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才是男神》张小鬼

17、一株草，千丝缕

　　“没有了，你是这三界最后一株。”

　　“哦……”筷筷有些失落，从她化形开始，她就感觉到这三界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孤独，她知道族人意味着什么，可如今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她又有些难过和失落，可是转念一想到廉倾和回孤山，她又不是那么难过了，“也不知道阿倾他们怎么样了。”

　　“你可知作为最后一株回生草，你所肩负的使命？”

　　“啊？”筷筷呆愣地看着她，“什么使命？”

　　“元始天尊没有告诉你？”女子轻锁眉头，有些不解。

　　“师祖爷爷并没有告诉过我什么使命呀，”筷筷现在也没那么害怕了，思路也清晰了不少，“你为什么知道我有那什么使命？”

　　“我为什么知道……活得太久了，你我又有些渊源。”

　　“你不是要害我？”

　　女子挥手让凤栖出去，凤栖经过筷筷面前时，眼中暗示着什么，可是筷筷看不懂，也不想去看。

　　石门合上，女子向筷筷招手，示意她过去，筷筷额头有些汗水，流淌进衣襟里，有些发痒。

　　“过来我这里。”女子再次招手，笑得温和。

　　筷筷抱紧青帘剑的手指已经湿漉漉的了，她点头，慢慢走过去，又在女子的示意下坐下。

　　女子笑着筷筷，“你害怕？”

　　“我……怕！”

　　“怕死？”

　　“死，是什么？我不怕死，我只是怕再也看不到阿倾，再也看不到师祖爷爷、师父、师姐、师兄……”筷筷未体会过生死，没经历过生离死别，自然不知死是个什么滋味，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廉倾和回孤山的大家，她就心里委屈，害怕，惊慌失措。

　　“嘿，你倒是对他们情深。可是你知道他们心里正在怎么算计你？”女子眼中闪过厌恶。

　　“不会的，怎么会，你别胡说，他们对我很好的。”筷筷有些生气。

　　“对你好便是真心待你？”女子大笑起来，眼中有泪光，“你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懂呢？”

　　“我想起你来了！”筷筷看着女子大笑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了，“你就是若磬！你是神女尤琴的妹妹，我记得你曾经去回孤山找过她，你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可是······你最后不是被一个男子杀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女子神色不变，只是目光冷了下去。

　　“我看到的！”

　　一瞬间，筷筷只觉得四周的气流都向自己压来，动弹不得。

　　“你见过她？”

　　筷筷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脸色渐渐发青，“见……见过……”

　　女子松开手，筷筷获得自由，连滚带爬地离她远一些。筷筷背靠着石门，喘着气，“你不是神女若磬！”

　　女子转头看向筷筷，满脸的泪痕，嘴角的笑有些凄凉，“我不是神女若磬。”

　　听到她自己也承认，筷筷反而懵了，她若不是若磬，那她又是谁，正在筷筷疑惑不解的时候，却又听见她说，“可是从现在开始，我仍是神女若磬。”

　　若磬的大笑声震得筷筷的耳朵发疼。

　　“筷筷，你告诉我，她还好吗？”

　　“尤琴吗？我不知道她好不好，但她和我说过话。”

　　“那就是还好……真好……阿姊，你会回来的。”若磬伏在水晶台上，轻声呢喃着，“我们的父亲是白矖族的族长，母亲是腾蛇族的公主。自我们姐妹降生，就被定为下一任护法，女娲娘娘的左右护法……阿姊随父亲，是龙身，我随母亲，是蛇身。可是阿姊跟母亲一样，娴静温柔，而我整日闯祸，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样子。族里的长老骂我不争气，不成材，夸阿姊可堪大任，会为族争光。”

　　若磬枕着手侧卧着，目光穿过筷筷似看到过往，迷茫，却又一脸幸福的笑。

　　“阿姊很疼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我。阿姊也容不得别人欺负我，容不得别人说我不好。阿姊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她会假装生病，不允许长老们进房，只让我陪她。长老们责罚我时，阿姊也陪着我受罚。阿姊……阿姊说‘悄年幽’是我们姐妹的歌，只要在思念对方的时候唱这首歌，就会很快见到对方。‘和田玉畔生轻烟，并蒂红莲相卓颜……’阿姊说，最喜欢磬儿笑，无忧无虑地笑，阿姊说磬儿不喜欢学神条懂法规，就不用强迫自己学，阿姊学会了就是磬儿学会了，因为阿姊和磬儿会永永远远在一起，形影不离。阿姊疼磬儿、爱磬儿，阿姊是磬儿的唯一，磬儿却不是阿姊的唯一。”

　　“有一年，南海的太子觊觎我阿姊的美貌，被我得知，与他大打了一架，打了整整一个月。我法力不及他，却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他耐不住，最后竟哇哇地大哭起来，大喊自己错了。我才支撑不住倒下去，任雨水把我冲到青丘山下。”

　　“呵呵，是一只很漂亮的紫狐狸照看我几天几夜。那只小狐狸很傻，一副好骗的样子，但他关心我时，紫色眸光和阿姊是一样的。受伤不能动弹的那几天，我很想阿姊，可是阿姊被我骗去闭关，来不了，但是有那只紫狐陪着我，我又不是那么想阿姊了。我的伤好后，本来想与紫狐好好道别，可是看到他呆呆傻傻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于是我迅速转身，笑够了，我才转头告诉他我的身份，又假装凶巴巴地对他说，‘丑狐狸，你要是不想呆在青丘，三日后在这里等我，我来接你！’他还是呆呆傻傻的，我估摸他就是在青丘关傻了……”

　　“后来，我偷了父亲的龙昱，破了青丘狐族的结界带着狐狸不过刚翻了一座山，众人就寻来了。龙昱是父亲的龙角制成，可破万般幻象与结界，而青丘狐族是亦是上古神族，他们的祖神设下的结界就被我用父亲的龙昱误打误撞地破了，父亲也因此重伤。青丘狐族恼羞成怒，要抓我问罪，我害父亲受伤，族人若不是念着我已被女娲娘娘认可，早就抛弃我了。
　　我也怕，我也内疚，便把自己锁在屋里想要逃避。最后是阿姊哄着我，叫我不要怕，告诉我，青丘的那只小狐狸被神鞭抽了整整一百下，奄奄一息地被送到思过崖。阿姊教我，做错了事情要勇敢承担，阿姊说，磬儿别怕，到了青丘，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站在阿姊身后。最后，我随着阿姊到青丘狐族赔礼道歉，阿姊在我面前给青丘狐族做低伏小，当时我恨死自己了。害小狐狸被罚，害阿姊这般，自己却什么都不敢做。我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犯错，再也不要阿姊失望，不让阿姊替我受委屈！”

　　“可是一回到族里，我被告之要送到元始天尊座下修行。呵，这是变相的流放。这次，我没有使性子，乖乖地点头。可我万万没想到阿姊竟为了我第一次去骗人，还欺骗了所有族人。她瞒着大家，把我捆在她的屋里，变成我的模样被族人亲自送到回孤山。待所有人发现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我知道，阿姊是怕我的性子到了外面一定会受欺负，可是阿姊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又怎么不会受欺负！”

　　“古启，区区一个凡人就想染指我的阿姊。他以为阿姊跟他一起长大就会爱他？哈哈，痴心妄想！”

　　“阿姊在古启的收徒大典时，误接了古启的宫玉，名义上就成了古启的弟子。古启懊悔不已，阿姊懵懂。族人闻讯，大怒，一个凡人怎么配做一个神女的师父？却念及古启是元始天尊的座下弟子，未出面声讨。那时，自阿姊走后就勤于修习的我已经是族里佼佼者。长老们商议派我去接阿姊回族，我去了。”

　　筷筷听得目瞪口呆，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陷入回忆的若磬。若磬看见筷筷的小模样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和阿姊。

　　少不更事，才会被中伤。

　　“我到回孤山见阿姊，告诉她族里的意思。可是阿姊拒绝了，阿姊说，不是不想回族里，只是不想离开回孤山。是的，她终究是爱上了一个凡人。那个可恶的凡人……没错，就是你的师父。一个在乎虚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他的伪君子！我告诉阿姊，那个男人不值得，可是阿姊不信我，那是阿姊第一次不相信我。最后我与阿姊立下赌誓，她喝下誓酒，便沉睡不醒。后来，听说回孤山的新任掌门为了座下的女弟子四海求医，疯疯癫癫。半月之后，我跪在女娲庙中，女娲娘娘告诉我，‘若磬，这是你姐妹二人归位的最后一劫，能否成功全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一念之差劫成灰。以前是阿姊保护我，我想，是该我保护阿姊的时候了。古启找到我时，在他声嘶力竭地逼问之下，我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最后他用那把灭神剑刺穿我的心脏时，我也没有抵抗。我死了，我死了赌誓就会自动解开，阿姊就会醒来……我本来该烟消云散，可是小狐狸凤栖来了，不知他用什么办法，竟让我就这么活了下来，喏，就是你看到这个样子，神不神，魔不魔。那段时间我很痛苦，可听栖栖说阿姊醒了，却捏碎了自己的玲珑心救古启，阿姊是龙身啊，那颗玲珑心是真正的龙心啊！大凡生灵修习，都是以心为媒。失了龙心的阿姊又能存于三界多久？”

　　“哈哈哈，我错了！我本以为成全便是圆了阿姊劫，却忘了我们本就一体，是要共劫的……古启轮回一世，那个愚昧的凡人，他以为亲手杀了我之后，阿姊还会与他在一起？阿姊选择将自己的神魂封印在回孤山，龙昱能破万般幻象，也能生三界最强的幻象，古启翻遍整个回孤山都找不到封印……而我也是那时才知，原来在阿姊心中，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个。筷筷，你曾拉动阿姊的混羽弓？”若磬的皮肤更加苍白透明，似乎累了，她闭上眼睛，轻声问筷筷。

　　筷筷有些恍悟，若磬所描述的与她之前在断祈楼上看到的画面一一重合，“嗯，原来混羽弓的主人就是尤琴。”

　　“混羽弓是白矖一族的圣物，只守在它的主人身边。”

　　“可是，我为什么会与你们姐妹有缘？”这是筷筷一直不解的地方，她虽年岁悠久，却也不过初生于世，何来有缘？

　　若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她，“筷筷，你这一生，只有两个选择。一，舍出你的真身救回我的阿姊，救回阿姊后，我会护你重新修炼凝神直到你重新化形……而另一个便是为这三界完成你的使命，可在你完成使命之前，你会永远失去你最重要的人，会失去一份你终其几生几世也无法尝尽的情，会失去你的孩子，失去自由活着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