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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三梦豆蔻 ...

  •   近期尸魂界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有一位队长和一位副队长同时隐退,当然,这只是官方对副队长以下的死神们应对的说辞,位居队长之位的死神所了解的真相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十二番队队长曳舟桐生和五番队副队长蓝染惣右介同时晋升入零番队,曳舟队长是因研发出将“暂时魂魄”置入体内的技术,从而奠定“义魂丸”的开发基础被提拔,而那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蓝染副队长,则是因为与二番队三席浦原喜助一同进行了突破死神和虚界限的研究才获得了这次晋升的机会。

      据说王庭一开始更钟意的是浦原,倒不是说浦原喜助对此贡献更大,只是这位蓝染副队长由于体质的原因,战力方面并不及浦原。

      可是曳舟有意让浦原接替十二番队队长的职务,这才把名额让给了蓝染。

      说起蓝染副队长,在静灵庭人气不可畏不高,五番队副队长蓝染惣右介,长相英俊,工作认真负责,性格温柔可靠,一度蝉联女协周刊女死神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一位。只可惜人无完人,蓝染副队长的身体并不是太好,平日里可能瞧不出什么,可一旦受伤流血就极为严重,寻常死神静养几天就能恢复的伤势,放他身上光伤口愈合就要大半个月,这还得是四番队全力救治的结果。

      这次也不例外,晋升入零番队的死神在晋升之时会由灵王重塑骨骼,如此这般,对身体素质无疑是一种考验,曳舟队长体质强悍,只用了半天就满血回归,蓝染副队长却自从重塑骨骼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不得已被带入了麒麟殿接受治疗,如今已是第三天。

      蓝染就是在此般情况下醒了过来,身体上的酸痛在所难免,但比起第一场的遍体鳞伤和第二场的被乱一个白雷穿胸而死,他已经很感恩了。

      回忆了一下这个身份的过去,蓝染也很满意,身份无可挑剔,现在还是零番队队员,乱的下属,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办公室恋情什么的最好发展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副身体的体质,但也没什么要紧,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他用来得到那样东西的工具。

      ……想到这里,蓝染挂上了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礼貌地跟为他检查身体的麒麟寺天示郎道了谢,在麒麟寺表示他身体无碍了之后,便起身辞别,毫不意外地,麒麟寺对他这个彬彬有礼的后辈印象颇为不错。

      毕竟有了第一场梦的铺垫,蓝染对这几个人的个性都有所了解,所以应对起来并不算困难。

      解决了其他人的问题之后,蓝染总算可以一心一意地琢磨乱的事情了。

      按照他刚刚旁敲侧击问到的情报,此时的乱已经当了近一百五十年的夜羽家家主。

      一百五十年是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按这个时间来推算,用不了多久乱同胞弟弟身上的逆行灵脉就会被灵王发现,那么乱就会被她弟弟杀死一次,想到那时候的麻烦事太多,蓝染决定尽快出手,赶在那次事件之前,结束这场梦!

      不就是心甘情愿将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他吗?这一次他接近她光明正大,得了她的心还怕得不到那样东西?

      褐发男子笑了笑,按照第一场梦的记忆,寻着刚才打探到的,乱此时所在的刑讯室而去。

      ……

      静灵庭有专门负责刑狱之事的二番队,王庭也有专门用于审讯处决犯人的刑讯室,只不过刑讯室的主人与统领零番队的人只有一个——王属贵族夜羽家第三十七任家主,夜羽乱。

      正午的阳光绚烂明媚,一个半长黑发的锦衣少年走在去刑讯室的路上,这个时间负责刑讯室的人们依旧忙忙碌碌,但忙碌间见了那少年,却都恭敬行礼。

      “我姐姐呢?”少年没理他们,也没用敬语,并不友善地问道。

      然而大家习以为常,一名身着白色短褂的研究人员还立刻放下工作,过来为他引路:“乱大人正在执行死刑,请随我来。”

      他将少年引到刑房边。

      那是一间并不大也没有窗子的密封房间,空荡荡的密室干干净净,玄铁锁链从墙壁上伸出,将那五个壮实男子锁得动弹不得,只是他们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悔意,反而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坐在刑房中间,示意部下将装着条白绫、毒|药和匕首的托盘递到他们面前的银发少女。

      “想怎么死自己选吧,若有后事交代,可以用笔写下,只要对王庭和灵王大人无害,我会替你们完成。”

      五个大汉咬牙切齿,少女不动声色。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仗着灵王宠爱……”中间的大汉啐了一口,“罢罢罢,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少女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属下交代了两句,不一会儿,属下就抱着几把武器回来,解开了那几个男人身上的锁链又将武器丢到了他们面前之后,方才恭敬地站回了少女的身后。

      “不服的话就去拿武器。”少女闭了闭眼,也抽出了腰间的刀“你们一起上,若是伤到我,我自做主放你们自由。”

      五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少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随后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拾了武器,一起朝那少女冲去。

      银发少女暮然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左眼冰蓝右眼墨绿的异瞳,余光瞥到了来找她的黑发少年,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庞柔和了一些。

      “闭眼。”少女弯唇。

      黑发少年此时早没了刚才面对外人的戾气,像个小孩子似的抬手,挡住眼睛。

      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收刀归鞘的声音。

      至于那五个人,至死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下次别带小孩子开这种地方。”少女冷淡地命令道,接下来便是熟稔地按在黑发少年的手上,将他的手缓缓按下,语气温和了一些,“怎么不在家等姐姐?”

      少年睁开眼,与姐姐勉强称得上清秀的面容不同,少年的五官极其精致,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深紫色桃花眼,哪怕尚且年幼,也透着十分的美艳妖惑。

      “小落想姐姐了嘛,还有小落长大了,才不是小孩子。”黑发少年,夜羽落,亲昵地挽上姐姐的手,“姐姐今天陪我一起用午膳好不好?”

      带着祈求的语气可怜巴巴,少女不免被他逗笑,揉着他的头逗他:“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

      夜羽落立刻苦恼地垮下了脸,抓着姐姐的袖子轻轻摇。

      看着自家弟弟可爱的小模样,乱的心情好了几分,考虑到下午无事,便将后续处理交给了部下,打算利用难得的空闲陪陪弟弟。

      ……

      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蓝染微微蹙眉——他倒没想到,乱和弟弟的关系居然会这么好,这样丝毫看不出未来会刀剑相向的可能,但若说不正常的地方也是有的,那就是身为一个并不算小的少年,他的坑姐小舅子,过分缠姐姐了……

      梦里没有白给的线索,蓝染一直坚信这一点,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把切入点设在夜羽落身上,毕竟与随时警惕着的乱不同,夜羽落被姐姐保护得太好,甚至比寻常的同龄孩子还要不谙世事,只要把他陪的高兴,最起码接近乱的理由就有了。

      而考虑到夜羽落的身份,蓝染曾认为他会与朽木队长的孙子有些相似之处,但如今看来,比起朽木白哉,夜羽落更娇气一些,但对付这样的大少爷,投其所好是最好的办法。

      蓝染将初遇的地点定在夜羽宗家的院子里,乱本来打算用过午膳之后好好陪弟弟呆一会儿,谁知分家那边又出了些事,午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留下夜羽落一个人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唤了下人收拾之后,就一个人抱着一把木刀在院子里生闷气。

      “姐姐又骗我……”一刀砍在木桩上。

      “大事小事都找我姐姐,害得姐姐那么辛苦……”第二刀砍下去。

      “也不知道姐姐今晚能不能回来……”第三刀再砍,却因为用力过猛,木刀脱手,夜羽落不开心地扔了刀,又狠狠对着木桩踹了两下。

      蓝染哂笑,等到夜羽落发泄够了,方才装作恰好路过的模样,捡起了脚下的木刀,递给了他。

      “握刀的时候不要太用力,这样反而会限制手腕灵活性,所以容易脱手。”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

      蓝染这副皮囊十分具有迷惑性,温柔斯文,笑若春风,就是被四枫院夜一惹毛了的朽木白哉见到他都会乖一会儿,礼貌地问声好再去继续追妖猫。

      果不其然,夜羽落愣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虽然年幼,但声音清冽,十分好听。

      蓝染笑笑:“我是刚刚晋升过来的零番队队员,蓝染惣右介,是来拜谒乱大人的,乱大人不在吗?”

      蓝染礼节到位,不急不缓。

      却听夜羽落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似乎思索。

      “新晋升的蓝染惣右介?”

      “是……”

      “流魂街出身的贱民!”

      少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只那一眼,蓝染便看到了那双桃花眼中的凶煞狠厉,犹如择人而食的凶兽。

      蓝染垂眸,夜羽落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过。

      被称为贱民,蓝染并不是第一次,在他称为死神之前,在他进入真央之前,甚至在他生前……他其实并不是很介意这个称呼,不过这个夜羽落,倒有几分意思。

      在姐姐面前和在外人面前完全不同吗?蓝染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因此他轻易不会被其他人的伪装骗过,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落少爷精神分裂,为他的话影响心情就太不值了。”

      一个脆生生的童声道出了他心中的猜测,蓝染垂头看去,不免一愣,只因为他看到了一张与第一场梦中的乱相似非常的脸。

      那是个才到他腰上多一点的小姑娘,一张白皙的小脸与乱有七分相似,只是发色与乱截然不同,乱发色暗银,小姑娘却有一头鲜艳的红发。

      似乎觉得他惊讶的模样很受用,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够了才冲他伸出手:“妾身是夜羽分家的夜羽寒,因为长得像乱姐被妾身的父亲送过来讨好乱姐,与你一样,都不受落少爷待见。”

      “妾身饿了,不想看落少爷的脸色,请妾身吃饭吧!”小姑娘想一出就是一出,忽而露出一个机灵的笑容,“如果你请妾身吃饭的话,妾身就告诉落少爷的事情,如何?”

      夜羽落到底是怎么回事……蓝染的确有些好奇,不过他之所以应了小姑娘的要求更多的是因为她本身,因为与乱长得相似被父亲送到乱身边,她说夜羽落不待见她,但看衣着也不赖,可见她在乱心中有些地位。

      想从夜羽落那边下手是不成了,如今小姑娘主动送上门来,他当然乐享其成。

      零番队每个成员的宫殿里都有专门负责饮食的膳房,蓝染就直接把她带了回去,趁着膳房准备饭菜的时候,他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眼前习惯自称妾身的小姑娘。

      虽说与乱长相相似,但看的久了就会发现差别,乱的五官更偏冷峻一些,而夜羽寒却更显得机智灵动,紧抿嘴唇的时候有一点向上的弧度,看上去天生带笑的感觉。

      “盯着淑女看是很没礼貌的。”夜羽寒捧了茶喝,短胳膊短腿偏偏学大人的动作礼仪,蓝染看着她,总觉得像是看第一场梦中的乱。

      也幸亏有了第一场梦的经历,哄小姑娘这种事也有了经验,不一会儿就哄得夜羽寒开心,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小姑娘高兴了,他才好问些自己关心的事。

      ……

      一顿饭用完,夜羽寒已经将夜羽家的情况大致交代了一下,宗家那边只有乱和夜羽落两人,算上被父亲送过来的她,也不过三个,平日里乱忙于公事,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只有她和夜羽落两个人留守大宅。

      “乱姐留下妾身一方面是觉得妾身可怜,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落少爷能有人陪,乱姐对妾身好,妾身也喜欢乱姐,想和落少爷好好相处,谁知那家伙在乱姐面前乖巧听话,乱姐一走就原形毕露,这些,都是那家伙的杰作。”小姑娘撸起袖子,白皙细嫩的胳膊上好些青紫的伤痕。

      蓝染抿唇不语,不过联想到后来夜羽落和乱反目后的所作所为,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

      “乱姐就是太惯他了。”夜羽寒愤愤地道。

      蓝染有点头疼了,一个不好接近的弟控乱,再加上一个姐控中二的小舅子,这一场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倒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左右蓝染也没什么事,下午的时候就让夜羽寒带他逛逛王庭,省得夜羽寒回去被欺负的同时,也可以多问一些和乱有关的事。

      “我发现你似乎对乱姐的事情很感兴趣啊!”蓝染已经很小心了,被眼前的小姑娘一语道破之后也不掩饰,很大方地承认,“我上午的时候见过乱大人……”

      “一见钟情?”小姑娘本是打趣,却意外地看见男子红了脸颊,不再说话,“你去乱姐家晃,还和落少爷搭话,不会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吧?”

      “……”

      “害羞了?”

      “……”

      被一个小丫头逗得感觉并不好,但想到他想要勾搭乱要她帮忙,便一心一意装做心事被戳穿的模样。

      好在夜羽寒有分寸,对蓝染印象也不错,不但答应帮他保密,还应允了第二天带他去见见乱,可光明正大地往表姐身边塞男人这种事她干不出来,她能做的只是自己去找乱,再让他蓝染佯做去找她,这样遇到了也只是巧合,既然是巧合,就算蓝染做了什么错事,也和她没关系。

      第二日,夜羽寒一早起来用过早饭就去了乱每日晨练所在的竹林,蓝染则故意比她晚了一刻钟,向下人询问了寒小姐的所在之后才寻了过去。

      按理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但变故也来得突然,那就是蓝染找遍整个竹林,非但没有发现乱的身影,连夜羽寒也没找到。

      莫非他迷路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立刻被蓝染否定。因为随着在竹林里转悠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仿佛,就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下一般。

      监视?

      蓝染心神一震,莫非……

      强迫自己不去抬头,蓝染装作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响动,蓝染不禁攥拳,他就知道,以乱的本事,只要她不想被人打扰,旁人就绝对找不到她,而她若想知道对方有何目的,完全可以藏身于竹上俯瞰来人的一举一动!

      都怪乱平日里在他面前太温顺了,以至于他不自觉地放下了警惕,就算是前面那两场梦,她也没在他面前展现什么实力,他就自然而然地漏算了她的武力值,要想没有神切而统领零番队,乱的实力……恐怕不只他看她用过的那些。

      好在还有挽救的余地。

      装作没有听见,蓝染继续往前走,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小寒跑到哪里去了,说是去找乱大人……应该找到了吧……”

      “你确定想找我的是小寒,不是你吗?”少女毫无起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蓝染震惊回头,待看见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做出了一副紧张到结巴的模样:“乱……乱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乱盯着他的眼睛:“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还要来责问我吗?”

      蓝染赶紧低头,辩解道:“乱大人误会了,小寒说来找您,属下怕她迷路……才……”

      “没人能在我面前说谎。”

      乱朝她走了过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蓝染真的很难想象乱居然曾经这么狂霸炫酷吊炸天……这压迫感比不得他恐吓部下的时候也差不多……不,他起码有恐吓还有温柔,她这简直就是直接是要人命的节奏……

      “原来如此……我的存在……让你很意外吗?”他对面的银发少女一步步向他逼近,蓝染退无可退,那把神切架在他脖子上,他动也动不了,“你觉得我会杀你吗?”

      你不会吗……?

      他被迫对上那双异色的眸子——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假借小寒之名接近我有何目的。”

      金肌水骨的灵压着实可怕,更何况蓝染现在这副身体属于一个连浦原都打不过的技术宅。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去,咬咬唇,勉强道:“乱大人恕罪,属下是新晋零番队队员蓝染惣右介,昨日属下暮然见到大人英姿……是属下不自量力,居然对大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属下知道小寒得大人喜爱,便想着能多接近了解一下大人也是好的……”

      他垂了褐眸,乱的目光落在他薄而柔软的唇上,更是收紧了神切:“你既然知道是自不量力,还跟着我做什么?说什么想多了解接近也是好的,妄图攀上夜羽家家主的人有的是,没必要说那么好听。”

      “乱大人误会了……属下绝无贪图乱大人身份之意。”蓝染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直视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属下……属下只是倾慕,难道在乱大人看来,男人想要接近心仪女子的心思就这么不可思议吗?”

      心仪?女子?

      乱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说谎的痕迹,然而他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没有一点破绽。

      “放肆!”

      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在他左脸上,原本白皙的侧颊登时肿了起来,蓝染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

      “属下觉得过去曾见过乱大人……所以第一次见到乱大人就觉得眼熟,忍不住……想要接近……”

      蓝染打算用和第二场梦相同的招数,至少,要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但乱只是看了他半晌,轻哼一声:“莫名其妙。”

      难道……她真的不记得了?

      这一次她连一点印象感觉都没有?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蓝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丝腥甜。忍不住叹息一声,果然……下手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异瞳妖异,幽幽地瞧着近在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这样就承受不了,怕了吗?”

      “属下……”蓝染欲言又止,做足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似乎是紧张,有汗从额头觅出,想看她,又不敢看。

      乱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正要说话,忽听身后有人喊“乱姐”。

      她急忙离他远了一些,转身看去。

      夜羽寒紧张地跑了过来,伸出胳膊拦在蓝染和乱之间:“乱姐别生气了,蓝染他可能说了奇怪的话……但是他没有恶意的……”

      那张与乱有七分相似的脸扬了起来,完全展露在乱的面前。

      乱面无表情看夜羽寒一眼,视线越过她瘦小的身体,落在那人身上。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将夜羽寒扯到身后,对乱行礼赔罪:“是属下的不是,乱大人请不要迁怒小寒。若乱大人没有其他吩咐,我等告退了。”

      说着,不等乱回话,拽着夜羽寒往回走。

      夜羽寒虽然年纪小,但相当会看人眼色,半推半就地任蓝染拉走,直到走出竹林,确认乱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你也真行,敢说的那么明目张胆,真以为零番队的人夜羽家家主和灵王殿下就不敢杀?”

      “灵王殿下?”蓝染料得她可能听到了自己和乱的对话,只问,“灵王殿下……难道连下属家族的婚丧嫁娶都要插手吗?”

      夜羽寒撇了撇嘴:“别人不管,但乱姐的一定得管。灵王殿下在乱姐心里的位置很特殊,而且乱姐早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虽然身为夜羽家家主不会下嫁,但从尸魂界四大贵族里挑选合适的男子入赘也是可以的,殿下却迟迟都没有发话。现在夜羽家的人和零番队全在猜测,灵王殿下对乱姐可能动了收用的心思……”

      收用?

      这一次轮到蓝染惊讶了,如果真正的过去和梦里偏差很小的话,那岂不是说乱和灵王的关系根本不只是所谓的一厢情愿?

      以前乱只与他提起过她对灵王的感情,但被他问及灵王待她如何的时候却总是含糊其辞……如今看来,只怕不是她不知道,而是恐他芥蒂……

      芥蒂……想到这里,蓝染微一勾唇,牵动了刚才为她所打的伤处,半真半假地吸了口气。

      他现在这副身体真是弱到了一定程度,而且一旦生病受伤就极为严重,不然也不至于在进零番队的时候重新构架一下骨骼就去了半条命,曳舟可是构架完了就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

      “你不要紧吧?”夜羽寒看见男子已经高高肿起的脸,自己都替他疼得慌,“罢了罢了,算妾身倒霉,碰上你这么一个傻子,跟妾身来吧,上个药再走。”

      小姑娘一副我的大恩大德你这辈子偿还不起的模样,配上那张与乱十分相似的脸庞,蓝染看得顺眼,于是便欣然应允,目光透过她,疏尔就远了,直到夜羽寒给他上好了药,才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男子受伤一侧的脸颊红肿狰狞,另一侧却白皙俊美,轻浅一笑,竟如同从人心底送上了一缕阳光,引得夜羽寒直勾勾地盯着他,大大的眼睛转啊转。

      “妾身发现……”夜羽寒故意拉长了尾音,粉润的小嘴挑着,笑得坏坏的,“你长得还挺不错嘛~”

      蓝染:“……”他这是被一个小女孩儿调戏了。

      见他不答话,小姑娘索性坐到了他身边,一本正经地评论:“可惜乱姐不喜欢你这个型的,不过你看妾身长得这么像乱姐,不如等妾身长大了,你来喜欢妾身怎么样?”

      “……”除了继续沉默,蓝染别无他法。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无奈,夜羽寒居然看着他大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才笑够,小大人模样地摊了摊手:“你不会当真了吧,放心好了,妾身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怎么看都像是被压的那个……”

      “……”果然,还是乱小时候更可爱一些。

      既然是开玩笑,蓝染也就随她去了,毕竟他要想办法攻略乱,以后还少不了她的帮忙。

      蓝染自己都没注意,现在他所思所想,都系在了如何从灵王手里抢回乱的心,至于那件最重要的东西,倒像是任务物品,好似得了她的心就一定能得到一般。

      回了自己的寝宫,蓝染开始思考这两天的事,想着想着就发现了一丝异样。

      “你确定想找我的是小寒,不是你吗?”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谎。”

      “这样就承受不来,怕了吗?”

      他终于明白自己被动在哪里了,按理说他步步为营,她在明他在暗,理应他占尽先机,可她却仿佛总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一样,将他看透得彻彻底底。

      他遇到乱的时候,乱的确可以说是心思玲珑,要骗过她着实不易,但如今这般,简直就不像是揣摩,更像是货真价实的读心!

      她是怎么办到的?不,重点是,他又要如何应对?

      天色渐渐晚了,蓝染却被这事弄得无心睡眠,披了件衣服打算出去逛逛,不知道怎么就逛到了夜羽宗家的宅子,老远就听到了夜羽落训斥下人的声音。

      亏他一开始还想着从夜羽落身上下手,先讨好小舅子,哪想到这熊孩子在他姐姐和在其他人面前根本就是两个人?

      在姐姐面前乖巧听话,在其他人面前就仗着姐姐的身份权力嚣张跋扈,怪不得后来会受灵王的挑唆,信了姐姐抢了他家主之位的话……

      但这又怨得了谁?

      从小失去父母,偏偏乱还给了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却没时间也不舍得教导……这样的孩子,长不歪才有问题。对比起来,倒是从小就不受亲生父母待见,只能靠着与表姐相像,不顾脸面地讨好表姐才得了一席之地的夜羽寒更聪明机警。

      这三场梦让蓝染彻底过了一回体验贵族生活的瘾,然后只觉得好累,不会再爱了……

      王庭生活第二天——依旧失眠……

      到了凌晨才匆匆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加重的黑眼圈,配上高高肿起的脸,格外狼狈。

      蓝染决定去找夜羽寒,他这副模样自然免不了被嘲笑数落,但数落完后,好歹答应了他去与乱说说,关于把他编入乱手下贴身部队的事……

      然而乱的回答十分干净利落——他做梦!

      蓝染现在是零番队队员,虽说夜羽家家主具有统领零番队的权利,但零番队每个人都有自己分内的事,显然不适合做她专属的部下。

      更何况那天被莫名其妙告白之后,她出于谨慎,将蓝染的过去查了个底朝天,虽说没什么问题,但他体质不好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据说入零番队之前的骨骼改造就昏迷了两天……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她手下刀尖舔血的工作?

      “正因为如此才要锻炼一下啊~”夜羽寒如是劝道,“他是因为对虚和死神界限突破的研究,对尸魂界有了杰出贡献才进入零番队的,来之前只是个副队长……所以武力值肯定要差一些嘛~”

      “你为何要替他说话?”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撒娇的小丫头,乱的语气不悲不喜。

      “那乱姐为何不喜欢他?”夜羽寒眨眨眼。别看夜羽寒年纪小归小,但身为分家庶女,早已见识过人情冷暖,人也聪慧,平日里表姐对她多为照拂,因此她对表姐也真心相待。

      乱被她问住,一时没了话,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蓝染的脸,他说他看她熟悉,如今她再一回想,竟也觉得他那张脸熟悉……

      可是熟悉又如何?她无意回应他的感情,也无意招一个无用之人在身旁。

      摇了摇头,乱道:“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他既入了零番队,就应该以守护灵王宫为首任,旁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好。”

      “但就他这个样子,要是真碰到厉害的敌人,怎么守卫灵王宫啊……”夜羽寒撇了撇嘴,“我看他也不是愚笨的人,乱姐把他带在身边多指导几次,也许就会慢慢提升实力了。”

      “他是体质问题,不合适。”乱不为所动。

      “乱姐也只是听说,干嘛把人一棒子打死,要不我们来赌一次,乱姐给他一个机会,下次任务带他一起,如果他当真不合适,我就再不替他求情了……”小姑娘抓着她的袖子轻轻摇,可怜巴巴的,“就一次嘛~反正有乱姐跟着又不会出问题。”

      夜羽寒决定用蓝染教她说的话。

      “这次不行也算断了他的念想,乱姐说是不是?”

      这……似乎也有些道理……不然他总不死心,若是被有心之人借机留下话柄,于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你呀,”乱点了点夜羽寒的额头,“也罢,那我就允这一次,只是这次他若不行……”

      “那我下次绝不替他求情。”

      得到了乱的首肯,夜羽寒兴冲冲地跑回去邀功了。

      蓝染自然少不了哄她一番,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测试什么的他不担心,这副身体虽说体质不好,但有了现实中的战斗技巧,他有信心让她刮目相看。

      这一次任务进行得十分顺利,特别是蓝染并没有故意出风头,而是不动声色地发挥长处,取长补短这一点,让乱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为人沉稳,冷静,性格随和,足智多谋……若是好好调|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他看她的眼神还是怪怪的……让她不大习惯。

      倾慕之情什么的啊……

      乱甩了甩头,轻叹了口气——不图她的身份实力,真有人能对长相平平的她一见钟情?

      就连灵王大人,看中的不也是她的金肌水骨和战斗天赋……如果她长得好看一些就好了……灵王大人也许会因此换一种眼神看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蓝染都在乱手下做事,这也让他看到了一个与他之前认识的截然不同的乱。

      此时的乱身为夜羽家家主,权势滔天不说,又和灵王有着一些不能言说的暧昧,手腕强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连表情都很少,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加男人婆,整个人仿佛就是钢铁塑的。

      但只有听过她这段故事的蓝染,还有暧昧对象灵王知道,乱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她在外的确很努力地维系自己威严的形象,为此习惯于没什么表情,但涉及到灵王,哪怕他只是稍微摸摸她的头,她都能愉快很久。

      蓝染见到自己的女人对其他男人动心,郁结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更多的却是不值,为乱不值。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每次见到灵王的时候还必须恭恭敬敬,久而久之,他习惯称病,不是必须不想看到那张根本称不上英俊的脸。

      蓝染向来不是靠脸吃饭的,如今竟开始期待乱看男人的时候多少肤浅一些,别的不说,光看脸他就能甩灵王几条街,多看看他有益身心健康好吗?

      可惜的是,他家乱不是……至少在那个时候,还不是颜控。

      眨眼间,这场梦进行了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蓝染几乎竭尽所能地在乱眼前晃,只要有乱出现的地方就有他,她坐着,他就站着。她站着,他就站远些。她吃饭,他送饭。她战斗,他围观。她看他围观觉得不爽,随便一个眼神过来,他就拿出最凶残的一面,朝某个方向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乱一开始的不满,后来也渐渐化成了无奈,对此蓝染很是满意,她能纵着他这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美中不足之处,便只有一样。

      那就是乱就算接受了他的殷勤,心里想着的也依旧是灵王。

      那些本来属于他的小心思小爱慕,被那个男人占得彻彻底底,轮到他的时候,连个笑容都没有。

      夜羽寒看他为之神伤,示意他蹲下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正死神的命很长,好好活,两三千年都有。”

      蓝染的嘴角抽了抽,难道夜羽寒的意思是让他耗死灵王,乱就是他的了吗?

      据说灵王的年龄已经不可考,从外表看说是不老不死也差不多……关键是这件事是否可行还是次要,蓝染真的没有在梦里一混三千年的打算。

      从这一天起,蓝染有些惆怅了,每日思索着新的法子,连乱突然消失了几天都没多想。

      确切的说是,等他意识到这件事有所蹊跷的时候,是夜羽寒急匆匆地来找他。

      “乱姐……乱姐出事了!”小姑娘脸上还有红红的疹子印,昨天他听夜羽家的下人们说寒小姐偷喝酒,却没料到身体不和起了疹子,他本想去看,但想到向来好面子的小姑娘定是不喜狼狈的模样被他瞧见,便打算过几天再说。

      如今她形色匆匆……还告诉他……乱出事了!?

      蓝染呆了呆,眉头微蹙:“告诉我,怎么回事。”

      男子认真的模样让夜羽寒原本拎起的心平静了几分,犹豫了一下,才道出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夜羽落拥有逆行灵脉的事,终于被灵王发现了!

      不出蓝染所料,灵王震怒,当即以欺君之罪关押了乱,麒麟寺天示郎为求自保,自是招供了一切。

      “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蓝染觉得不可思议。

      夜羽寒顿了顿,突然抬起头,认真地说:“这是有原因的,灵王大人为了惩罚乱姐,也为了通过杀亲取血的方式刺激落少爷恢复原本的逆行灵脉,决定让乱姐带着神切假意叛逃王庭,再挑拨落少爷去杀她。”

      “那乱不是……”情急之下,他叫出了乱的名字,“那……既然消息被封锁,你……又是如何得知……”

      夜羽寒绷紧了背,确定蓝染问这个只是出于不放心乱的原因,才咬唇开口:“你知道妾身最擅长的就是瞬步和速度,乱姐消失这几天音讯全无,妾身就想着偷偷溜到灵王宫去看看……结果正好听到了灵王陛下对乱姐下这个命令,可惜妾身被灵王陛下发现了,这才只好服了酒丸装醉,回去之后又吃了桂圆让身上出红疹,现在众人都以为妾身吃不得酒。妾身借机在房里躲藏了两天,今天刚敢醒来,灵王陛下就派人来探听,妾身都说不记得了,但其实,这都是妾身自己弄的。”

      夜羽寒所言倒和乱曾告诉他的情形相符,蓝染听闻也并不算意外,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夜羽寒居然这么小就有这般心机,若是他日后攻陷王庭,倒是个值得在意的角色。

      “你先别慌,我一定不会让乱大人有事的。”蓝染安抚了她几句,开始思索对策。

      他本想在这件事之前搞定乱拿到那样东西,看样子是不成了,但这也提供了一个机会,最后的一个机会。

      这次的事件,他绝不能不管。

      三日后,王庭传出了第三十七任家主夜羽乱带着夜羽家家传斩魄刀神切叛逃王庭的消息,一片哗然,然而更让众人不解的是,灵王派出抓捕夜羽乱的人竟是她名不见经传的胞弟,夜羽落。

      夜羽落是什么样的人?原本蓝染可能不了解,但在这场梦中度过了两个月,他再不想了解也了解得差不多。

      父母故去之后过分依赖姐姐,同时又羡慕姐姐的身份权利,乱心疼他,不愿让他接触夜羽家的黑暗,他就仗着姐姐是家主颐指气使,人情往来上一窍不通,看似与乱关系极好,骨子里又有一种自卑,想要做出一番名堂证明自己。

      蓝染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夜羽落,但偏偏,他才是拥有逆行灵脉,能真正使用神切的人。

      这件事是灵王为了用杀亲取血的方式刺激被麒麟寺天示郎改过灵脉的夜羽落恢复故意设计出来的,灵王亲自道出的真相,夜羽落不疑有它,被至亲背叛的仇恨,原来自己才是天之骄子的欣喜交织在一起,让少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笑容,竟是美得惊心动魄。

      零番队的人,夜羽家的人,甚至连乱,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羽落。

      他一路追她至流魂街上,暴虐且杂乱无章的灵压之下,黑发不羁飞扬,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美目,如同染了鲜血般流光四溢。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最普通的刀,但那刀,杀气腾腾,那少年,风华无限。

      乱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手中的神切,她的弟弟,她的小落,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可是他的未来,她却再也无法陪他一起走下去了……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明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啊……”

      她看出他在怕,毕竟是年少,毕竟是一直被她护在羽翼下……有些事情,只有觉悟是不够的……

      那么……就由她来吧,逼他杀她……

      乱缓缓走近了他,一刀劈来,看似全不留情:“因为我不甘心啊……小落,凭什么更优秀的是我,拥有血脉的人却是你……只要有你在,我永远不是灵王大人心里期许的那个夜羽家家主,所以我求麒麟寺改了你的灵脉,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终究骗不过他……”

      “小落……别怪姐姐,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回到那个位置,回到他身边……告诉他我才是最优秀的……”

      “骗……骗人……”夜羽落挥刀去挡,却敌不过姐姐的力道,被一刀震飞,撞进了一间废弃的草屋。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何曾被这样对待过……但姐姐的攻击随后而至,迫得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只得举刀相迎。

      他看她的目光委屈又憎怨,乱冷冷地笑,半真半假。

      小落的确是被她惯坏了……且不说她那刀原本就压制了力道,撞到的是草屋又能伤到哪去?

      她刚当上夜羽家家主的时候才一百五十岁,比他现在小得多,就开始了一次次死里逃生,有一次她染了风寒,而本来部下们就对她这个刚刚继任的家主不怎么信服,她不敢说出来,只自己硬扛,为了给那些人看看自己的厉害,还特意在众人都冷的发抖冬季照例只着最方便的薄衣完成暗杀,虽赢得了不少敬佩的目光,但也导致风寒更加严重。

      后来更是什么罪都受过,不过为了弟弟,也为了灵王,她心甘情愿。

      没想到她一心所为的两个人,一个要她死,一个会亲手杀她。

      夜羽乱突然笑了,笑得那般温顺美好。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夜羽家不需要一个柔弱温婉家主,灵王也不需要一个卖弄风姿的第一护卫,所以她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她淡淡一笑,镜花水月的掩盖之下,跟着夜羽落来到这里的蓝染只觉得心里的某处被揪住了,即便知道这只是梦境。

      但他不能出手阻止,因为还不是时候……

      他只有一次机会……就是……

      眼睁睁地看着乱故意松开手被夜羽落夺走了神切,然后便是神切刀锋一转在空中划过了道刺眼的弧度——本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躲开的攻击,锐利的刀刃却深深刺穿了乱的胸膛。

      夜羽落终是不忍,握刀的手轻轻地颤,继而将刀握得更紧,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玲珑剔透。

      “乱大人!”蓝染这才解除了镜花水月的幻境,从乱的角度,只觉得一片鲜红之中,有人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坠进了一个温柔又熟悉的怀抱。

      “蓝……染……”她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意识模糊之际,她看清来者震惊不已。

      灵王不会允许这件事有人插手的,而他贸然前来,还要救她——这所犯下的罪行……罪已致死。

      “放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伸手去推他,然而大量的失血让她没什么力气,推不动,反被他攥住,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手心里。

      “有我在,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乱大人。”他抬起头,向来沉稳的眼神,如今也沾染了愤怒的血色,毫不掩饰地投向那个刀尖染血的少年。

      已经取得神切的夜羽落,甩去刀上的血,冷酷地与他对峙。

      “想和她一起死,我就成全你。”少年弯唇道。

      蓝染不动声色,却在少年的全力一击下猛然拔刀,镜花水月之上光芒闪过刀尖一抖,便将他震开,而后身形一动宛若鬼魅,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手中太刀略略提起,抵在了夜羽落的喉咙上。

      夜羽落平日里能靠着撒娇卖萌躲过的训练都被他躲了过去,让他读书就绝食,让他修炼就跳河。即使本身天赋不错,但这顶多只有四五席实力的花拳绣腿如何上得了战场?

      “蓝染……不要!”乱当然知道凭自家弟弟的身手绝不是蓝染的对手,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混着血与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因为乱,我不会杀你,我只是让你看清真相罢了。”蓝染言罢,不顾夜羽落的震惊,直接用白伏打晕了他。

      然后他朝乱走了过去,没有任何言语,就这么抱着乱的身体,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握着她的手,看她静静死去。

      乱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在渴盼着他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好,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蓝染……”她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不来这里,难道要看你去死吗?”蓝染苦笑,“对不起,我还是来迟了……”

      男子的声音低沉,他抱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收紧,正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熟悉的声线在她耳边温润地响起:“我对乱大人的心意……乱大人早就明白不是吗?”

      是啊,她早就明白……

      但直到刚刚他为她犯下死罪,她才敢相信……

      她何德何能……能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而且是毫无条件,毫不保留的好。

      她猜忌他,刁难他,他明明知道,却从来不违抗她的命令,反而她要他干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一句怨言。

      她不喜欢他表露心意,他就将一切藏在心里,却总是偷偷照顾她,有时候她由于公事要忙到深夜,但一回家就能看到桌上备好的小点心。

      “你为什么喜欢我?”几乎是无所顾忌地开口问道,乱丝毫没意识到,她这样的问法有多么突兀。

      可是蓝染听了,却无比认真地回答:“我第一眼见到乱大人的时候,就觉得乱大人有些熟悉,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一样……而且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却让零番队的前辈们都服服帖帖,又霸道又好看,我当时就想,什么样的男人才有福分有资格娶到乱大人……”

      “为此……对我这么好?”乱无奈。

      蓝染却笑了起来:“我心里想对你好,就对你好,没什么原因。”

      “……你是笨蛋吗……”乱忍不住将头埋到他怀里,话说了一半,却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了……

      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灵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条件地服从,即便他要她死……

      她为了守护他的世界,拼上了所有……只因为,她爱他啊……

      乱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哭得无助又可怜,就算是梦境,蓝染也有些慌了……一下一下地替她擦眼泪,他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肤,让她心安。

      曾几何时,她不也是这样的吗?

      只要能让灵王露出笑容,她就什么都愿意去做。

      “蓝染……”乱头也不抬,突然说,“你有多喜欢我?”

      蓝染愣住,乱笑了起来。

      “若是可以重新选择,我也许会喜欢你也说不定……”乱抓着他的衣襟,艰难地攀上他的脖颈,“可惜我要死了……一无所有……”

      “最后……还是感谢你一下吧……”

      温温凉凉的味道。

      蓝染睁大眼睛,原本清晰理智的头脑瞬间混沌。

      乱将脸贴到他眼前,温凉如玉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她乖乖地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睫毛刷在蓝染脸上。

      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最终便是她的味道……

      如同惊雷一般,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心绪,他的褐眸里倒影着她的样子,那么平静,那么让人心疼……有那么一个瞬间,蓝染竟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真是假,是梦境还是现实……

      “乱……看着我……不许死……我不允许你死!”他颤抖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灵压不要钱般地灌进她拥有金肌水骨的身体。

      梦与真实在他眼前交织……初见时的大雨倾盆,梦境里一点点成长的小姑娘……

      直到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脱离了那个世界,他依旧试图抱紧她。

      但最终,他面前的一切还是消失了,只留下最后一处魂魄的断裂点。

      蓝染深吸了一口气,专心修复……直到魂魄复原,方才疲倦地闭眼叹息。

      “乱的魂魄已经修补完成,那么阁下是不是……也可以在我面前现身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三梦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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