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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屋漏偏逢连夜雨 ...

  •   自从子淇应邀做了一期市民讲堂的嘉宾,参与了几个公益性讲座之后,胭脂河几乎天天都是人满为患。
      就连周日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清闲的日子,也不例外,一大早接待室就坐满了人。
      子淇楚乔忙的连轴转,许秋阳也接待了几个简单咨询的来访者。
      直到下午,人才稍微少了一些。子淇刚在沙发上坐下,听到门铃响,只得又起身。
      一开门,首先见到的是一大束纯白玫瑰,拿雪青和紫罗兰的纸扎的很典雅。子淇一时愣在那里,想不出会是什么人送的。
      陈宇昂带着一贯的笑,探出头来,“不请我进去吗?”
      他把花往子淇手里一塞,便错身进了屋子打量起来。
      江月挤了挤眼睛,凑过来故意撞了子淇一下。子淇这才找地方把花放好,倒了杯茶,转身看到陈宇昂跟接待室的每个人微笑颔首,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模样。
      “陈先生用茶,”子淇不等他来接,径自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就要进治疗室。
      “子淇,”陈宇昂急忙叫住她,“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子淇转过身, “陈先生,我们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宇昂上前两步,柔声道:“子淇,别这样。我已经知道是我不对了。”
      子淇正要再拒绝,江月冲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子淇,人家道歉也道过了,也给了台阶,你就算了吧。”
      看子淇没说话,陈宇昂低声下气的叫她,“子淇。你再给我个机会吧。”
      子淇心里气的厉害,这算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胡话,显然是算准了在病人和咨询者面前,子淇不会发火。
      果然,接待室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这里,顾忌自己一直以来在病人面前的温和亲切形象,子淇只好开始找借口,“我今天忙,要不,改天吧。”
      “不用改天,我今天没别的事情,就在这里等你。”陈宇昂找了个地方坐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那边每个病人都要跟子淇夸两句自来熟到帮着江月忙前忙后的陈宇昂,甚至还有熟悉的老病人劝子淇对他好些。子淇不禁苦笑,又无从解释,只得拿问诊带了过去。
      这边陈宇昂敷衍着兴奋又八卦的江月,心情大好。

      似乎每个西餐厅都是一样,放着舒缓的音乐,不甚明亮的灯光,有礼的侍者。
      子淇一小块一小块切着面前的牛排,陈宇昂靠坐在对面,一直玩味的看着子淇。
      子淇放下刀叉,“我认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难道不是吗?”
      陈宇昂坐正了些,含着笑,“为什么呢?”
      子淇只冷冷抬眼看了下陈宇昂。
      “我们的父亲是世交,难道,我们之间正常的交往你都要拒绝吗?”
      子淇放下刀叉,说:“我想,我有选择某些人不作为朋友的权力吧?”
      陈宇昂微微摊开双手,“可是,南京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转来兜去,总会遇到的,你总不能一看到我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到这,陈宇昂轻轻笑了两下,“那样,别人多半以为你我之间,有过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子淇心里一惊,他说的不无道理。前两天爸爸电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在南京待段时间,到时候官面上私底下少不了和陈家的人见面。若说只因为他对女人的态度,就这般不待见他。这话说出去,怕也只有自己信。
      陈宇昂见子淇的脸色和缓了些,便引领着子淇说些无关的闲话。
      子淇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偶尔露出微笑,气氛渐渐融洽。

      “搞什么啊?”邻桌剪着波波头的年轻女生把手里的东西用力往地上一扔。那东西弹到子淇脚上。
      子淇低头发现一个亮亮的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枚耳钉,小巧的熊宝宝造型,甚是可爱。正巧有侍者经过,子淇便让他转交耳钉。
      “好歹我也是过二十岁哎!你送这么个三文不值二文不到的东西,就把我打发了?”那女生化了粗粗的黑色眼线,眼睛此时正圆睁着,配上打了侧影勾勒的小脸,更显得出奇的大。
      对面的男生不说话,拉了女生两下,软语说:“你坐下来。”又压低声音,“到这来吃一顿饭,就要小一千,再加上早晨送到你宿舍的花,下午到海底世界玩的开销……”那男生的话越说越小,子淇渐渐听不清楚。
      “靠!你没钱关我屁事?穷还学人家谈恋爱?”那女生站起来,从旁边一把抓过自己的包,“姓周的,咱们完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侍者把子淇捡到的耳钉还给邻桌的男生。
      与此同时,男生一把抓住女生的手,“那耳钉虽然小,好歹也是950的铂金。也要近两千块钱!你这人怎么……”
      女生轻蔑的“切”了一声,甩开男生的手,翩然出了餐厅的门。
      这两人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控制音量,可越说越大声。到最后,不仅侍者,餐厅里别的客人也都纷纷侧目。
      子淇因为正坐在他们旁边,分享了不少目光,觉得颇有些尴尬,低声对陈宇昂说:“咱们先走吧。”
      陈宇昂半眯着眼睛斜看邻桌,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嘴边带着半嘲弄的笑,手里的杯子慢慢握紧,指节微微泛出白色。
      子淇又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招呼侍者买单。
      陈宇昂的车开的飞快,两人都不作声,显得有些沉闷。子淇伸手打开CD,传出的是英文老歌《加州旅馆》。她摇下车窗,带着寒意的风吹过来,这才发现今天是圣诞,街道两边挂满了五彩的灯笼,玻璃窗里大大的“Merry X’mas”,很多女孩手里都捧着大束玫瑰……
      子淇有些恍惚,依稀中看到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生,抱一只毛茸茸的大玩具熊,把脸靠在玩具熊身上,不时揉揉眼睛。她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夜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她回头看了眼没有灯光的家,抽抽鼻子,打起精神就着依稀的灯光站起来跺着有些麻木的脚……
      一个急刹车,子淇的脑袋撞到车窗上,发出“咚”一声脆响,她恼怒的朝陈宇昂看了看,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着前方已经变了红灯,一踩油门,车一下提速冲了出去,她的脑袋又准确的撞到椅背。
      她揉揉自己的脑袋,气闷的瞪了陈宇昂一眼,见他紧抿着嘴,太阳穴微微突起,眼神犀利,似乎正在克制着某种强烈的情绪,便把到嘴边的埋怨话吞了下去,转头继续看窗外的行人。
      人行横道边,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好像正在争执,女生皱着眉头,将包抱在胸前,不时朝男生说几句什么,又立刻转头斜睨男生,看起来情绪很激动;男生的肩膀因为深呼吸而微微有些颤抖,看一眼女生,又别过脸去,几次想开口,都被女生抢白回去……
      子淇和陈宇昂离那两人还有一段距离,看的清表情动作,却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只是在这样的节日里,接连看到两对情侣吵架,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很好,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轻叹了口气。
      后面的车“滴滴”按了两下喇叭,陈宇昂发动车子,经过那对学生情侣的时候,正巧听到女生说:“你能给我什么?”
      陈宇昂嗤笑一声,微微摇头,又叹口气,偏头问道:“你说,女生到底要的是什么?全都是钱么?钱就那么重要?什么都能卖掉?”
      子淇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嘲弄着笑道:“你对女生那么有经验,这个问题,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才对。”
      他的嘴抿的更紧,猛的一踩刹车,寒着一张脸说:“下车!”
      她愣住,半晌才哼一声,伸手就打算去开车门。他却又一踩油门,不再说话,把车开的飞快,连连按着喇叭,闯着红灯呼啸而过。
      子淇吓的紧抓住车窗上方的扶手,有些后悔刚才的语气,不敢再说话。
      车在小区门口还没停稳,子淇就冲下车,扶着树干呕了一阵,再回头想去取自己的手提包,却发现陈宇昂早就扬长而去。急忙冲进保安室,借了电话拨通自己的手机。
      陈宇昂开着车,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按钮打开敞篷,把音响声音开到最大,沿着环城路开了两圈,这才觉得稍微平静些,掉头转进酒吧。
      子淇打电话打了很久都一直没有人接,又懊恼又生气,翻了翻口袋,身上一分钱没有。只得耐着性子努力回忆爸爸的电话。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徐国裕正睡的香甜,被吵醒本就有些怒气,一看是不熟悉的号码,更是上火,想也不想就掐断了电话。
      子淇握住听筒听着里面“嘟嘟”的短音,顿时觉得十分伤感,原来她在这世上,竟是如此孤单,和所有人唯一的联系,只是那一只手机。原来她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只有她自己……
      旁边的保安见她握着听筒发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想问又不敢问。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皱巴巴的50块钱,一个20,两个10块,两个5块,攥在手里,问:“你是不是钥匙没带?办公室有备用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那,你去办公室拿吧。”
      她慢慢摇头。
      保安有些局促,说:“我这里有钱,可以先借你。”
      她看了一眼保安,以前从来没有留意看过。他个子不高,黑黑的,制服有些旧,穿在身上有些滑稽,现在的表情及其诚恳。她支吾着说:“这,不好吧?”
      保安咧嘴笑了,把钱拿出来递给她,“没关系的,你不就住在11幢19楼么?”
      子淇伸手接过钱,那保安接着说:“要是你方便的话,明天还我100块。”
      她的手停顿一下,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是有这样的条件。不过也好,平白欠人家一个人情,也不是她徐子淇的为人风格。
      打电话到出租车公司要了车,半个小时后,子淇到了胭脂河楼下,而此刻,已经快2点了。
      她按了很久门铃,许秋阳穿着短裤睡眼惺忪的跑出来看,一见是她,忙开门让她进去,自己快速的退回房间。
      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疲倦,就这样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良久,咬着抱枕压抑地低泣起来。
      许秋阳穿上长衣长裤,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子淇已经睡着了,脸上仍带着几许泪痕。
      他在她身边蹲下,静静看着她,她睡着的样子,和平常大不相同。平常她是权威的心理医师,总是一副审视的眼神,似乎所有人的心理都逃不过她的分析;而现在,她不时努努嘴,皱皱眉,虽是已经入睡,脸上表情却很多。平常,她像个大姐姐;而现在,像个小孩子。
      她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状态让他不禁烦躁起来,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就应该是平常的样子,干练而不失温柔,亲切而不失魄力,是一个让他愿意仰望和崇拜的姐姐。她怎么可以这么无助?
      他站起来,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点燃一根烟,狠狠的吸了几大口,结果呛的他捂住嘴巴连连闷咳,胡乱掐熄了烟,拿被子蒙住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崩塌了,郁闷的直挠头,又点了一根烟,拿杯子灌了好几口水。就着水把烟抽了,才平静一点,想了又想,还是拿毯子出去给子淇盖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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