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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惊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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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死在宫里的新涵台”
“昨天”
新涵台隶属于内务府直接管制的地方,但相对内务府新涵台的活显然要精细很多,而奕思淼出现在新涵台的原因无他,不过是当日他得到钦点为顾惠懿作画一事惹得几位宫廷画师的不满。眼红滋事的情况在宫里屡见不鲜,但念在奕思淼是嘉勋王爷的门客,众人始终不好发作,只不过从小太监口里仍有点疯言疯语传到了黎润的耳中,然黎润可能心觉有趣,特准许奕思淼在新涵台逗留半日。
但没曾想,不过是小半日,奕思淼却失踪了。
最后发现他,是在口井里——泡在井里那样长的时间,顾惠懿没见过也可以知道那尸体一定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奕思淼的生命就像蒸腾的烟云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死得不明不白,也没有谁会惋惜那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黎润也许会为他安排好家人,也许会为他在平凉举行一场比较风光的葬礼,只是斯人已逝,场面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替罪羊?自尽?还是他的死会让有些人得到什么?顾惠懿仅有的一丝伤怀也被猜疑之情慢慢替代。
但此时,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想,就像某些个不受主子待见的太监宫女,只要觉得碍眼,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置他们于死地,但是……奕思淼的死,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让他惹得哪位主子除之后快么?
“罢了……”顾惠懿目前根本理不清任何头绪,而她心里也涌出一股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宫里真的好久都没有死过人了,她克制这种莫名的悸动,食指使劲按了按隐隐发疼的额角:“秋容,你去吩咐小厨房,叫他们今日少沾点荤腥,本宫的胃口最近不大好。”
“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太医来瞧瞧?”
“本宫的身子骨还不至于如此不济,总不能一点不适就像吉嫔宫里那样弄的人心惶惶,被人拿来笑话说是成了个药罐子。”顾惠懿拨弄着指甲,语气中有一贯看热闹的凉薄:“不知吉嫔的身子怎么样了,她好不容易一朝得子,千万别闪失了。”
“怎么,娘娘是真心祝福她的?”秋容面上挂着了然的笑意,她可不觉得自家的娘娘真的有那么大度:“不过娘娘,我可听说,吉嫔在怀孕初期就坏了身子骨,是因为她是自个作践自个呢。”
“你这丫头什么都往耳朵里听。”顾惠懿不免失笑:“平日见你干活的时候也没这么利索过,倒是有什么小道消息你就第一个知道,真是好奇心重的孩子性。”
“是,奴婢下回一定改过。”秋容此刻已静静的垂下头,听话的像只小猫儿,只是她的嘴角还是扬着轻松得意的意思。
现下本是一派合宫欢乐的景象,却听欢天喜地的一声扰了这宁静:“娘娘,有好消息!”
顾惠懿浅笑的还未褪尽,悠悠的神情看似根本不关心这‘好消息’反而先教训道:“以南,你什么时候也添了这毛躁的性子?”
“娘娘,皇上要回来了!”
“是嘛……”顾惠懿很清楚的感受到胸口在那一瞬间气血翻涌,但她安静了半晌,对着铜镜抚了抚耳坠,继而才若无其事的道:“你这消息准确么?”
“不会错的。”以南像是提顾惠懿表现了她原本该有的喜悦:“我刚刚遇见了赵良的徒弟小乐子,是他告诉我的,不会错的。”
顾惠懿垂下眼睫,复又淡淡一笑:“想来,吉嫔怀孕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
“娘娘,你怎么妄自菲薄起来了?”秋容不大情愿看见顾惠懿这般失落的的模样,她上前一步,半扬这脸颇有骄傲自得的意味:“我们依如宫几时怕过谁?要说这皇上的心可一直都在娘娘这儿的,不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么?以前这宫里也没少有过有孕的嫔妃,那结果又如何!”
顾惠懿闻得此话,嘴角荡漾起更加幽深的笑意。
她这脸色一变,秋容意识到不好立马屈膝道:“奴婢该死。”
顾惠懿慢慢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秋容的面前,而这时候秋容已把头垂的更低,神情无辜的却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做了错事,顾惠懿走到她的面前,但并不出声,就在秋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双手才扶起她,叹道:“本宫并不是有心罚你,只是什么心思都宣之于口毕竟不是好事,而且你的气性也太过浮躁了,本宫虽知你护主,但也要分寸得宜才好。”
“娘娘……”
这话音未落,却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只见来人一脸忧色:“娘娘,绿蓉在殿外候着。”
顾惠懿大惊,语气一凛:“怎么不请进来?”
康乐思虑片刻,旋即沉吟道:“皇后宫里的人,奴才哪敢不周全,只是是绿蓉她自己要在殿外候着,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顾惠懿忽地轻轻笑了一下,神色一敛:“看来得本宫亲自去接见她了。”
康乐顿一顿,在顾惠懿身旁低声道:“娘娘,此行是否有诈?”
可能是宫里反目成仇的人太多,即使顾惠懿与皇后一向交好却不免有朝一日其中一方出现了背信之行,她看着康乐一脸如临大路的模样,轻笑道:“就算真的想对付本宫,皇后也不会蠢笨到挑在这种时候,更何况……她不会等到现在。”
绿蓉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她的身份地位一般宫女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她亲自来访,如同一个活着的代表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因此当顾惠懿见到她的时候,便径直省略了寒暄之类的废话:“出了什么事?”
绿蓉微微一笑,她目光安稳的落在了顾惠懿身上,不慌不忙的道:“奴婢知贤妃娘娘心急,但这礼数不能废。”说话间,她已然屈膝:“贤妃娘娘金安。”
这下顾惠懿也奈下了性子,耐心的看着她如何把礼数周全,也耐心的准备听着她该听到的话。
绿蓉抬起头:“请贤妃娘娘随我前去栖凤宫,其中关节奴婢自会一一道来。”
这一路下来,绿蓉说的话非常简短,但顾惠懿也是明白了其中真正利害的关键。而这件事的源头,也的的确确如顾惠懿猜想的那样——因为奕思淼的死。
为了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一个宫外画师的死因若非没有必要的价值,根本不足道也,内监也随便找了个失足跌井的理由草草了事。但巧就巧在,他们从他身上发现了一块玉佩——一块刻着‘云’字的玉佩。
晴贵嫔,宦语云。
顾惠懿听到这已然明白,本身一个画师的死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如果有可能是某位妃子的相好,那价值性可就不一样了。偏生晴贵嫔不仅精通音律,还画得一手好画,这玉佩就算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也是一个说不清的盲点。这人,还真是一点把柄的留不得——就算是巧合。
顾惠懿冷冷的微笑着,她已经预想了各宫妃子摩拳擦掌等着看笑话的模样,也仿佛听见从太监宫女在窃窃私语很多不入流的话。
“贤妃娘娘打算如何呢。”也许绿蓉自己都很好奇这个问题:“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
“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