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幸与不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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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的军营里这几天都在忙碌着，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新兵们准备着返京的包裹，处处都洋溢着喜悦和轻松的氛围，只除了一处地方。
安置伤员的帐篷里的气氛迥然不同，异常沉重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与压抑在喉咙深处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蓝宇就在这种环境中醒过来了，长期的黑暗使得刚睁开的眼睛被光线刺得生疼，他不禁将眼睛微微眯起。当他尝试着重新睁开逐渐适应的眼睛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挡住了对于他来说过于明亮的光线。
“他醒了？”蓝宇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
“回禀将军，人应该是已经回复意识了，只是想要完全清醒过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应该是军医，蓝宇在模糊的意识中尽量搜寻残存的理智，这个人喊他“将军”，那么刚刚那个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赵一了。
“嗯”赵一思索了片刻，又交代道，“等他清醒了，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了么？”虽是命令的语气，可是却是典型的赵一风格——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是。”军医恭敬地答道。
之后蓝宇又疲倦地睡了过去，他们还说了什么就无从知晓了。
再次醒来却远没有上一次安稳，蓝宇感觉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就算已是初春了，可这里毕竟是塞外，地面偷着一阵阵寒气直接钻进腿骨之中，膝盖钻心地疼。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桶冰水就从头顶浇下来，将他浇了个透彻。
本就伤势未愈的蓝宇脑子一下子白茫茫一片，几乎又要昏死过去，但却听见一句“你若是敢再昏过去下次用的可就不只是冰水这么简单了”，只得强打精神努力不让眼睛闭上。
由于水的缘故，蓝宇的脸上粘着头发使得他看不清说话的是什么人，发胀的脑袋也不允许他再去猜测。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人却先一步问道，语气是不可一世的傲气，蓝宇心里已有了几分大概。
蓝宇强忍着寒冷才没有让声音因为颤抖而支离破碎：“恕在下无法看清长相。”
一阵劲风掠到蓝宇的面前，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一把掰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勺冰水泼在了脸上。
由于气管宇被水呛到，蓝宇止不住地咳嗽，但那只掰住他的脸的手却像铁爪一样丝毫不松动，他只得眨巴着眼睛让睫羽上阻碍视线的水珠尽快落下，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一脸冷酷的男人原来是当初新兵分配时的严大将军——严毕。
想当初他的确是和自己还有月有过一段过节，只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般大动肝火，严毕这个大将军也忒没有气度了吧。应该不是。那么，又是何事？蓝宇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严毕，毕竟自己和他并无交集也不可能有所瓜葛。但事情却好像并非蓝宇想的那样。
只见面前的严毕似乎忍着满腔的怒火没有爆发出来，只是那冷得掉渣的表情和语气却昭示出蓝宇恐怕摊上大事了。
蓝宇知道这时候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严将军。”语气还算恭敬。
“哼！”那严毕似乎很生气，厌恶地一把甩开他手中蓝宇的下巴，愤愤然地重又走回了不远处高台上，在正中心一把铺着皮毛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安榆，你可认罪！”台上坐着的严毕开口就是兴师问罪，蓝宇一头雾水。
严毕见下面跪着的人一脸装出来的茫然，从鼻子中冷哼了一声：“哼！也是，不把证据放在你面前你当然是不会承认的!来人！将证据呈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捧着一支箭走了进来，走过蓝宇身边时，蓝宇望了一眼，心里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根箭与自己一定有关联。
“这时从你身上取下的箭。”果然如自己所想，当然蓝宇不会蠢到以为严毕是为自己找到了凶手。
“你可知道这箭是谁放出来的么？”严毕一双泛着精光的的眼睛盯着蓝宇。
“难道严毕将军知道？”既然严毕像这么绕着弯子说话，他蓝宇就奉陪到底，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膝盖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但显然严毕好像被蓝宇这句话激怒了，突然发难：“安榆你少个我在这里装蒜！你会不知道这箭是严羽言为了自保射向你的？！”
“什么意思？”蓝宇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你杀了他，你杀了严羽言！”严毕终于爆发出了，一拍案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下面的蓝宇怒吼着。
蓝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他知道此时任何的解释只会被当做狡辩。但自己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明白吧。于是，蓝宇平静了一下情绪问道：“还请将军告诉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毕气极反笑，看来这个人是不见青山不掉泪。那好，我就把“青山”摆到你面前：“好！我就告诉你那晚到底你都做了什么！那晚你趁乱引开胡烈想帮他逃走，不料被严二将军发现紧随后面。当他发现你们串通着要逃走时，他不得已出手阻拦，虽是最终砍下了胡烈的脑袋，但却也遭到你的袭击，最后…失血过多而亡。”说到后面，严毕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痛心的表情。
但也是一瞬，严毕就变脸了，凶神恶煞地指蓝宇恶狠狠地吼道“是你！是你串通勾结胡狗杀害自己的将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完他的话，蓝宇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他给扣上的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啊，看来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了，竟想置自己于死地。不知为什么蓝宇想起了月还有那天胡人夜袭时月那张冷漠的脸，心里不觉抽痛了一下。
严毕一直观察着蓝宇，眼看他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眼神明显的失神，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行迹败露的不安和绝望。
严毕又恢复了一派威严的样子：“安榆，你勾结胡人，杀害长官，犯了通敌叛国的死罪，你可认罪？”
蓝宇苦笑了一下，看来今天这劫是躲不过了。想想也真是可笑，自己从战场上都死里逃生，结果竟死在了别人栽赃给自己的莫须有的罪名之下。死了还要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看来，我蓝宇就注定是给家族抹黑的，死后该如何有脸面对列祖列宗啊。不过，想来自己连累他们被诛杀已经是臭名招展了，也不差这一项。只是为什么要发生在这时候，当他以为可以重新开始，洗心革面的时候。为什么上天总是每每将他由希望拉回无尽的绝望之中。也许老天爷太过于“眷顾”自己，让自己尝遍世间的种种滋味，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不自知地狂喜、忙碌着为虚无缥缈的自由忙碌和颠沛流离。那么，终于自己可以休息了，永远的休息了。
“骑兵安榆，犯通敌叛国之罪，刑以‘车裂’。拉下去吧。”严毕见这人没有异议，终于可以为严羽言报仇，一下轻松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只是没曾想，帐篷外传来了一声低沉阴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男声：“且慢。”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幸与不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