落了个抑郁而终的下场?我才不要和她一样。”
宁耀宗愕然地看着宁意安:“你――”
“我说错了吗?爹,您一生娶了两个女人,若真的一定要娶两个女人的话,就请对她们一视同仁,我娘既然在你心里是温柔贤淑的,那么,你就不应该让秦姨娘这样粗俗不堪的女人欺负她。”
宁耀宗被她眼睛里深深的责怪刺痛了:“你这是在怪我吗?”
“女儿怎么敢怪爹爹?只是对您的所作所为,颇有些意见罢了。”宁意安想着既然说了,不如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吧。
“我娘一生只爱了你这一个男人,她虽然没有给您生下男丁,可是,她是真心真意地爱着您的,她才是你的正妻,你怎么忍心冷落她那么多年?枉顾她的一片真心?”
宁耀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采意,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懂,我为什么不懂?”宁意安直着脊背,目光坦然:“所以,我不会嫁去端亲王府,我未来的幸福,不想要因为你们的一言两语,就这样地被蹉跎了,以后我的夫君,我要自己去选。”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宁意安却是这样坦然地说了出来,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不是请求,而是坚定的述说。
宁耀宗像不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一样,惊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可是,那张纯净的小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自己,没有一丝胆怯和退缩。
“或许,是爹错了,但是爹爹也没有办法。”宁耀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半天才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宁意安连忙扶住父亲,他竟然是那样的疲惫,平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女儿,却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爹,外面凉,还是回屋去早些休息吧!”
宁耀宗听话地走回到屋子里,屋里的灯爆了几朵灯花,暗了下去,宁意安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挑浸在蜡油里的灯芯,房间里立即又恢复了光明。
桌子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宁意安走过去,摊开的那一本上写着江浙一带水灾泛滥,灾民流离失所,急需朝廷拨款救助。
“爹,您早些休息吧,这些公文,明日再看也不迟。”宁意安说罢,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回眸冲着父亲安慰地一笑。
宁耀宗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安定,年轻时候的安定,笑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美。那个时候,每当他忙到很晚的时候,安定都会亲自去厨房做一些清粥小菜,有些嗔怪地让他早一点休息。
想一想,自己的确对安定有愧,她是郡主之尊,却时常要忍受自己的冷淡与漠视,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对她,她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怨言。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应该会生活得很幸福吧?他也不会再娶秦氏进门,哪怕一生都不能生育男丁,他也一定会对安定好的。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有时候,就连一个简单的心愿,老天也不让你满足。
宁耀宗坐在软榻上,有些昏昏欲睡,他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宁意安收拾好了桌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将挂在红木衣架上的披风取下,轻轻地盖在父亲的身上,然后又小心地带好门,走了出去。
烟雨一直候在承光阁的外面,一见宁意安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姐,怎么样?老爷怎么说?”
“他看出来是我做的手脚。”宁意安轻声说。
“啊?那你岂不是被大骂一顿?”烟雨不敢想像,这事情被拆穿了,老爷怎么还会原谅小姐?
“没有,他没有责怪我。”冷静下来的宁意安想了想:“也许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才没有责怪我吧,我总觉得他对我母亲,并不是那么无情。”
烟雨挠了挠头,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反正,老爷没有怪你就好,我听说刚才秦姨娘将她的侄子送出府去了。”
“秦肖泽走了?”这倒是一件蛮让人高兴的事情,宁意安的目的达到了:“终于不要时不时地再面对那样的人了,以后耳根会清静不少。”
“嗯,下人们也都很高兴呢,一个个奔走相告,就差没有鸣炮庆祝了,可见平时这个秦少爷是多么不讨人喜欢。”
“还有,我和爹爹说了我不会嫁去端亲王府。”
“什么?”今天晚上的意外太多了,烟雨被连番刺激得反应不过来。
“未来的路,我要自己走。”这一直是宁意安肯定的事情,现在,在府里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烟雨,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吗?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吧?”
“嗯,小姐,烟雨一定会一辈子跟着你,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烟雨兴奋地红了脸,拍着小胸脯保证着,小姐现在简直就是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她可是崇拜得不得了呢!
“我才不要你一辈子陪着我,将来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不用陪着我了。”宁意安笑着调侃。
“小姐,您说什么呢,又开始捉弄烟雨了。”烟雨立即闹了个大红脸,跺了跺脚,却又拿宁意安一点办法也没有。
宁意安看着面红耳赤的烟雨,心里一片安慰,自从自己穿越到了这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反而是烟雨,她忠心又善良,是她唯一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
所以,无论以后如何,宁意安发誓一定要让烟雨过上幸福的日子。
和父亲说过这一番话之后,宁意安心里轻松了很多,她觉得压在自己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突然消失了。既然上天安排她要告别以前的人生,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人生往往就是如此,受过了伤,经历过生死,再没有什么能够打垮她了。
日子过得安逸平静,宁意安也很少再去想前生的事情,那些不愉快已经慢慢消散了,只是爱情在她心上留下过的伤,结成了痂,只要不去碰,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宁意安常常会女扮男装带着烟雨到街上走走,小说里不是常常这样写的吗?古代有身份地位的小姐为了出去玩,都是要换上男装的。她发现这一招还真的有用,给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要是穿女装上街,丫鬟仆人一大堆,若想到哪家铺子里去逛逛,呼啦啦的一群人,你不买点什么都觉得对不住掌柜的殷勤。
又哪里会像现在一般自在,可以坐在京城中最有名的醉仙楼的二楼,喝着小酒,看着街景。
烟雨也穿了一件男人的衣裳,打扮成随从的模样,她本来就生得小巧,被宽大的男装一罩,像是个十来岁没有发育的男娃娃一般。而宁意安就潇洒俊逸了很多,一身裁剪合度的天青色长袍,胸前绣着几丛翠竹,行云流水的一行小诗,立即就衬托出她清雅的气质来,果真像足了文文弱弱的俊秀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