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暴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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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3月5日，伦敦上空下着细雨，郊外的霍克利大宅显得格外安静。
“白星集团现在对航行已经迫不及待了吧？“卡尔嗤笑一声，右手翻弄着面前的报纸，同时左手拿起杯子喝一口热牛奶。最近工作轻松，这是难得属于他的闲适时间。
距离泰坦尼克号的处女航还有半个月时间，这几天的报纸上充斥着关于这艘巨轮的各种期待。最津津乐道的是安全性：两层船底，由带自动水密门的15道水密隔墙分为16个水密隔舱，因此被称之为永不沉没的巨轮。现在泰坦尼克号，早就已经从贝尔法斯特港运抵南安普顿港口，等待他的将是史诗型记载。
“他们已经负债累累，毕竟同皇家巡洋舰相撞，保险公司判定奥林匹克号违规，可是半点没有赔钱给他们。”亨利扫了一下报纸上关于泰坦尼克号的报道，随口接话道：“所以少爷，之前关于再追加白星集团股票的命令，我看还是缓一缓吧，等泰坦尼克航线结束也不迟”
卡尔摇了摇头，满眼不赞同，指了一下报纸的大标题：“就看这报纸上的宣传力度，泰坦尼克号的航行绝对是世界瞩目的。白星集团凭借此次一定能够扭亏为盈，到时候再追加就晚了。”说着同亨利对视，眼睛里全是坚决“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短短两年时间卡尔已经将霍克利钢材厂的生意遍及整个欧洲，本该意气风发。然而临近航行，知道过不了几年欧洲会有战争，清晰记忆让他感到焦躁起来。卡尔准备开始渐渐将生意转移到纽约，老霍克利早就美国的华盛顿定居，提早开始晚年生活。
一年前已经将霍克利家所有大权交到了卡尔手中，本来他还打算将管家亨利带走。然而现在的亨利年富力强，很多事情卡尔还离不开他。卡尔生性多疑，很多事情并不放心手底下招聘的人。因此遇到一些重要决策，还只是习惯于跟亨利一商量。
而在卡尔外出奔波进行生意交流的时候，贪得无厌的布克特夫人就在伦敦挥金如土。由于顶着卡尔准未婚妻母亲的身份，并且二管家乔伊也一直试图讨好布克特夫人。毕竟若将来罗丝成为了霍克利家的女主人，一直对布克特夫人大行方便的他，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最好能和亨利并驾齐驱。
可惜他不知道在卡尔的心里布克特母女就是一对棋子，只等这一次到达纽约便彻底失去利用价值。当然他们的价值，在这两年霍克利家生意不断扩张中已经渐渐黯然失色。贵族地位的沦陷，大资本家财阀的崛起，是整个英国乃至欧洲的现状。正这一因素，所以乔伊的如意算盘完全打偏了。也由于他在家里的时候对布克特夫人予取予求，卡尔已经彻底将他忽略了。
见卡尔一意孤行，亨利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两年内，许多事件已经证明了卡尔眼光确有独到之处。他家的少爷甚至比老霍克利思维更为敏捷，投资之精准，把握公司发展方向之明确，令人不得不佩服。
卡尔合上报纸，起身站到窗边。庭院里已经染上了春色，虽然天气依旧灰蒙蒙的，但看到地上的嫩叶还是能让人心情好转起来：“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早就派人打点完毕了，只不过今天螺丝小姐好像又去参加什么画展？估计会带回来一大堆艺术品，临行前还要整理”
两年的时间改变了不少事，亨利和卡尔本来就亦父亦友，现在的关系更是亲密，偶尔也会开开玩笑，但亨利对布克特她们母女的看法好像没有丝毫变化。想到这里，卡尔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脸上的笑容却很轻松，因为布克特夫人恣意花销，罗丝知道自己是她的债务人，虽然也会花他的钱但用的很少。每一笔钱卡尔都记着，等船难过去，罗丝一死，布克特夫人若是敢闹事，他准备甩在她脸上。“随她去，反正又不贵。这次纽约之行后，我就会跟她们分道扬镳。”
这倒是真的，卡尔看着院中随风摇摆的山毛榉：到时候罗丝就是个死人，当然就甩开了。忽然想到过去罗丝买过一个叫什么毕卡索的画，大概就是今天，那些画以后很有升值空间，到时候罗丝虽然死了但也算能补上这几年布克特夫人的花销。
听卡尔这样说亨利伸手捏了下鼻梁：“不过布克特夫人实在是个贪得无厌又没礼貌的人，有时候我真想亲自打破她的幻想。”
“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卡尔转过身来，望着他。
亨利咧嘴笑了：“算了，让这种贪得无厌的人，接受的最大的教训看来就是从天堂直接跌到地狱吧。她居然还以为到达纽约等待着她们的是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我真想看看当她知道少爷和罗丝小姐早已约定好到达纽约就分手，那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亨利，想不到你也有这样邪恶的时候。”卡尔双手抱肩，挑眉笑道
亨利不置可否眼帘低垂，掩饰自己明显的嘲讽神色“主会原谅我的。”
……
与卡尔的书房中的悠闲气氛不同，马里叶家的书房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局势。
“我真的不想到纽约去读书~”现年已经十七岁的艾琳娜小姐，到了就要念大学的年纪。自从前些日子马里叶公爵打算把她送到纽约去读大学，她就一直在闹别扭，今天一早又缠上父亲。
公爵虽然跛了一条腿，行动却很迅速，绕到沙发那边挨着女儿坐下，拍着她的后背：“听话，纽约大学不会让你失望的，爸爸已经事先考察过了。”
转过脸去不想看公爵堆满笑容的讨好表情，见撒娇不管用艾琳娜转换方式气哼哼地说：“可你明知道，我的朋友们都要去读剑桥。”
公爵难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几些她还没闹够？“你已经不小了，不要这样任性”
父亲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自己讲话，艾琳娜马上察觉到了。她态度变化很快，对此事也重视起来，张开双手按住公爵放在沙发上的又手：“爸爸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公爵长叹一口气，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拉着女儿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包取出自己剪下的报纸，面色凝重的看了女儿一眼：“爸爸不敢说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但至少这样做了不会出问题。”
艾琳娜伸手翻了翻父亲准备的剪报，上面都是欧洲近几年的政治事变、革命运动、工人暴乱。最多的剪报则是最近发生的地中海咽喉部位局部的巴尔干问题，剪报后还有一些公爵参加皇室会议的资料报告。大略看过一遍，艾琳娜还是不明白父亲要对她说什么，轻轻摇摇头：“我不懂您的意思。”
看着女儿的眼里写满茫然，公爵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妻子在对他摇头，精神有些恍惚：“我亲爱的女儿，你觉得马里叶家的生活如何？”
艾琳娜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钻石手链，以及由高档东方丝绸制成的长裙：“虽然不敢说比得上皇室，但在贵族中绝对是顶尖的。”
公爵伸手翻了翻剪报，找出了几条比较重要的贵族破产消息：“近十几年来老式贵族不断的没落，破产的家庭越来越多，你不是有好几个曾经的同学现在已经嫁给了商人？”
想到昔日同窗的好友们，艾琳娜神色一暗：“确实是这样，我很庆幸生在了这个家里，还好有爸爸”
“你是我最宠爱的宝贝，爸爸当然会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公爵对女儿的感恩，觉得十分欣慰，这证明他多年的奔波劳碌确实不是浪费。目光移回到桌面的报纸上：“但你也不得不承认贵族阶级，已经是昨日黄花，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再。”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把我送到纽约去吗？”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可是还是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但是凭马里叶家的财富，我们可以在英国过得很好，不必担心像家族那样的破产问题。”
听她这么说，公爵脸上带着骄傲，很快眼神又转为深思。拉开抽屉刚想取出雪茄点上，但想到女儿和妻子一样气管不是很好，忍住烟瘾把抽屉合上。他轻咳几声，压制喉咙的痒感：“孩子，爸爸觉得欧洲要乱了。”
“怎么会？”
“普鲁士近几年蠢蠢欲动和奥匈、意大利的联盟，也在东方市场上抢夺了不少份额。俄罗斯有些自顾不暇自从战败给日本之后，内部动乱就没有停歇过。法兰西自从变成共和国以后，无论是工业还是军事都日趋强盛。英格兰早前在印度河，清国，占据了不小市场份额。可是随着各国的逐渐扩张，他们都在逼迫咱们吐出来。英格兰的辉煌已经将要逝去……”公爵面色沉痛地述说着事实，翻出一张国会文件：“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的英格兰哪有一点贵族的体面？随便一个商人都可以封为男爵。日俄战争时，眼看猴子国家的间谍在欧洲乱窜，只因为和日本成了盟友，完全不顾及和尼古拉的亲戚关系，封锁了苏伊士运河逼得俄国绕过好望角，长期的航行消耗了斗志。俄国地中海舰队会全军溃败，英格兰也是幕后黑手。现在的欧洲，国与国之间不再守望相助，只剩下了纯粹的利益。”
这是艾琳娜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个世界，她知道他父亲说的都是事实，而且他是军人对政局有不一样的敏感度。她咬了下嘴唇：“那，这就是要把我送到你纽约去的原因？”
公爵知道女儿很聪明，一定一点就透：“不是只把你送去，我准备从南非市场上扯手，逐渐把财产转移到美国去。孩子你听着，现在整个欧洲都疯了。”他闭上眼，伸手扶额：“其实，你父亲我也疯过过。当年在战场上疯狂的杀人，肆意的残害手无寸铁的黑奴。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就是一个魔鬼。可我这样的魔鬼，还有千千万。不仅仅是贵族阶级，只要能保持资本的人，在扩张的时候都是魔鬼。那个时候早就没有了绅士该有的体面与风度。眼睛里面全是利益，用血堆出来的利益。”
艾琳娜很少听父亲说起这段历史，但她知道那场战争给父亲的影响很大，从英布战场上回来父亲经常夜不能寐，他说眼前经常浮现出血光……
阻止自己再继续沉沦下去，公爵双手交握，用力让自己清醒：“不说这些了……总而言之，现在的局势看着平静实际很乱。纹丝不动的冰盖下，是涌动的海水。只要找到一个点就会轰然炸裂。所有的绅士修养，在利益面前，都是虚幻的泡沫。”
知道父亲回忆的很痛苦，艾琳娜走到他椅子后面，按在他脖子根部帮他捏肩，轻声说：“我会乖乖到纽约去读大学的，也保证不再和你闹别扭。”
公爵显得很高兴，语气轻快起来：“我已经给你订好了船票，你可以先到巴黎玩几天，再从法国上船。那边好像要举行几个拍卖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买回来开心一下。”
“感觉我好像没有什么用处，每天不是花钱就是吃喝玩乐。”艾琳娜嘟起嘴，用力在父亲肩上按了下。
公爵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停止：“马里叶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会吃喝玩乐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暴之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