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茶花开》路路无为

5、真的是真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就一直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偶尔满怀期待，有时候又无精打采的。周五，11月2日，根据约定，何琼请了全宿舍的好朋友一起去了红枫叶。
　　红枫叶就在学校南区大门外的左手边。那里有很多店面，红枫叶是其中的一间。外面看很普通，一扇有点做旧的绿色小木门，推开来，门上的风铃就叮叮当当响起来，进门一眼看见的是一架巨大的橱，左手边一个小小的伞架，右手边是一个大大的柜台，柜台有一米多高，上面有很多涂鸦作品，很年轻帅气的老板坐在柜台里的高脚凳上笑笑地说着欢迎光临。柜台里还有个超级大的对开门冰箱，冰箱上贴了很多冰箱贴。转过那巨大的橱走进去，左右各一个小圆桌一个小方桌，最靠里是一张大的长方松木桌子，店堂很小，再往里应该就是厨房了看来。红枫叶里飘着让人感觉很舒服的音乐。
　　这时候人还不多，何琼她们四个人找了左手边靠里的方桌坐了。桌上是有地球航船之类图案的桌布--也不是布，也不是塑料，很奇怪的材质。墙壁上贴着一些海报。氛围很不错的小店。
　　因为大家都久仰女生蛋包饭，当然就点了。上菜很快。非常大的彩色瓷盘子，薄薄的蛋皮包着圆圆的饭，上面还洒了几条番茄沙司。何琼一勺子番茄沙司连蛋皮带饭一起舀起来，送入口中，搭配非常棒的一种味道，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细腻的感觉。真的没想到学校门口会有这样有感觉的店，而且东西还那么好吃。突然就想，可能林森会经常来吧，这种地方应该是很适合他的。
　　几个人慢慢吃完，称赞着离开了，因为是周末晚上，何琼提议去学校舞厅。何琼其实从来没去过舞厅，做了一辈子乖学生，“三厅一社”可从来都不是好地方。舞厅就在校门进去不远的地方，门口有人检票，四个女生买了票，进去找位子坐了。说实在，可能因为何琼没有音乐细胞，也可能就是不适合这种地方，一进去，她就觉得透不过气来，看着群魔乱舞的样子着实难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林森也该在。何琼四处看着，可是总没有他的身影--也好，说不定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吧。闷得很，何琼假借着接电话就出去了。说巧不巧，但就是那么巧，走到门口侧身要挤出去，居然正好挤进来那个就是林森。
　　你好！俩人都各自愣了一下，这对日思夜念的眼睛突然睁圆了看着她时何琼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慌乱得打了个招呼，他会不会也很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我呢，他会相信我是因为直觉告诉我他会来我才来的吗。
　　看他挤进去了，何琼也很快挤了回去，回到座位上一看，她们几个都没影了，都跟着跳兔子舞去了。何琼的眼睛继续四处搜寻。这下很快就找到了，他正和几个玩得很HIGH的女生一起坐在角落里，她们似乎还抽着烟。
　　何琼一时之间又是失落又是兴奋，兴奋的是没想到真能见到他，失落的是他居然在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是她又忘不了他的眼。这对圆圆的眼。
　　那天晚上，何琼一夜的梦。她梦到他俩喊着对方的名字。对啊，他或许都还没能将我的名字和我这个人对起来吧，他能认出我来或许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幸事了吧。

　　终于又到了周一。11月5日。例会。都来了，除了他。
　　何琼的心仿佛坐过山车，一下子又直掉下去。或许他正忙着和女友约会吧。这样漂亮的一个男孩，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又怎么会轮到我？开完例会回去根本没心思看书，只能写信，每封信里都在讲述这个他。这种少女情怀何琼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有点好笑，可是当局者迷，回忆中的那个年轻的何琼就是这种愿意去猜测去幻想。
　　上帝，如果他有女朋友，让他瞒着我吧，我不想知道真相，我宁愿做个傻女生……
　　漫长的等待。
　　终于又到周二。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24小时都会那么漫长。

　　天气很好，6：15何琼和陈俪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刚要进门，突然看到一个在背影在停车。转过身来，“HI！”
　　想了千百万种，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是这样自然地打招呼。
　　Hi！
　　你们昨天没来啊。
　　我们来的，你没来。陈俪回答道。何琼已经不会说话，只是傻笑着。
　　哦，我又迟了，6：30我才来，昨晚海报特别多，我们忙到半夜呢，想找你们帮忙没找到，宿舍电话给我吧。
　　好。何琼慌乱得说。他这是在有技巧得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要不要顺便把手机号码也告诉你？
　　他的眼里满是笑。
　　何琼也看着他笑。
　　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得聊起来。
　　你的声音和你这个长相很不配啊。
　　是声音太好听了还是长得太好看了？他挑了挑眉毛，问道。
　　都好。
　　他笑起来。嘴角略略歪着，眼睛里的笑多得要溢出来。你是本地人吗？林森问何琼。
　　不是，苏州。
　　哦，好地方。我是沙市的，荆州沙市。
　　金州？何琼想了一下，中学时候经常看足球，好像有个金州体育馆，这么说，他是大连人啊，何琼胡乱想着。
　　荆州可是兵家必争之地啊。他好像看穿何琼心思一样解释了一下。湖北荆州。
　　哦，知道了，是那个发大水的荆州。
　　对。最近好像经常看到你。他像突然想起来一样。
　　是的，那天在舞厅。
　　哈哈，这哪算哪门子舞厅啊。下次带你去真的舞厅玩。
　　何琼一下子害羞了，忙拿出书来假装看着。
　　他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课本。明天你们也期中考试啊？你们英语需要考几级？
　　我到时候得考个专八吧。
　　八级？我连四级都考不了。
　　正聊着，有海报任务来了，于是他又开始忙活了。何琼和陈俪一起站在旁边打下手，看他写着，是旅协的海报—“一群和……”他写了几个字，何琼扑哧一下笑出来。
　　写了几张海报陈俪提了水桶去换洗笔的水，林森突然问何琼“你刚干嘛笑？”
　　刚？哦。哈哈。那个“一群和你一样的青春同龄人”，你刚写几个字，我看着想到了“一群和尚”。
　　你好像很喜欢笑，第一天例会我介绍自己时候你也这样突然就笑了。
　　他微微一笑。拿出烟来点着了。
　　你抽烟哦？
　　怎么，你介意？
　　啊，没，没，当然。没。
　　刚到九点林森又催促何琼她们下班了，他说明天还要考试呢，你们先回去吧。然后林森在值班日记上写：林森、何琼。顿了一下，然后又写上“陈丽”的名字。后面写海报若干，通知无数。何琼欣喜的是他没写错自己的名字，但把俪写成了丽。难道说？不可能。唉，多希望是可能啊。
　　回到宿舍拿着随身听听课。《范特西》这盘磁带何琼已经反复听了无数遍，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就想到林森。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
　　连隔壁邻居都猜到我现在的感受

　　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
　　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
　　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简单爱》，多希望是这种简单爱的感觉啊。
　　最容易度日的地方当然是网吧。俗话说小考小玩，既然期中考考好了，何琼和王慧当然又泡在了网吧里。那天下午上网的第一件事当然想加林森的□□，可是写的纸片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懊恼不已。
　　又到了周末，周日有高中朋友许非来找何琼。许小莫是何琼的闺蜜张玉的男朋友，上了大学俩人异地恋不知道怎么吵架了，许非只能来搬救兵了。中午何琼请许非去了红枫叶。因为去得早，快吃完了才慢慢人多起来。吃完了出门，竟又碰到了林森，旁边还有一大帮人。林森冲何琼点点头。
　　何琼一下子后悔起来，许非，早知道我们晚点来吃就好了，就能碰到了林森了。
　　你放心吧，他们马上就出来了。许非正说着，果然他们刚进去就退了出来。
　　又打了个照面，何琼每多看到林森一次都感觉自己赚到了一票一般。

　　周一照例是例会，这次林森倒是早到了。但是何琼却差点迟到。
　　冲进去后，已经满满一屋子人了。他的眼里一点笑都没有，只是用眼神示意何琼去签到。何琼心里灰灰的。
　　这时，陈俪跑去跟林森请假说周一晚上她要上选修课，没办法参加例会了，以后也一直是。
　　啊，那我怎么办，开完例会天都黑了，一个人回北区好怕啊。
　　我送你。
　　那一刻何琼突然理解了一个叫做“心花怒放”的成语。何琼突然非常想见见陈俪的选修课老师，然后好好感谢他，没想到无意间竟帮自己创造了这么机会。虽然林森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笑容的样子，但是何琼已经彻底乐傻掉了。
　　他突然脸红了一下，或许是何琼样子太花痴被他看出来了？
　　在何琼的期待下，会议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顺利结束了。
　　终于迎来了神圣的一刻。
　　林森推着车，何琼在旁边走着。
　　好巧，周末又遇到你了。
　　嗯。那，是你男朋友？
　　不是，是闺蜜的男朋友，他们俩吵架了，所以来找我帮忙当和事佬的。那个，我单身。
　　哦。
　　那什么，你刚好像好凶的样子啊。
　　没凶啊，只是人多的时候我都会装酷。他狡黠得笑起来。又点了烟抽起来。
　　不介意吧？他撇撇烟问我。
　　嗯，你的□□再写给我一下吧，我弄丢了。
　　他把车靠在身上，烟叼在嘴边，掏出纸笔刷刷写了递给我。其实无聊了打个电话一起出来聊聊好了，上网干吗。他取下烟眯着眼睛笑笑说。
　　好啊！何琼想说我巴不得呢。真有这样的好事啊。
　　南区到北区以往总是觉得很长一段的路，今天却好像走太快了，一会儿就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
　　恩。他背转身挥了挥手，走了。
　　周二。一天的课。周二傍晚是何琼最期待的日子。值班的日子。
　　林森打来电话问何琼要不要接，因为陈俪下午打他电话又跟他请假了。
　　好。
　　现在？
　　现在？好。何琼直接挂断电话了。
　　没过多久他又打来了，说下来。我到了。
　　到楼下，他正坐在自行车上，一脚撑着地，头上倒扣着个棒球帽，T恤外面是条蓝色的毛衣开衫，牛仔裤，脏脏的球鞋。不知道为什么，何琼那一刻倒觉得球鞋似乎就该这么脏才好看。何琼看了看自己的鞋不由缩了缩脚。
　　你挂电话好快，我问你现在吗，其实我话还没说完，我还没吃晚饭呢，一起去吃点吧。
　　哦，我已经吃过了，那你要不先去吃？
　　一起去吧，反正已经来了。上车。
　　上车—这是个比较为难的事情，小时候坐自行车，是坐在前杠上，长大后似乎没怎么坐过自行车。现在这么大个人了总不好也这样坐吧，很淑女的坐法何琼倒还真不会。何琼想了又想，大概比划出人家女生坐书包架上的样子，然后就坐了上去。
　　哈哈，你坐反了。不过我以前也犯过这样的错。原来何琼坐反了一个方向。
　　这个时候何琼突然好希望自己会轻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这个女生怎么那么重。
　　天有点冷了，风吹在脸上。他吹起口哨来，是《简单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