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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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日本的秋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
跻部皱着眉头走出了飞机场，数年没回日本了，这个国家竟然变得这么让他不适应。
向上拉了拉西装衬衫的领口，他快步走向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高级轿车。
“少爷，我这就送您回去。”
“不了，在回家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跻部掏出手机，用拇指按了几下，照着一条短信读道：“R街道Y号的XX咖啡馆。”
“可是……您今天刚回来……这样就……”
“父亲那里我会交待的，你先带我过去。”
“是。”尽管有着些许的迟疑，但是看到少爷不悦的神情，司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默默地将车子发动起来。
听到车开动的声音，跻部放松地靠在了柔软的车座上，按下退回键后将手机放到一边，随后闭上的眼睛。屏幕闪过一阵白光后切到了短信列表的界面：“最近一条短信--来自忍足郁士”。（不要怀疑。。这是双部长）
一
一个多小时后，跻部走进了一间看起来颇不起眼的咖啡厅，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刻找到了坐在窗边角落的忍足。
“哟，好久不见。”忍足简单的挥挥手。
“好久不见。”跻部坐下后打响指叫来了服务生。“黑咖啡。”
“怎么这么慢~”忍足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时钟，他面前的那杯咖啡也只剩下一半了。
难得听到有人抱怨自己，跻部显然是相当的不习惯，况且他根本不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有错：“本大爷今天刚下飞机就赶到这种毫无品位可言的地方，你应该感到荣幸~”
可以看到前面还没走远的服务生听到了这样刻薄的评价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忍足不得不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老板千万不要一会儿冲过来把他们赶走。
“你还真是老样子，偶尔也体恤一下我们这种中等收入的平民吧~”
笑着看向跻部，不仅仅是性格没变，可能这家伙7年来只有年龄增长了也说不定。
“我又没说要换地方~”跻部习惯性的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他在德国也经常会跟朋友去这种平民化的小店，在这种地方才能真正的麻痹自己，至少能够让压力稍稍的减少一点。不过回日本之后就会时时有人跟着，将来可能就没什么机会来这种地方了。
忍足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笑道：“这样才是仁慈的跻部大少爷，以后生意出了问题，打官司的时候一定尽全力为您效劳。”
“切，作了律师就真的变得油嘴滑舌了。”跻部扬手从忍足西装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仔细看过后不悦的撇撇嘴。“不过是骗钱的勾当，何必说得这么了不起。”
“喂~7年没见，说点好听的行不行~”忍足汗颜道。跻部的嘴也是越来越毒了啊。。
服务生恭敬的把咖啡端了上来，冒着热气，同忍足面前已经泛冷的咖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跻部漫不经心的用小勺搅拌着面前棕黑色的液体，靠近杯口出的手指感受到发自杯内液体的阵阵热气。
“跻部，试试看吧，虽然普通，这里的咖啡还是不错的。”忍足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忍足：555~~已经真的冷掉了）。
“我不习惯喝烫的东西。”
跻部抬起眼，视线落回到忍足的脸上。最后一次见他应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7年前，还在上高3。不过这家伙也是没怎么变，还是带着同种款式的细框眼镜，头发比自己记忆中稍稍短了一点，而且明显刻意的整理过，脸部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眼角多了些细微的笑纹。
的确，如果忍足僵硬得板着脸的话，可能会跟那个人很像，当初是谁第一个这么说的？向日么？
“跻部？我脸上有什么吗？”
看到跻部盯着自己的脸，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忍足觉得头皮都发麻了。
“当然~没什么~”跻部优雅的用手挑了挑前额的头发，“突然觉得你的长相有违本大爷的美学~”
听到跻部的话，忍足一怔，然后赌气似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天生就长成这个样子，不可能为跻部少爷的喜好而改变~”
碰到忍足微带怒意的目光，跻部冷哼一声，把头转过去，望向窗外。知道忍足没有真的生气，但他不想再继续对着那张会让自己产生错觉的脸。
窗外街道上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让跻部的视线始终找不到落点，思想也同样的飘无不定。
没有看着任何一张脸，眼前却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永远一脸严肃，身上冰冷的气息几乎能扎人的瘦高男生。
原来，那个人还停留在，他的脑中。
二
“忍足，大家后来都怎样了？”知道沉默会更加尴尬，跻部随便找了点话题。
“岳人后来进了剧团。”忍足的声音很迟疑。
“噢，是么，那小子很了不起啊。”跻部的回答明显心不在焉，从始至终，只要想到那个人，他都会心绪不宁。
“日吉的武馆倒闭了。”（对不起~~日吉~~）
“嗯，本大爷下次一定好好的安慰他一下。”
“那个橘的妹妹跟桃成……”（对不起~~~龙马少爷~~）
“噢……”
忍足一句句的向跻部“汇报”之前与他们有关的人物的近况，他知道跻部并没有听进去，也清楚扰乱跻部心绪的事情。
只是，他同样的明白，自己帮不了跻部。
他将手伸进西装口袋，摸到一张光滑坚硬的卡片，紧紧地抓住。
自己的手出了很多汗，明明只是一张纸，却怎么也没办法轻易的掏出来。
再等一下，一会儿，一会儿就告诉跻部……
三
“你决定了么，跻部？”
忍足的声音那么清晰，只是并不是现在。
“没有，我想再考虑考虑。”
他回答得很坦然，从来没有考虑过，只是一直在等待，等着自己在乎的人的决定。
“直接问他想不想跟你继续打网球不就行了。”
7年前，忍足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主动邀请别人的事情，有违本大爷的处事美学~”
尽管已经成年，但他仍然天真，像个孩子。固执的坚持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心中的某个部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动摇了，却还是坚定的维持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倔强。
迟迟不发出邀请的原因是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怕被拒绝吧。
一旦被抛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如沉默着，迟一步做出选择，就算分开了，也不会那么难堪。
他的选择从来都没有错，因为重要的事情，他的选择永远都是保留到最后。
“你真是个有奇怪耐心的人……”
记得忍足当时是这么说的。
也许忍足已经忘了，不然这次一定会收回这句话的。
四
“跻部~~跻部~~跻部景吾少爷~你别真的一个人陷入沉思啊~”相互敷衍还可以接受，但完全是自己在对着石像可真不行。忍足将手在跻部眼前晃了晃，唤回了跻部的意识。
“管理业的学习怎样？”
听到管理二字，明明已是不耐烦的要命了，但跻部还是得意的抬起头：“老师当然是沉醉在本大爷的知识之下了~”
“那么，你还打网球么。”觉得跻部开始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忍足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表情也是异常严肃。
再次对眼前忍足的脸产生了错觉，跻部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被迷惑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这种垃圾，本大爷到德国之后就没碰过，还是高尔夫这种高雅的运动适合本大爷这种优雅的人。”
“是吗。”忍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跻部甩甩头，作了最简短也是最真实地回答。
“那，为什么7年前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忍足认真地看着跻部。
“因为我没耐心了，本大爷再也等不下去了。”
跻部叹了口气，心中用纸糊上的漏洞，再次被捅破了，隐隐的一丝痛楚。
至今谈到这些事情，还是无法真正的心平气和。
“当然，这完全怨不得别人，我自己想要的。”跻部补充道。
家人的压力，外界的压力，等待的心焦，责任与愿望的天平已经明显的偏向了一边，一切早就远远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也就无从谈及自己所谓固执的坚持。
18岁的他在离开的飞机上还在埋怨着那个迟迟未作决定的人。然而，7年以后，当他再次踏上日本的土地，突然豁然开朗，当初既然他放弃了继续等待，就必须接受放弃所带来的一切。他的离开，是他自己选的，与他人无关。
他才明白，自己在德国的7年中故意将这个人消息全部排斥掉，用以逃避伤心的做法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等别人的决定上，所以我弃了。”
跻部颓然的靠在椅子上，无奈的笑道。
“你。。想知道后来怎样了么？”忍足的声音有些颤抖，右手又不由自主地放进了西装口袋，碰到了那张红色的卡片。
跻部轻笑一声，耸耸肩膀。
“终于说到重点了，我也不用再兜圈子了，我知道，你要跟我说手冢国光的事，对么“
刻意说了那个人的全名，好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跻部有种特殊的感受。
跻部的坦然，倒让忍足有些惊讶，不过这样总比提到这个人，两人怒目相对，拳脚相向要好多了。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后来，在打职业联赛，还有……”
慌张的从兜内掏出那张红色卡片，轻轻的拍在桌子上。 “知道你回来，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要结婚了，跻部。”
空气又一次的凝结在两人中间，长久的沉默中，忍足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跻部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悲伤，没有任何一种可以称得上是表情地反应。他缓缓的伸出手，拿起喜帖，僵硬的翻开那张光滑硬挺的红纸，赫然印在上面的是手冢国光的名字。
久违的名字，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一时间，跻部失去了所有的思考。
五
等不下去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跻部。
忍足将这句话吞进了腹内，也许让它成为秘密会更好，真相对人重要是因为得知真相后人能改变过程，但这已经是结局了，因此无需与其相悖的真相。
六
“没想到，他这么晚才结婚。”
跻部戏谑的口气与毫无表情的脸毫不搭调。
看到忍足担心的目光，他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像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可是，不应该如此，这应该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他确实曾想过若有这一刻，将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来面对，但为什么现在身体却毫无反应……
“跻部……”
忍足说了些什么，只是他什么都没听清。
果然，还是这样的结局。
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断掉了，却反而一下子踏实了下来。心里所有保留在漏洞中的不切实际的希望都随着这一刻的到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绝望了，跻部想。
自己心底的某个部分，还是会妄想逃过选择的代价，或是幻想能够一切重来。
真是难得的天真，也是难得的可笑。
他最终没有向手冢坦白，就注定了将失去手冢。
他放弃了等待，就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选择了天平的一边，另一边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一切只是按照应有的轨道进行，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迟迟不承认而已。
只是迟迟不愿承认而已……
“我们都长大了。”跻部抬起头，依旧表情木然，但语气很平静。“所以，再也不可能改变了。”
他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了最后的代价，失去了最后一线挽回的机会，彻底的。
心中的某个部分被死灰填满，变得毫无知觉，原本停留在那里的记忆、不安、痛苦、迷茫，变成了一行刻在石碑上的纪录：“我喜欢一个人，可是最后却失去了他。”
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的修饰，没有任何可继续延伸的空间，也没有任何的价值。
自己选择沿着岔路口的一段向前继续行走，另一端在这里就是尽头。
既然选择了，也就只能强迫自己接纳这样的现实了……
想想还真是凄惨呢。
跻部垂下头，不自觉浮现一抹淡淡的苦笑。
尾声
“忍足，跟我去挑新婚贺礼吧。”跻部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店门口。
“嗯……好吧。”看到跻部，忍足也快速的站起来，跟了上去。
“哼哼哼哼~~本大爷一定要选一份跟本大爷高贵身份相符合的豪华大礼~~~~”
跻部走出咖啡厅，接触到屋外的冷空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日本的秋天，还真是冷啊~”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