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45 ...
-
艾瑞克的话语一向不多,在这样严肃里的场合也并无例外:“我并未逼迫克里莎答应我的求婚,她有权作出选择。”我脑袋涨起来:“是的,这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事情的结局往常要少许多波折,可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母亲立场强硬:“巴伦,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这一件事情。”二哥的立场同母亲一样:“父亲,在这件事情上,克里莎不懂得处理,须由我们来理,这太关键。”大哥鲜少插手我的事,他并未作出明确表态,含糊其辞:“我顺从大流意见。”
艾瑞克是一个偶发神经质到极点的人,这点我常常领悟到。“你们怎么会阻止得了?她有手脚,要想方法带走她实在太容易。”他说起话来一点不客气:“你们的想法滑稽可笑,前来拜访克里莎得亲人是出于对你们的尊重,看来你们不需要被尊重。”这番话听上去实在不妥,我重重捏他手心,小小声制止他不要再说下去:“好了,你不要刻意挑起火花,这样十分不理智。”他立即质问我:“丢你脸面了?金斯利小姐和你的家人一样,还是要守着面子。”
我松开艾瑞克的手,向他解释:“你觉得我会这么想?我的脸面连自己都不在乎,丢了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一回,艾瑞克完完全全误解我的意思:“你还是在乎的。认为我是可怜虫?你在怜悯我?克里莎,不用强迫自己去可怜一个丑陋的人。”黛博拉一点都不打算消停:“原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缠着克里莎这样丢人的手段只有你做得出来。”我开声怒骂黛博拉:“闭上你的嘴,事情已经够乱了!你要是在胡搅我会赶你出去,这里不是你的家。”
大哥跟我吵起来:“克里莎你从来未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在一位父亲面前羞辱他的女儿,你的做法太让我心寒。”
“你教出来的女儿无礼傲慢,叫我怎么尊敬你?”
“好了,都闭上嘴。”父亲拉开我,叫我同艾瑞克去东厢把事情聊清楚。这样子混乱的场面及不适当的时机,这无论如何都是聊不清楚的。艾瑞克神经质到极点往往会自揭伤疤,人一下子阴沉下来,说出来的话伤人。
我带艾瑞克去东厢,尝试把话说完整:“抱歉,我想不到事情会乱成这个样子。我承认你是智慧的,会揣测人心的,可你先前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不真实的。”
“你歪脑筋太多,我看你想的跟说的是两回事。”艾瑞克说这样子的话很伤人,我不打算解释下去。我将戒指重新戴回去:“要怎么想随你。”我的语气也不好,戴上戒指的左手臂麻了半截,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脑袋混乱胃里头烧起来,眼前看到的东西染了一层白雾。艾瑞克要伸手来将我拉过去。
“我不想同你讲任何话。”我打他的手,转身返回正厅。
往正厅走的路上,双腿发软发麻,整个人往墙壁贴过去。路过的女佣人过来扶住我,拿一杯茶给我喝。我右手端着茶杯,由女佣人扶着走去正厅,看到黛博拉得意的嘴脸,我笑着叫她过来:“亲爱的侄女,请你过来,我有重要的话要说。”她急于看我笑话,难得听一回我的话,提起裙子走过来。我将手上端着的热茶泼她的脸,抓住她的头发:“你最好闭上你的嘴,我会在伦敦养几只猎犬去咬你烦死人的嘴脸。”大哥要扑过来,二哥从后抓住他,父亲过来护着我,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叫奥维娅拿洁净的布来为黛博拉擦一擦。
“克里莎,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情!混账!”大哥怒吼,不留情面的责备我。
“我替你教训你的女儿,现在牙尖嘴利,这样子下去日后该有多少人渴望撕烂她的嘴。”场面一片混乱,事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我彻底没有力气,抓住奥维娅的手臂跪在地上喘气。
奥维娅带我去楼上休息,房门一关上,我扑在她怀里哭:“事情乱成成这样子,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她拍我后背,安慰我:“事情总会过去的,不要太忧心。”
“我真是倒霉,坏运气一个接一个。”我抬手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奥维娅认为我太悲观:“你的运气一直很好。除你生长在金斯利家外,像你小时候掉进水池里,捞上来肚子胀大,浑身冰冰凉,吐出几口水什么事都没有。闹了这么多次麻烦,谢天谢地你还能同我在这里讲话。”奥维娅引导我往好的方面想:“这件事情看出来金斯利先生同金斯利太太都是着紧你,关心你的,克雷尔也是十分爱护你的。金斯利太太是一位固执的人,很难做出让步,她对你这样子的态度已经是少见的了。”奥维娅替我将头发挽起来:“你是极幸运的了,比起许多人。”
“我都想的通,可还是觉得烦恼。”
“烦恼就去睡一觉。”奥维娅一向中意用睡觉这种不伤精力的方式化解烦恼,从小到大,这一个建议对我来说不算有效,但一试无妨。
我去换好睡裙,钻进被子里,眼皮闭上之后很快又张开。“我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可以隐蔽眼前的烦恼,但是心里头的烦恼还是会看见的。
“你等一下。”奥维娅走出去一阵子,回来带来一包晒干了的橙花花瓣,平铺在床头柜上。橙花香味我最喜爱,苦香味一点都不甜腻,带一点茉莉香。“谢谢,我十分喜欢。”我再次闭上眼皮子,心里想的还是会看见,心脏跳动的十分快,脸上很快就变得湿漉漉。
我拿薄被盖过头顶,不让奥维娅看见我在哭,总是要她担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我摘下左手佩戴的戒指,放在枕头下,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回想方才艾瑞克的话,模仿他说话的语调用同样的话语问:“认为我是可怜虫?你在怜悯我?”
我再问一次,这次换一个正常一些的语调:“认为我是可怜虫?你在怜悯我?”两次问下来,我只有一个答案:“当然不是。”当初他问下来气愤得头脑发热,舌头打结,许多话想不到自然也是说不出来的,自问自答说出来用处全无。我懊恼的捏自己一下,将戒指拿出来重新戴上,翻身下床想去找艾瑞克说清楚。
下到楼见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喝茶,父亲同二哥坐在另一侧。我不见大哥和黛博拉,想是认为受到极大的羞辱回家去了。
“父亲,艾瑞克去哪里了?”我当着母亲的面问。父亲不答,由母亲来回答:“这个你不用去知道,收拾妥当再下来。”
“母亲,请您不要这样子,这让我感到您是全然陌生的。”母亲一反常态,不再顺我意。凯伦抱着小文斯,站在正厅中央,这样子的氛围下她是不敢开口说话的;小文斯不懂事,嘴里咿咿呀呀:“克里莎,买糖吃。”我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亲吻,再去亲吻他的脸颊:“当然,克里莎会买糖给你吃。”
我听从母亲的话,上楼将自己收拾妥当,头发少有的盘起来,戴了精致的宝石项链同戒指。
“我们现在是平等的,坐下来谈话。”母亲要我坐在她对面,叫佣人给我准备热茶点心。
“我想你的病一直未痊愈。”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母亲。
“如果你还是理智的,就算夹杂一点情感也好,你也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克里莎,你让我十分失望。”母亲的话让我听到耳朵附近嗡嗡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