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十年》未文亚

30、久不联络的父亲

　　这时，一个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林素七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电提示里很明显，是父亲，林素七有种不良的预感，父亲同他就不联系，除非是家中缺钱，或者是其他别的大事，况且，天已经那么晚了。
　　林素七心里带着不安，按下了接听键，对方语气一如往常，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这令林素七内心的紧张感稍稍平息下来。此后的对话果然不出她意料，父亲说他需要一笔钱，据说是后妈病了，要做全方位的检查和治疗，暂时资金短缺
　　随后，父亲又说小地方的医院无论是医术还是医疗设备都不够完善，医院没有查出具体病况，建议来北林，估计近期就到。既然院方提出要来北林，想必病情很严重，林素七想着。父亲没再说其他别的事情，还没等林素七说再见，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人是很矛盾的生物体，我们知道地球另一端国家新政策的变更，我们知道Prada最新款手包的灵感元素，我们知道一些明星相恋与婚变的新闻，我们知道所有与我们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我们却不知道远方至亲至爱的人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些年林素七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那里走出来，却未曾回归过，而父亲更是不关心她的一切，除了定期打回一些生活费用，林素七为他们做的也少之又少。
　　“怎么了，是不是伯父那边出了事，我能帮上忙吗？”陆之俞见林素七接了一通电话后，表情凝重，一副愁云未展的样子，便关切的问她。
　　“你说如果在这座城市里，某一天，某一个清晨，我死在了自己的住处，会不会有人察觉。或者是有人发现了我，会不会联系到我的家人。这么多年了，又有谁会知道，在遥远的北方，我还有一个对我忽冷忽热的父亲，除了金钱，我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放下电话，不经意间，林素七说出了上面的话，听上去是有些神经质的情绪化，但，她此时的心情就是如此，空阔，冰凉，怅然若失。
　　“打住啊，别再郁郁寡欢，庸人自扰了，这不是还有我嘛。”
　　林素七没有回答，只是无奈一笑，她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正是被他陆之俞所赐，他还敢说让她依赖他，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么多年来，林素七一个人在外横冲直闯，摸爬滚打，只总结出一个道理，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亲爹娘可以依靠，就只能乖乖地靠自己，靠别人，那就是高估了自己，不自量力。
　　“伯父是不是需要钱，需要多少？我先跟你垫着，赶明你再还我。”
　　“暂时还不需要你来帮我，不过你有这番诚意，我十分感激。”
　　“真要有需要，你千万别客气，据我了解你的那点工资，在这座城市每天打个的都不够，还是留着给自己买两件衣服吧，免得你坐在我旁边，让别人怀疑我的品味。”陆之俞尝试打破林素七“不悦”的气氛，处于关怀，他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的林素七，补充说：“万事皆有解决的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别老是把不快乐的事儿烂到肚子里，学会寻求帮助，不是什么坏事儿，别老是一个人担着。”
　　“想当救世主的话，满大街的乞讨者，我呢，暂时还不需要你来施舍。”
　　此时，已经停到了楼下，林素七脑子里不断地盘旋着父亲的话，先把医院五六万的医药费还上，再来北林就诊，怎么也得个十来万吧，那么一旦查出病情严重，这只会是个无底洞。正如陆之俞说的她的那点工资只顾在北林养活自己，再加上定期向家里汇款，自己真的所剩无几了。但是，林素七这点骨气也是有的，再没钱也不能向他陆之俞借。她首先想到了余晖，想来这笔钱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等车停下来，林素七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准备下了车。陆之俞急了，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先把卡号发过来，我先转给你。”
　　“我说了不用。”林素七挣脱开他。
　　“好吧，你等等。”陆之俞仍旧执拗地抓住林素七不放，另一只手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卡。
　　“那你就收下这张卡。”
　　“我还是谢谢你，真得不需要，我自己能解决。”
　　“可是刚才我都听到了，如果要来北林看病的话，你哪来那么多钱交医药费，伯父现在需要帮助，这些钱我不是给你的，是我给伯父这么多年没去看他的补偿。”
　　“需要你补偿吗，你拿着它补偿你未来岳父吧。”林素七说着下了车，她也不想这么凶巴巴地对待陆之俞，可每当面对他，总会有释放不完的怨气。
　　这个丫头还是跟从前一样固执，陆之俞无奈只好乖乖地收回银行卡。
　　他下了车，没再追上了，只是看着林素七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她步伐坚定有力，通过“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传达出她性格中的坚强与克制，同情，怜悯，爱，关于林素七，陆之俞的感情是复杂的。
　　在这座城市里，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努力地拼命工作。朋友圈里都在晒图，观展，聚会，旅行，购物，似是都在享受生活，可又有多少人能看透这强大的“美图软件”背后，晒图者的生活状态及心情。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习惯披着虚拟的外衣，以最华丽的一面去打造一个不真实的自己。
　　这个女人到底能再支撑多久，陆之俞不由地想起林素七说的那段话，如果在这座城市，她有一天死去，确定没有人会发现她吧，当然，除了问她要房租的包租婆。不过，那是他回来之前的情形了，只要他在，他不想再让林素七受到半点委屈。是的，就连晚上加班，他都会莫名其妙的心疼她，于是，陆之俞就像年少时那样，试着跟她讲恐怖故事，以期望她不再加班，不再这样折磨自己。
　　9楼第二户窗户的灯终于亮了，微弱的光照进陆之俞的心坎上，只要这盏灯亮着，他就有无限的希望，他愿做她另外一盏灯，默默守候，看着她走完璀璨人生。他这么想着，用一缕淡淡的微笑为自己的痴情默默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