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十郎之朝阳》锦鱼枕

1、第一章

　　民国初年，江南一隅有一个方圆不到十里的十里镇。这个镇说不上富庶却是一个安定之所，那里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里有一户人家，以功夫厉害著称，是以武馆为业，其后人又兼做药材等生意，收入不少。这户人家姓武，现任当家人名为武丁当。却说武丁当与其夫人武梁氏喜结连理，夫妻恩爱生活美满，一年一个孩子，生了九年便有了九个女儿。上一年，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男丁，传接武氏香火。有人说，武家夫人很有福气，有个爱她的丈夫，还生了十个孩子，第十一年生下龙凤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静谧的夏日夜里，武梁氏要生孩子了！老夫人殷切希望武梁氏可以一举得两男，在传统观念里，多子便多福，男丁不嫌多。孩子出生了，一个男丁，一个女孩。老夫人叹口气，没有两个都是女孩就好了。
　　武梁氏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男丁早些出生，十郎也不会……当你说了谎，你就要说无数个谎去掩饰你的谎话。当年说十郎是给男孩，现在总不能……
　　孩子是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出生的，老夫人为孩子取名，男孩为东旭，旭日东升之意，也承载家人的希望，女孩为东晓。
　　岁月如梭，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在这十八年的时间里，足以改变一个人。今天是黄道吉日，武家第八个女儿出嫁，十里镇里里外外都是热热闹闹的，也也是在这一天，东晓发现她一直敬佩的大哥的秘密。
　　东晓有事找十郎，听到那个秘密后震惊在原地。门很快就打开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会儿结结巴巴的说：“大……不是，十姐？”最后一个“姐”字说的很小声，武梁氏也是看嘴型才知道东晓叫十郎做十姐。武梁氏和十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东晓解释，三个人就这样立在门口。
　　“妈、大哥，老爸叫你们过去。”东旭穿着西装慢跑过来，见三个人都站在那里，不由得疑惑道，“怎么都站在门口？”
　　东晓赶紧说没什么事，她挽着东旭的手臂走得飞快，头也不回的说：“妈，大哥，我和哥先去找老爸了。”
　　十郎忙向武梁氏寻求帮助，她怕东晓误会，然后产生矛盾。武梁氏安慰十郎说：“放心，东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回头我再跟她解释。唉……”
　　话说东晓挽着东旭离开就一直心不在焉，如果不是东旭在旁边拉她一把，她不知道撞了多少回树。
　　“东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哥，我不知道怎么跟爸说。”东晓心不在焉的原因是听到十郎和武梁氏的对话，知道十郎是姐姐的秘密。
　　“如实说呗。实在不行就跟大哥说，让他打个照应。”
　　“哦……”
　　东晓没有和东旭说十郎是他们的十姐，她不会和武丁当说，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看得出来，武丁当对十郎抱有很大的希望，突然有一天有人和他说，他疼了十九年的儿子其实是女儿，那样的打击武丁当肯定受不了。在东晓的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那个秘密的，所以这一整天她都避开十郎。当天夜里，武梁氏找东晓谈心，见东旭也在就一并告知。
　　武梁氏把当年的情况说出来后叹息，她说：“这些年真是苦了十郎。”
　　“爸那边……”东旭还没有把那个消息消化，突然想到家里的当家人还不知情。
　　“唉，到时候再说吧。”
　　“嗷！”东晓在武梁氏不注意的时候捏东旭的手臂，东旭下意识的发出声音引起武梁氏的注意，他赶紧摇摇手说没什么事情。东旭斜着眼睛瞪一眼东晓，小声的说：“你没见妈现在心情不好吗？”
　　东晓点点头，不说话。
　　武家十二个孩子，现在只剩下四个。原来热热闹闹的大家庭顿时冷清了不少，昨日武家八女儿出嫁，武丁当喝了不少酒，一睡便睡到中午。等他起床时就听到一个消息，家里最小的两个娃离家出走了！这下子，他残留下来的醉意全都没了。
　　桌面上留下一封信，大致内容是说他们要去闯江湖，让家里人不要担心。
　　“这是……这像什么话呀，真是！”武丁当将一封信看完后猛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沿着桌子流下，他烦躁的在厅里走来走去，“翅膀硬了是吧，好好的书不读跑去闯什么天下呀！”
　　武梁氏和十郎都沉默不语，九女儿去劝武丁当不要生气。十郎这下子知道她弟弟妹妹昨天晚上的意思了，说什么如果老爸生气了帮忙劝老爸，原来是要玩“离家出走”。武梁氏则以为那两个孩子想不开，跑出去散心。
　　谁都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一走便是五年。
　　却说东旭和东晓连夜离开武家，离开十里镇来到约定的地点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里镇的咖啡厅有一两家，但他们没怎么去过所以东晓不着痕迹的打量咖啡厅内部装饰，露出好奇的神色。东旭在咖啡厅里找人，很快就听到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二十出头的高挑女子浅笑吟吟的出现在他们背后，“你们来啦，啊？”她很奇怪的盯着前面的两个人看，不敢确定的问：“你们的行李呢？”
　　“在家里。”东晓很老实的回答。
　　这时，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朝他们走来，听到他们的谈话后问：“那你们带了什么？”
　　“我们就带了人和往来路费。”东旭回答的很快。
　　女子一听就呆了，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真够潇洒！”

　　说起来他们四个人的，相遇极戏剧性，三年前吴桐和陈宇在外面遇到十几个地痞流氓，陈宇是男生又比吴桐年长一岁自然是要保护好她，但寡不敌众。十郎、东旭、东晓三个人刚好路过，打走了地痞流氓。就这一次，吴桐和陈宇记住了他们三个人。
　　一年后，东旭、东晓要到外面读书，十郎不负她“武痴”的称号，不去上学专心研究武学。吴桐、陈宇回学校参加校庆，遇见东旭和东晓，来往几次后成为朋友。陈宇的父亲是商人，他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和父亲一样白手起家，刚满二十岁的他和十九岁的吴桐、十六岁武家兄妹开始为未来规划。十六岁的武家兄妹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敢拼敢做，吴桐百览全书，而陈宇有他父亲的经验为鉴，做起事来难度降低不少。经过五年的打拼，他们的生意蒸蒸日上。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孩子一天天长大，长辈一天天变老，但这些细节问题人们往往都不会注意到，直到有一天孩子外出读书以及父母两鬓微霜。因为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羊肠小道变得泥泞。
　　在夕阳即将落下时，武家两兄妹赶回十里镇。时隔五年再一次回到自己生长的十里镇，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熟悉的街道发生了变化，幸好变化不大，不然就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当他们踏进武家的那一刻起，愧疚感就涌上心头。后悔倒是谈不上，既然当年做出了离家创业的选择，五年后的今天就由不得他们后悔。
　　“妈！”十郎的声音从饭厅传出来，深知自家老爸性格的武家兄妹数着脚趾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小到大，武丁当总会在吃饭时“捣乱”，让他们这些后辈看着菜流口水，就算夹到菜也没有办法送进嘴里，这时候就只有找家里的隐藏BOSS了。武梁氏恰好做完最后一道菜端出去，听到十郎喊她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东旭和东晓，她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碟子没有端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武丁当和武十郎立刻跑出来。
　　“老婆，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妈怎么了？”
　　“东……东……”武梁氏既惊讶又惊喜，随后在武丁当和武十郎的注视下跑过去抱住离家五年的孩子，“你们这两个孩子可算是回来了！”
　　“妈、爸、大哥，我们回来了。”
　　“一句我们回来了就完事了？！”武丁当见到两个孩子回家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心里的怒火也在见到他们后喷发出来，“一句话都不说就玩离家出走！”
　　“爸，我们不是离家出走！”东晓没有想到离家创业成为叛逆的小孩离家出走，赶紧说话为自己辩白。
　　“给我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
　　“爸，我们是出去创业。”
　　“闭嘴！”武丁当面对东晓的脸色还没那么黑，一听到东旭说话就立刻黑的像块炭似的，他恨铁不成钢的说，“武东旭啊武东旭，你这个当哥的还跟着妹妹胡闹，我还没说你呢……”
　　一阵奇怪的叫声打断了武丁当的训话，东晓捂着肚子尴尬的笑。这也不能怪她的肚子啊，她和东旭吃完早餐就马不停蹄的回十里镇，午餐就吃了一个馒头。武梁氏拉着武丁当走进饭厅，“好啦好啦，有什么话等那两个孩子吃完饭再说。”
　　十郎也赶紧附和武梁氏说的话，一家子吃完饭后就到了审问时间。东旭和东晓你一句我一句把五年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其实说白了就是四个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奋斗史，在闲暇之余他们两兄妹就读书完成学业。东晓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放在武丁当、武梁氏、武十郎的跟前。这算是手信，是根据家里人的爱好选的当然还有出嫁的九位姐姐和她们的孩子的礼物等等。这样就使他们空手离家，大包小包的回家，谁让他们亲戚多。
　　武梁氏问：“回来之后还走吗？”
　　“唔，短时间内不会走。”回答武梁氏问题的是东旭，“我们打算建分店，这次回来看你们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用。”
　　“不是吧。”十郎一听东旭回家还要工作，就立刻问，“如果不建分店就不回来了？”
　　“哪有！”东晓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了，家里的两位长辈的脸立刻臭了，再不解释今晚估计要被扫地出门睡大街了，“是……没有成就不好意思回来。”
　　武梁氏哭笑不得的说：“真是傻孩子。”说这话时她默默地叹气，这两个孩子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瘦了很多，就算是风尘仆仆赶回家也不至于黑眼圈那么重。离开家后这两个孩子信是寄了不少但地址总是不固定，她们也没办法寄信给孩子。这些年只报喜不报忧，回到家也是这样，就算孩子不说武梁氏和武丁当也是知道在外打拼是何等的辛苦，更何况是两个十八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