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才是男神》张小鬼

21、佳少年，宜嫁娶

　　月琛知道，那个爱哭爱笑爱生气的小姑娘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在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有一块地方就变得柔软。

　　犹记得初时在绝尘梯上她擦着额头的薄汗，递给自己一碗水，清清脆脆的声音，“喏，喝吧。”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有那么一股想落泪的冲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月琛明白，可是当一个人在失去所爱的一切，失去这世上所有的牵挂……这个人，还能不为所动吗？

　　月琛以前是个书生，生性温和善良，他从小就喜欢笔墨纸砚，别人家的孩子在外玩纸鸢，他却埋头在书房看书。他爹期盼他进京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可他总是温顺地笑着说，“爹，孩儿只想守在您和娘的身边。”

　　月琛的爹有时候会发怒，说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安居一隅。可他的娘就不乐意听了，拦着老爷子，直夸“我儿以孝为先，谁也拦不住。”。月琛的娘是慈母没错，可他的爹却说不出“慈母多败儿”这样的话。

　　月琛在沉香镇深受男女老少的尊敬和爱戴。他家中富庶，却从未有过半分纨绔子弟的模样，身边从来只带着一个皮肤黝黑却又不像仆人的少年跟着，他待人谦恭有礼，从不会瞧不起任何人，镇里若有人家中遇到困难被他得知，他总会不计报酬地伸出援手，镇上有些孤儿，也全靠他的帮助才没有沦为乞儿。

　　他及笄的时候，镇里的人都自愿来观礼，为他送上祝福。后来镇里的一位老先生去世，学堂里的孩子们一时半会儿上不了课，月琛便自荐当起了沉香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书先生，他还让镇里的女孩子也上学堂，一视同仁，且自从他入学堂后，镇里的孩子们都没有交过学费。

　　孩子们却从来不叫他月先生，只管他叫月哥哥。

　　“月哥哥，这个字怎么念？”

　　“月哥哥，这句话什么意思？”

　　“月哥哥，这篇文章我也会背！”

　　“月哥哥，俺家种的梨树结果子了，俺爹娘让我给您拿点尝尝鲜。”

　　“月哥哥，我以后也要向你一样这么有学识！”

　　“月哥哥，我大姐让我把这个丝帕给你！”“还有我家大姐！”“还有我家姐姐！”“还有我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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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月琛长得俊逸非凡，为人又温和善良，倾慕他的姑娘不计其数。他娘也想他早日娶妻生子，可他不知是读书读傻了还是怎样，总想着“缘牵一面，两情相悦”这样的空话。奈何婚姻大事，应当遵从父母之命，就在他爹娘为他挑选良人的时候，厄运降临沉香镇，他再也没有办法让爹娘亲眼看着自己娶妻生子了。

　　沉香镇所有的人，除了他，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人在他面前惨遭杀戮。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死掉，都不要一个人苟活。可是他这条命，是陪伴了自己八年的七宝换的。他亲眼看到七宝在妖魔的重击下烟消云散，七宝说，好好活下去。

　　对，他决定好好活下去，他要报仇。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特，一个人的人生总会在一次转折中面目全非，或得到升华，或落地腐烂。

　　月琛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走到哪个地步，但他自己也发现了，往昔所有的热爱都没了，他对什么都不再感兴趣，对人也不愿去亲近，他开始变得薄情，冷漠。

　　他的眼里只有修仙，只有斩妖除魔之术，但凡是妖，杀，但凡是魔，杀！

　　无需山之行，他杀红了眼，只觉得什么被填满，又觉得什么在流失。

　　筷筷的眼泪和埋怨，像一根极细的刺扎在自己的心上，那种痛是尖锐的，牵连他的整个身心。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剑，他想像以前一样笑，可是物是人非，他该对谁那般笑……除了她，筷筷，她坦率、直爽，她有点胆小，又有点什么都不怕的劲头，她不爱哭，却常常落泪，她额间一点蓝，眉下闪烁的大眼睛，常常让自己忍不住想逃离，她不服输，逼着自己叫她师姐，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师弟。

　　缘牵一面，情丝已结。

　　月琛虽然是书生，却从不迂腐。他知道，自己对筷筷动了心，是筷筷让他再次感受到温暖，他想要抓住这份最后的温暖，他想对她好。

　　可是当他推开门，看到筷筷睡在廉倾的床边，还有那相握的两只手，他只觉得心突然缩小，手脚发冷。是啊，自己怎么忘了廉师兄。

　　月琛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丹药掩盖在袖袍中，将踏入门内的半只脚收回，转身离去，只当从来没有人来过，只是地上的残花被风卷了一路。

　　床上的廉倾睁开双眼，眼里的光深不见底，他看着门缝透进来的光，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讽意的笑，面上有些漫不经心。

　　“阿倾，你醒啦？”筷筷揉着惺忪的睡醒撑着懒腰，“在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奇怪？”

　　似没有料到筷筷会这么快醒来，廉倾有一瞬间的出神，片刻后，才笑着摇摇头，“筷筷，你这样会很累的，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一听廉倾要赶自己，筷筷立马否决，“不要！”

　　“师父会照顾好我的，你不用担心。”廉倾接过筷筷递来的水润了润喉后递给筷筷。

　　哪只筷筷“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转身一脸怒气地把门打开，咳了咳嗓子，极大声地冲外面吼道，“荀长老哪里会照顾人，他只会照顾这满园的花花草草！”

　　见着筷筷孩子气的行为，廉倾满眼的宠溺，低头间又想到方才的身影，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再抬起头时，他冲筷筷招了招手，待筷筷走近，方才说，“不是师父的错，筷筷不要再怪他了，不然他得愁白头了。”

　　“哼，白头？本来就是几百岁的老头子了，还留着青丝，虚伪。还是云长老实在！”说到云长风，筷筷又想到了月琛，也不知道他的毒怎么样了，想到那日自己放开他的手时，那想要拉住自己的指尖，像猫爪子一样挠着自己的心，越挠越堵得慌。筷筷情绪有些低落，皱起眉头问，“阿倾，那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为什么独独要跟你过不去？”

　　“我也不知……”那日廉倾四处找不到筷筷，便返回去想要抓住凤栖，问他筷筷在哪里，快要得手的时候却被一鬼面黑衣人救走凤栖，一切来得太突然，那黑衣人又像是认识廉倾，逼近廉倾重伤了他。最后是方挚和荀子清赶到，那黑衣人方才带着凤栖遁走，若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这倒让廉倾想到元始天尊在钰琅阁所说的话，那个开始不安分的人就是他吗，可他跟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封印没有完全解除，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廉倾想不起黑衣人的真实身份。但一想到黑衣人的出现与筷筷的被劫，廉倾心中感到不安，思忖着是否要强行解开封印了。

　　“筷筷，你被凤栖劫到什么地方去了？”

　　“劫到一个洞里……咦，阿倾你怎么知道凤栖的名字？”

　　“不是你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呀，我怎么不记得？”

　　廉倾敲筷筷的头，“你这几日趴着我的床边睡觉，说的梦话多得让我睡不着觉。”

　　“是吗，我说的什么呀？”筷筷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梦，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梦话。

　　“你一会叫凤栖，一会儿又叫十九，说‘我有话要告诉你，你要好好活着’这之类的话。”廉倾眯着眼睛轻笑，看到筷筷渐渐恍悟的模样觉得可爱。

　　“哦哦哦，”筷筷连忙点头，暗自揣测自己或许是太惦记着若磬拜托自己的事，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才说了呓语。

　　廉倾追问，“筷筷，你为何要让凤栖好好活着？”

　　“唔……”筷筷托腮想了会儿，“或许我很讨厌他把我抓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便总想着让他好好活着，等我出去之后一定把他这只狐狸剥皮煮了好吃肉。”筷筷边说还边点头，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廉倾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筷筷呀，你从来不吃肉的。

　　筷筷偷瞄了眼廉倾，见廉倾似乎相信了，心中呼了口气，面对廉倾有些歉意，不是她不愿意跟阿倾说遇到若磬的事情，只是若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就像梗在喉间一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让自己开始有了烦恼，有了忧虑……

　　“姐姐！你又抛下我，一个人跑到廉倾哥哥这里来！”七宝的闯入打破了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的沉默。

　　“我没有，是你自己睡得太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筷筷拒不承认。

　　可怜的七宝红了眼睛，他指着筷筷，软软糯糯的声音向廉倾控诉，“廉倾哥哥，你看姐姐欺负我！”

　　筷筷乐哈哈地笑起来，“你廉倾哥哥才不护着你呢，阿倾是护我的！”

　　七宝更不开心了，“啊呜，娘亲你太过份了！”

　　筷筷一听，立刻炸毛，“不能叫娘，要叫姐姐，哦……好啊，是不是凉佑师兄教你的？”

　　闻言，七宝翘起二郎腿，老气横秋地说到，“你以为谁跟你一样，整天咋咋呼呼的。”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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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倾看着这两个活宝，嘴角也染上笑意，心里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