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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骄阳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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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良辰吉日,肖先帝派使者宣召魏将军至东华门,在便殿予以接见,赏赐玉制腰带、靴子、尘笏、马鞍,及红罗百匹、银器百对、衣料百身、聘礼银子万两,并设宴款待,宴席为九盏规格。
宴后,准驸马魏将军向皇帝岳父大人谢恩,乘坐披挂着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高头骏马,手执金色丝线编成的长鞭,头上打着三檐伞,归家。
一路上,五十人的皇家乐队吹奏着唢呐喜乐,在前开路,真是声势浩大、喜气洋洋。
喜讯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在各处流传,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皇帝要嫁闺女了!
人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诶,快去看啊!是魏大将军做驸马啦!”
“是哪位公主?”
“是皇上最受宠爱的八公主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前面的几位公主可没有这么大场面!”
“哦,原来是成全三世姻缘的那位仁义公主!”
“公主真是好眼光哩,听说看不上藩国的国王,只愿嫁给护国的魏将军!”
“公主真是贤良!”
“……”
“哼,不过是嫁给个短命鬼,刚一嫁过去就得守寡!”人群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道。他是个经常赌钱欠债的混混,今日刚喝醉了酒,就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还赌债,就让他在人群中说一句话,他一时脑袋发昏,就应下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上一疼,眼前一黑,整个人软了下来。
第二天,有人在偏僻的巷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几桩类似的事情发生后,整个长安城里的人们对这门亲事更是一致看好,夸口称赞,连一个反驳的声音都没有。
——这,就是皇权!皇帝下旨决定的事情,没有臣民敢说不对,一旦说了,就是个“死”字!
郑国唯一的嫡公主出嫁,各种规格都是最高!
执政的白发宰相身着便服,亲自去后殿西廊,察看公主的陪嫁——
有饰有名贵东珠九锦鸡四凤凰样式的凤冠一顶,绣着凤凰图案的华美衣裳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另外,还有锦绣绡金帐幔、各种流行的摆设、珍贵的象牙席子,白狐毛皮坐褥、华丽的波斯地毯、双面绣字画屏风等物,此处不再一一列举。
骄阳公主出嫁的那一天,正是风和日丽,桃花盛开。
驸马精神奕奕,身穿便服,佩玉带,骑马至和宁门。他在那儿换上官服,再到东华门,用大雁、币帛等作为聘礼,亲自到公主的住处凤阳阁迎娶新娘。
此时,骄阳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凤凰嫁衣,由亲兄送出,坐上四边没有屏障的喜轿,在驸马的引导下,向着驸马府出发。
天文官在前引路,陪嫁物品与宫人相随。大红色蜡烛灯笼二十副,头插钗子的美貌童子八人,方扇四把,圆扇四把,引障花十盆,精致提灯二十个,遍布彩绣与贴金纹饰的行障、坐障各一。
帝、后乘坐九龙轿,亲自送行。大皇子骑马,相护左右。骄阳公主的喜轿旁是两重锦缎围子。喜轿后,是宗正寺长官等人,以及各品级的达官贵人的夫人相送。
至驸马府,遍布彩绣与贴金的豪华锦缎行障撑开,新嫁娘凤冠霞帔,与驸马携手,进入府中。
站在路边瞧热闹的老百姓,啧啧赞叹着那络绎不绝的仪仗行列,然后是香风当中一长列金辉闪烁的帷幕缓缓而过,知道公主的凤车就在那帷幕之后,却顶多能看到显露在帷缘上的车顶,凤头的一抹影子。真是神秘、华丽至极!
时有《新嫁娘词》赞道:
“锦幛两边横,遮掩侍娘行。遣郎铺簟席,相并拜亲情。”
郑国官方规定,即使是平民女子,在出嫁的这一天,也可以采用最低一等官员夫人的礼仪规格,在拜堂的时候,堂而皇之地由旁人在两侧张撑起两片锦彩的帷帐,夹护在她的左右,随着她一起步步走向成亲的喜堂。
送亲的一长列队伍到了驸马府,各级官员和官员夫人们参加皇帝赏赐的九盏宴会。
一片欢腾喜悦之景不提。喜宴毕,帝、后与大皇子回宫。
骄阳公主拜别父母,与驸马行同食之礼。礼毕,她拜见婆婆,献上新妇的礼品,有新衣一套,精致手帕一盒,梳妆匣子一套,澡豆一袋,银器三百对,衣料五百身等等。除此之外,公主对魏府的其他亲戚按照亲疏远近均有赏赐。
晚上入洞房之时,余嬷嬷早已遣退了宫女数人,只身候在屋外,只留公主与驸马二人单独相处。
“公主!”驸马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以后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娇妻模样,只是父亲战死疆场,他未及弱冠就接替了父职,守卫边疆,在离去前来不及定亲成亲,只被母亲哀求好歹有个通房,万一有了意外,魏家还有一抹骨血。然后,他听从母命,收拾行装,在通房有孕后离去,抱着必死的决心,征战沙场。接着就是苦战八年,为他束冠起字的上司战死,无数跟在他身后冲锋陷阵的袍泽埋骨沙场,而他身中剧毒,终于留得一条性命,能够得胜回京。
——这样悠闲安宁的日子,他在梦中盼了无数次;美丽的娇颜在年少时朦胧的梦中也曾隐约浮现,通通会合成了今日在大红喜烛下的那张柔美的面孔。
这是他的妻!以后为他撑起魏家,抚养幼儿,照顾寡母,照看袍泽的当家主母!这是魏家的另一根支柱!也是郑国最美丽、最耀眼的明珠,今日成了他的妻!
他心中的喜悦慢慢地漾出来,脸上有了薄红。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轻声问:
“公主今日可累?”
骄阳公主毕竟是头一次出嫁,第一次被人用爱慕、信任的目光注视,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他的声音是那么动听啊,在烛光的掩映中,他的脸庞似有光晕一般,看一眼,就不禁觉得羞怯。
“驸马。”她软声叫道。
“你可以唤我的字,长明。”驸马握住她白玉般细腻柔滑的小手,轻声道。
“父皇、母后私下里都唤我的小名,安儿。”骄阳公主娇羞地低下头道。
“安儿,唯有一‘安’字,才可寄天下父母之心。”驸马叹道。
“今日良宵美景,名琴在侧,吾愿弹琴与公主共赏这美景佳夜!”驸马看见一旁的梧桐凤琴说道。
“也好,有劳长明。”骄阳公主道。
驸马坐于席上,沉吟片刻,奏起了《春花夜》。红烛高烧,桃花明艳,风帘起,吹皱一潭碧波。公主挽长袖,轻磨墨,铺开画纸,将此情此景落于纸上。
渐渐地,那乐声似乎转成了《凤求凰》,还有箫声相伴,琴声悠扬,箫声婉转,琴瑟和谐,自是一段风流佳话。