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长大大么么哒》绒绒羊

24、大变活人

　　戴玲仅剩骨骼的双臂依然稳稳的抱着尤惠，腿骨却咔擦断裂，瞬间矮下去半截，头颅已经不见了，只有那顶红色呢帽还扣在脖子的位置上，摇摇欲坠。

　　悠扬铃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漫天雨滴坠落进平静湖面，荡漾起无数细碎涟漪。不断回响的铃声里，一抹窈窕人影从高空缓缓飘落下来，伴随纤细人影一同落下来的，是灿灿的日光。

　　铺天盖地的阳光照耀下，汹涌扑来的灵体惨叫着灰飞烟灭，再支撑不住的木制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扑通倒地，而尤惠则被赶来的戴玲本体抱进了怀里。

　　艳丽的大红绸带宛若有生命的触手一般，飘拂翻卷，将能够在日光下坚持住的灵体击散，无数细长红绸飘摇舞动，红绸末端的铃铛坠脚不断发出清越声响，而身居中心的戴玲一身雪白曲裾。这一幕乍一眼看去仿佛在天地间有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肆意绽放，空气里似乎都有黑暗与死亡特有的气息弥散开来。哪怕这一方天地里阳光肆意泼洒着，无数扭曲溃散尖利喊叫的灵体，依然让这里阴森无比。

　　没过多长时间，灵体便消散的消散，隐匿的隐匿，日光下是一干二净。一个手机穿过窗户飞了出来，亮起的屏幕上涟明依旧白衣翩翩，他视线从地面上的一堆木头残骸上扫过，就放到了面无表情的戴玲身上。

　　“感觉如何？”涟明轻笑。

　　戴玲没有理会他，她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地上残存下来的骨骸。这具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傀儡算是被毁的七七八八了，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安排这个身份死亡——尤惠正在和她谈恋爱，要是就这么死了，尤惠很可能会非常伤心。

　　但是损毁到这种程度，已经无法修复了。

　　远远的有谁朝这个方向跑了过来，不过一个呼吸，来人就站在了戴玲和涟明面前。

　　穿了一身充分显示出身高腿长的运动装，左腿裤脚绾起露出脚踝上一个小小的钢铁羽翼刺青，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任志鸿这幅打扮要是尤惠看到了，肯定是“被帅了一脸”的评价，只不过在场的一个妖怪一个老鬼，都没有正常人类的审美——在戴玲眼里，跑过来的这只红鬼的衣服就是任志鸿这具皮囊；而在涟明眼里，这只占了活人身体的红鬼穿衣打扮和现在的人类一样都很奇怪。

　　正上着体育课，任志鸿忽然感觉到冲天怨气，风云都为之变色，他几乎是拔腿就跑，只不过比较憋屈的是，他得用常速跑出同班同学的视线之后，才能遮蔽旁人视线以最快速度赶过来，谁知道过来之后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嘛事儿都没有了。

　　实际上从尤惠把封印手链摘下，到引来灵体围殴，再到戴玲分/身突出包围圈临近崩溃，之后戴玲本体及时赶到大杀四方，总归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因此在学校不知情的同学们眼里，就是太阳被云彩遮住了，天阴了那么一小小会儿，很快就又放晴了。

　　所以任志鸿赶过来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怎么感觉到有蓝鬼在附近？”那种纯净至极的可口气息，哪怕再微弱，也让人无法忽视。不过蓝鬼可是绝对整不出来那浓郁到昏天黑地的怨气出来的。

　　涟明悠悠然望向戴玲。

　　戴玲点点头，却是想到了什么：“对，蓝鬼。”她收回自己一直凝聚在地上残骸的目光，看向了旁边一脸莫名其妙的任志鸿：“帮我抱一会儿尤惠。”

　　把篮球夹到腋下，任志鸿接过戴玲递来的尤惠。而戴玲则将地面上一堆残骸悬浮起来，然后维持住，朝墙壁走过去，看样子是要回到教室里去。任志鸿和涟明都跟在戴玲后面，一同穿墙而过，走进了教室里。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原本空教室里多多少少有人上自习，不过在人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下，这间还残留着大量怨气的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气。

　　跟着戴玲走过去，任志鸿作为一只红鬼，在看见那一具几乎可以说是血肉模糊的尸身时，都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多亏了戴玲随手设了个障眼法，没被学生们看到，不然这所大学就会因为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而“出名”了。

　　“她被红鬼附身，想要攻击主人。”戴玲开口道。

　　柔和清软的声线，让涟明和任志鸿都是一愣。

　　戴玲很少以本体现身，任志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戴玲的本体，这自然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戴玲的真实声音。而且戴玲说话时用的都是傀儡身体的声音，这也是涟明第一次听到戴玲的真实嗓音——或许是因为傀儡身体被毁，所以才会用真音，涟明如是想到。

　　戴玲的声音柔而不媚，丽而不妖，极为清悦干净，却是让人一听见便生出亵渎的欲望来，想要听听这嗓音如何痛楚低泣如何恐惧喊叫如何动情轻吟——清脆铃声荡开，涟明和任志鸿一下子清醒过来，竟然只是一句话，就让他们两个都有些道行的红鬼迷失了神智，真是可怖。

　　闭口不言，戴玲抬手抚了抚唇角，垂下眼帘。这声音是戴玲前身那化为厉鬼的女子所有，那女子生前嗓音便极美，落入贼人手中却因此遭受颇多凌辱，因此化为红鬼之后，因为怨气而声音愈发勾魂夺魄，在戴玲诞生之后，尽管因为老槐木的佛性而对这声音所包含怨恨有所化解，那份魔性却是保留了下来。因为这个原因，戴玲平时极少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从这声音里醒过来之后，任志鸿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身上。紧接着他就看到戴玲伸手掏出手机，手机屏幕闪出蓝光，一只蓝鬼就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看身形明显是个娇小的妹子，她手脚俱全，看不出身上衣物，只能看出个人形来，而且看着十分虚幻，似乎下一刻就要溃散。它徘徊在尸身上方，脸上神情怯怯的。

　　任志鸿能感觉到这具尸体应该是这只蓝鬼生前的。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个妹子应该是八字的问题，被红鬼附体了，然后戴玲直接下手把人杀了，妹子就死了，死后却又变成了蓝鬼，看样子要不是戴玲把它塞进手机里，这妹子就被涌过来的红鬼们给撕成碎片吃掉了——即使是任志鸿他现在也得努力按捺住想要把这只蓝鬼吞吃下肚的冲动。

　　这妹子真是够倒霉的……

　　戴玲虽说本体略复杂，但她还是个妖怪，不像任志鸿它们，它们生前是人类，就算死后，言行中也是把自己当做人类，只不过是已经死去了而已。

　　戴玲对于人命是相当无所谓的，她不会随意杀人，一旦杀人后却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就像人类随手揪下枝头一片叶子，揪下来后是把叶子再随手扔掉，还是撕烂揉碎，抑或夹进书页好好保存，便完全是出于个人的兴趣了。

　　之所以想起了这具尸首，是因为戴玲想到了一个修补傀儡身体的办法，这法子得用一些新鲜的血肉。

　　凝视了那只瑟缩的蓝鬼片刻，戴玲指尖亮起一点蓝光，蓝色光点从指尖脱离开，没入了蓝鬼体内。蓝鬼的身形凝实了一些，也不再那么怯懦，它轻飘飘地飞向戴玲，颇有些依赖地靠在戴玲身边。

　　戴玲虚虚地在空中捏了几个诀，地上那堆血肉被淡淡蓝光包裹住，一个呼吸之后，蓝光散去，只留下滴溜溜一颗暗红色血珠。

　　血珠朝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的骨骸飞去，最后没入其中，于是一只蓝鬼两只红鬼就围观了下所谓大变活人的场景。

　　先是木制骨架原本深褐色变成嫩白，迅速抽条变的完整，再接着骨架上滋生出暗绿色纤细枝蔓，枝蔓上有柔韧细叶，仿若人类肌肉组织交织丰满，最后出现一个暗绿色的人体轮廓，一层血色光芒闪过，原地站着的赫然是戴玲那具傀儡，还穿着原先那身衣服，头上戴着红色呢帽。

　　然后戴玲立刻从原地消失，傀儡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眨了眨眼，顺利完成交接。

　　那只蓝鬼有些困惑地在空中转圈，戴玲招招手，蓝鬼轻飘飘的就被塞进了戴玲的手机里。同样在手机里怎么也出不来的涟明抬手揉了揉额角——这只妖怪的嗜好还真是奇怪……

　　把手机塞进兜里，戴玲走过去从任志鸿手里接过尤惠，然后抱着人走出了教室，紧跟着涟明和任志鸿就能听到尤惠有些疑惑的询问自己怎么了，以及戴玲相当淡定的回答她说可能是因为低血压。

　　涟明驱使着手机默默跟了上去。而任志鸿则夹着篮球跑向操场，这个点还没下课，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尤惠牵着戴玲的小手，喜滋滋地走在路上哼着小曲，丝毫不知道自己先前如何作了个大死。戴玲侧过头看见尤惠脸上笑容，她也微微笑起来。

　　涟明依靠在手机屏幕上，却是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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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倒霉的蓝鬼妹子：………？
阿羊：我替戴玲记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