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才是男神》张小鬼

19、情根种，何说起

　　上方仍然只是一片深蓝得不真实的天幕，没有云朵，没有太阳和月亮。

　　“完了，我们才是真正被困住了。”筷筷挑着火堆，肚子不时地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她面色有些窘迫，犹犹豫豫地看了月琛好几眼。月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会，从一个小袋子里开始掏东西。

　　筷筷看着从袋子倒出来的锅碗瓢勺、瓜果蔬菜、配料等等，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你……你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

　　月琛转过头不自在地咳了两下，闷闷地说，“师父准备的。”云长风喜爱凡人的生活，常常学着凡人生火搭锅做饭，月琛又修仙没多久，云长风怕他出门在外饿肚子，硬是给他塞了这么多东西，反复叮嘱他一定不要饿肚子，饿了就自己做点吃的饱腹，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筷筷管不了那么多，轻车熟路地搭好锅，使了个小小的法术清洗食材，又催促着一脸迟疑的月琛去拾柴。

　　忙活了近半个时辰，筷筷四周的小动物越来越多，筷筷甚至还看到了几只老鼠，咋咋呼呼中，月琛频频蹙眉。

　　“好啦！”筷筷小心翼翼地盛满一碗递给月琛，“云长老待你可真好，不但把乾坤袋给你，里面装的这些食材都是从少见的仙灵之地摘取，你看这林子里的动物都闻到香了。”

　　月琛低眉接过，不发一语，他的肚子也确实饿了，又吃不惯修仙之人常用的辟谷丹，现在闻着这碗色香味俱全的“菜汤”，也不再扭捏，吃了起来。

　　“好吃吧？”筷筷得意地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的手艺可是连师祖爷爷都认可的，你不好意思说我知道，哈哈，不用说啦，多吃点。”

　　月琛持筷的手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他抬头看见筷筷鼻头上的炭灰，又看了看她额头的汗珠，不知想到什么，片刻后又继续埋头默默地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筷筷蹬蹬小腿，蹭到古树的树干上倚着，想要像往常一样眯个午觉，月琛在收拾东西，倒没有注意到她的去处。
　　筷筷是被梦惊醒的，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却不见月琛的身影，方才生火的火堆周围却有一滩血迹，筷筷的睡意立马被赶跑，趔趄地循着刺眼的鲜血寻找月琛，取下树枝上挂着的布条，筷筷认出那是月琛身上的衣服，只是布条上浸染的鲜血让筷筷忍不住哆嗦起来。

　　月琛是最晚一个入山的弟子，天赋虽然不差，却终究是修为差了点，虽然他有云长风的隐宵剑，可若是遇到什么法力高强的深山老妖，也是凶多吉少的。

　　筷筷循着断断续续的血迹，越走越觉得四周昏暗，直至最后筷筷完全看不到。

　　筷筷正准备用法力凝出一束火把照亮，却听到有重物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她哆嗦着，却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强装着镇定，手里握着路上捡的一根木棍，“什……么东西……”

　　那声音停了下来，四周更显得寂静，筷筷仿佛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紧接着，那声音又响起，筷筷感觉那“东西”离自己更近了，她紧张地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棍，使劲地向前方打去，几乎在一瞬间，筷筷感觉到自己手臂上搭了只手……想收手已经来不急了，筷筷急中生智，生了一把火照亮了四周。

　　这一看不要紧，筷筷当场就想放声大叫，四周全身血，浓稠的血液在自己脚下流淌，月琛双眼紧闭地倒在血泊里，额头上一片乌青，而他身后是一堆妖兽的断肢残体。

　　筷筷认得，这种叫灵玉的妖兽，群居，生性温和，从不主动袭击他人，可以闻香而生六足，日行万里，且身带剧毒，只有在面临濒死之时才会向敌人施放，但剧毒的解药又在它们的身体上，只要中毒之人还有余力拿刀将解药割下来，还是可以活命，所以这灵玉妖兽是三界的中妖兽中最善良的。

　　筷筷相信月琛不会不知道灵玉，那万妖录里有记载，妖源志上也有记载。所以筷筷不明白了，月琛为何会对这一群不具攻击性的妖兽干净杀绝。

　　她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用月琛的隐宵剑从妖兽的尸体上取下解药，扶起月琛往外走，走出没几步，筷筷回头看着那堆重重叠叠的尸体四周飘浮的魂光，心里有些愧疚，“我替他给你们道歉了……”怕那些灵玉妖兽的肉身引来其它动物的分食，筷筷施法将之点燃，等它们完全烧尽才离开。

　　月琛醒来的时候，筷筷正在他的乾坤袋里翻找东西。乾坤袋是师父给自己的，月琛想要伸手夺回乾坤袋，却发现自己难以动弹。

　　“你醒了……万清丹呢？”筷筷见月琛醒过来，脸上也没有欣喜，只是举着乾坤袋问月琛。

　　月琛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中过毒，他示意筷筷把乾坤袋递给自己，筷筷却暗自咬着牙把乾坤袋甩在月琛身上，不再理会他。

　　月琛好不容易将万清丹取出，双手却被筷筷摁住，“月琛师弟，请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对那群灵玉妖兽赶尽杀绝？”

　　月琛体内余毒未清，身体还很虚弱，筷筷又是天生神力，不知轻重地摁着他的双手，他听着筷筷的质问，嘴角挑起一抹讽笑，“看来你又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诛！”

　　“你！”筷筷气结，放开月琛，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山丘上，盘膝而坐，为那群被月琛杀掉的妖兽念起了往生咒，希望它们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经筷筷这么一闹，月琛手里的万清丹全部掉到地上了，再往乾坤袋里一探，发现万清丹已经没有了。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筷筷迎风飘动的白色发带，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筷筷的一双含着泪花的大眼睛。

　　“月宝，你终于醒了，”筷筷又惊又惧，害怕一转身月琛又晕过去，怎么唤也唤不醒，“你已经晕迷了差不多四天，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再也醒不来了。”筷筷声音哽咽，她又心里怨着自己，怪自己只顾着生气，害得月琛没了万清丹，以致他晕迷了这么多天。

　　筷筷的眼泪落在月琛的脸上，他觉得有些凉，心里却有什么被这滴眼泪炸得裂开了一道口子，直到那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抬起手抚上筷筷的眼睛，为筷筷擦去眼泪，又抚上筷筷的鼻头，拭去这么多天还在的炭灰，他的嗓子有些干，声音低沉轻柔，“你有多少天没洗脸了？”

　　“嗯？”筷筷止住眼泪，呆愣地看着月琛琥珀一样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有……有些天了……”

　　月琛的手覆上筷筷的脑后，将她轻轻地扣入自己的怀里，“你不生我的气了？”

　　筷筷的头贴着月琛的胸腔，听着月琛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脸有些发热，她闷闷地回答月琛，“生气，但是更害怕你经不住我生气，又这样晕倒……自你第一天到回孤山，我就同你说过，我的劲很大的，真的没有骗你。”筷筷仰起头想要看月琛额头上被自己打的伤，却被月琛摁住脑袋，不让动。

　　月琛看着四周，除了不真实的天幕，远处风吹草低，柳絮漫天地纷飞，让他想起了沉香镇下的最后一场初雪。

　　“来回孤山之前，沉香镇是我的家。沉香镇下起最后一场初雪的时候，爹娘正在为我庆贺生辰。爹想让我上京考取功名，娘却只愿我平平安安地待在沉香镇娶妻生子……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一切，我是不会到回孤山修仙问道。”

　　筷筷想着月琛若是不到回孤山，自己与他就没有机会结识，也许就会是永远不认识的人，这让她想起在若磬所说的“缘”，筷筷更加好奇，“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妖魔横扫了沉香镇，镇里那些淳朴善良的乡里人全死无全尸，就连魂魄也被吞噬，无法转生。我亲眼看着爹娘在我面前被妖魔吞入腹中……”月琛语气平和，似乎在讲述一段与他无关的故事，但筷筷在他怀里，分明感受到他乱了的心跳。

　　月琛在正式开始修仙之前，以为沉香镇死去的人会转世，他甚至想着要找到爹娘的转世以报养育之恩，可在他看了天地法则之后才知道——被妖魔吞掉的灵魂会消弭于这三界，再没有来世！

　　自此，他对妖魔的恨意更上一层楼，以致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筷筷未曾料到月琛竟有这样一段曲折，她心里为他感到难过，也对他之前的行为多了几分理解，却又不知道怎么出言安慰，便笨拙地用双手环住他，安慰着他。

　　月琛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有点不想放开，却在发现远处的山丘上出现人影时不得不示意筷筷起身把自己扶起来，他握起隐宵剑，直到远处的人渐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