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经纪人》中二珞

11、公主病的第十一条病因

　　时隔六年后，林安素再次体会到了无家可归的滋味。
　　她回不了家，因为想也知道自家楼下肯定有伪装好的狗仔，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从天草那栋银光烁烁的大楼走出来，看着楼银灰色玻璃橱窗前的自己。
　　玻璃上是被光线涂抹得失去色彩的影子，从发根到发丝顺滑如丝，穿着Alberta Ferretti家的印花雪纺长裙，手里拎着Corto Moltedo 的纯色手包，脚下是Christian Louboutin糖果色红底鞋，她很清楚这样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精致讨巧，就连关劭这种自带时尚过滤镜的的家伙，在看向她时都从未表现出任何的反感。
　　这样的她，活像影视小说里那些被娇生惯养长大，只关心衣橱里今秋新款时装是否到位、却对标签上面数字视而不见的富家姑娘。
　　“林安素，你被养得太好了。”
　　下一刻，她踩着红底鞋走过被日光晒得滚烫的水泥路，走向在马路街尾二楼的咖啡店，她给自己点了一杯冰香草拿铁和提拉米苏，花掉钱包里仅存五张红纸之一，然后借着咖啡店的WiFi，开始解决自己的住宿问题。
　　这个时间点恰好正是下午茶时间，打扮入时的小资们在咖啡店里来来往往，窃窃私语。
　　在林安素发出短信第三分钟后。
　　咖啡店装饰的金碧辉煌活像希腊神话里天国大门的电梯打开，身着黑西装的关秦走进来，在他身后，两位助理如影随形，活像防范严密的病毒防火墙。
　　服务生迅速冲上前去，将关秦引路至卡座。
　　在路过林安素身旁时，这位怎么看也像是走路时目中无人的天草掌门人，突然看到了林安素，停下了脚步。
　　林安素虽然目前是天草集团的员工之一，却没在天草的办公间待过，她的主战场是关劭的家中，完全是关劭一个人的私人助理。因而，她完全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听说关于关秦的传言。
　　所以当关秦那双与关劭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安素只是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喊了声关总好，全然没意识到关秦脸上笑容里的意味深长。
　　当然，她也听不到关秦走到卡座坐下后，第一句话是让助理联系关劭，召唤他来见面。
　　女助理明媚当即以一种‘天呐，关总，千万不是我想的那样’的眼神，拼命眨眼睛，刷新眼前页面以确定自己不是脑袋当机，领悟错了上司的意思。
　　关秦无奈的扶额叹气，眼角挤出微微的细纹，那一瞬间的表情，倒真有几分关心儿子感情生活，儿子却处于叛逆期，对慈父关心全置之不理的无奈意味，“人嘛，年纪大了，就会忍不住爱护小辈。再则，我关秦的儿子被几个泛泛之辈算计，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其实您只是觉得生活无聊了吧，昨天那个性感女星的床上功夫真的不行么？”服务生送上刚刚煮好的咖啡，明媚一面动作优雅娴熟的将牛奶倒进杯中搅拌，一面刻薄吐槽起来。
　　“明媚啊，哪天我要是不在了，留你帮关劭打理天草，我也是放心的啊。”关秦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露出个和煦笑容来，不知是在赞赏咖啡的醇香口味还是在赞赏明媚。
　　明媚不带任何情绪的微笑，垂下眼皮，眼线精致，睫毛分明。
　　跟着关秦身旁这么些年，她太清楚，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冷漠，总有人在身旁搅起一圈漩涡，自以为将他人困守其中，守候筋疲力尽的猎物投降，殊不知自己也在更大的漩涡之间，挣扎不出，成为他人的猎物。
　　傅阳和桑夕两个女人联手算计关劭，自以为不留痕迹，却忘记了关劭到底是关秦的儿子，对关秦来说，她们也不过是天草大楼里的芸芸众生，可捧可踩，可抛可弃。
　　至于，林安素，她在成为戚风女友的一瞬间，就注定踩入了这个生生循环不休的生物链之中，被各式小型大型狩猎捕食者注视着。

　　安素坐在咖啡店里，想起当初她和戚风吵架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仿佛陌路。
　　头顶纷纷扬扬的落雨，戚风撑着伞，她走在雨中。
　　在最难受的时刻，只想整个世界在眼前轰塌，干脆就把他们埋葬在地下，砸得粉身碎骨，颜面全失，就算有人挖掘尸体，也只能分辨出戚风是男的，她是女的，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不会知道他们的感情。
　　就像一直以来，她曾经以为的那样，他们并不需要向世界证明彼此感情的坚定和真实，更不需要向身边其他人证明。
　　或者说，她曾经如此笃定，就算她一无所有，也有着戚风。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这个说法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看着上面车夫两个字，心凉如荒漠，却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空寂了两秒钟时间。
　　“素素？”戚风哑着嗓子问。
　　“有事么？”安素努力让声音不泄漏出任何的异样，温柔甜美，就像每次与戚风吵架过后，她努力装作对过往漫不经心那般。
　　戚风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似乎是松了口气，“昨天的事情，抱歉，我没有想到，我以为已经甩掉他们了。”
　　安素苦笑，声音却冷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戚风，我们分手吧。”为了强调自己的认真，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分手都能闹个无疾而终，她补充了一句，“不是闹着玩。”
　　对面沉默了片刻，无奈叹息。
　　“哎，我就知道，又惹你生气了，都是我的错，素素，不要赌气。”
　　“你觉得现在这样……有意思么？”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或者觉得受了委屈，那这样好了，干脆趁着这次的事情，公开我们的事情。”
　　林安素有片刻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很早就有想过公开，只是我害怕你受到伤害，毕竟你讨厌跟人们接触，更讨厌被人评头论足。还记得么？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因为跟我在一起而受到伤害的。”
　　戚风深情款款的说，声音比风琴键上滑出的音符更温柔。
　　她几乎想象的到，他此时的眼角眉梢有多温柔，那必定是能够溺死人的温柔。
　　安素从小就知道，她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孩子，每逢需要一副好口才时，她就发现自己平日的机敏会被情绪割裂的七零八落、全无章法。
　　就如现在这般，大脑被缺氧袭击，失去全部的逻辑思维，只能呆呆的被动的接受。
　　“你……你不能这样。”她几乎哭出来。
　　一直都是这样，面对戚风，她全无抵抗能力，上一分钟还竖起冰冷坚硬的水泥堡垒，上面布满尖刺和铁栏，足以应对任何狂轰滥炸，而戚风却如海神波塞冬，淡淡掀起一阵狂潮，将她貌似无懈可击的壁垒瞬间淹没。四个字足以形容，兵不刃血。
　　“素素，我很珍惜你。”
　　林安素全盘皆输，眼泪疯狂的倾泻。
　　她用纸巾拼命捂着眼睛，防止眼泪把睫毛膏或者眼影冲到脸颊上。
　　“戚风，你确定你想好了么？”
　　“嗯，我想好了，我有能力应对一切，假如你想公开，我就公开。这些年，大家早就不会因为一个演员恋爱，而产生排斥感。我迟疑这么久，无非是害怕你会受到非议。”
　　“我要想想。”
　　林安素哑着嗓子回答。
　　她想起今天在办公室与傅阳和桑夕两人的对峙，想起她与戚风的天壤之别，想起很多很多让她曾经彻夜难眠的事情。

　　当关劭来到咖啡店时，看到得就是林安素哭过一场的红眼睛，神情恍恍惚惚，盯着桌面上装西点的陶瓷盘子发呆，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到来。
　　关劭转身就走。
　　刚刚到楼下，关秦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走了？”声音里满满是恶意的戏谑。
　　“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关劭的眼神堪比街对面高档商场金店那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
　　“听说，你答应给戚风写剧本了。”
　　“是。”
　　“看来，戚风这个女朋友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关秦语气夸张的感叹。
　　“呵呵，那些爬床的货色把您老人家伺候舒坦了就成，别觉得我对这些货色也感冒似的。”关劭冷冷挂了电话。
　　司机见他面色不善，赶紧把车门打开。
　　“去景瑞。”关劭用拇指啪得一声把打火机盖拨开，司机当即打了个冷战，从后视镜里偷瞄自家老板。
　　他给关劭当了四年司机，大约也摸清了些自家老板的习惯。
　　关劭每逢心情不好，就有玩打火机的习惯，任是Zippo家的打火机结实耐用出了名，也被关劭生生弄坏一套四只哈雷金顶的开盖弹簧片。
　　把稀世限量版打火机生生玩坏，当过特种兵，也是半个Zippo收藏爱好者的司机，只觉得肉疼。
　　可是拿着人家给的工资，他只能一言不发默默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